閬十七澆了身冷水澡。


    迴客棧後,他在長廊上等了等。


    很意外,沒聽見那姑娘的聲音。


    按道理說,那姑娘比狐狸還要精明,若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準要興高采烈,衝到外頭來,口口聲聲裏就喊著十七十七……


    閬十七被自己所想到的畫麵逗得一笑。


    笑過了,他的膽子也大了,伸手,便推開了兩側的門。


    木門咿呀一聲。


    閬十七還沒看清裏頭布置,就見裏麵竄來了一個人。


    那人雙手雙腳,都迫不及待的竄到閬十七身上來,一如他此前所想,她在他耳邊不停念叨:“十七十七……十七!”


    小姑娘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臉。


    而後又想起什麽,目光裏狡黠得很,就像是藏了星星一樣,又衝他炫耀:“我們去喝酒吧!”


    閬十七的喉結滾了滾。


    他該拒絕的。


    可他腦海裏閃過些許片段,最終還是沒忍心拒絕,滾了滾喉結後,就吐出了一個字來:“好。”


    這個字無疑是自投羅網。


    隻見那姑娘興高采烈,便從他身上跳下來了,接著就匆匆忙忙,往裏頭趕去,將自己準備好的家夥都收拾出來了,抬頭還衝閬十七賣乖:“十七,喝酒!”


    閬十七走過去,坐下。


    小姑娘給他倒酒。


    等乘滿了,閬十七把酒杯拿起,端起來。


    小姑娘道:“今天呢,我們要喝得高高興興的!”


    閬十七笑了笑,笑意都掩在酒杯後頭,像藏著什麽寶貝似的,不讓她知道。


    大概是緣分,那酒杯裏頭,澄澄的,是梨花白的影子。


    閬十七喝了口這梨花白,昏昏沉沉裏,竟也覺得這不是凡間,而是天上的神界。


    那時她還在。


    那時他跟她,年華正好。


    他不曾下界渡劫,她亦不曾隨他而去。


    梨花白香味氤氳。


    閬十七神思飄飛,一時間,恍惚睜眼,就見著了眼前的姑娘。


    她正當好年華。


    一身紅裙,還托腮看他。


    她眼裏沒有他那樣的滄桑,而是帶著美好,帶著期待與歡喜。


    她那麽好。


    跌跌撞撞裏,閬十七往外走去。


    他倉皇的逃。


    迫切的,想離開這一個是非之地。


    而小姑娘則是急了。


    她急切的站起來,就拉住了閬十七的手,“你別走呀!”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話,不曾跟他講呢。


    閬十七呆在原地裏,雙眼空洞的看著她。


    她又不解又心疼,“你在瞎想什麽呀?”


    越是想,小姑娘就越覺得委屈,說到最後,語氣裏也冒起了酸泡:“這些天裏,我就是想纏著你呀,可是我又不是蛇蠍,你這樣的怕我……我一靠近你,你就逃跑,你要跑到哪裏去啊!”


    小姑娘眼淚的淚花落了下來,她真的好委屈呀,閬十七對於她來說,就像是一觸即破的泡沫,他對她好,她想去碰他,結果一碰到他,他就化成了虛無……


    他終於停了下來。


    他平靜的,平靜的看著她的雙眼。


    “阿嬌……”


    半晌他才滾了滾喉結,好容易,吐出這個他日日夜夜,都熟爛於心的名字。


    阿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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