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幸則這殷勤尋覓,紅塵紫暮,到底沒錯過此人。


    聞嬌也笑了起來,“是了,你我緣分未淺。”


    此時雨正淅瀝。


    那石妖眉眼很俏,縱然是隔了那塵霧渺茫,卻還是可見那音容笑貌。


    悟玄說不出此時心思,仿佛那煮熟了熬成糖絲的漿,一寸寸細密的纏繞上心頭。


    她很好。


    他知道的。


    可是依舊若著魔一般,家家叩戶,探聽她的音訊,即便是模糊不堪,隻言片語,他也甘之如飴。


    平生未嚐相思。


    才害相思。


    那和尚沉默了一陣,才說:“檀越,近來可好?”


    這和尚不君子了。


    雨這麽大呢,他卻不先請她坐坐?


    可聞嬌心裏說著這和尚幾句,卻又忍不住的覺得心疼。


    這和尚比她還單薄。


    但雨這麽大,他至於端著那患得患失的性子,連放她走幾步也不肯了?


    聞嬌看著悟玄的雙眼,眼前約莫是雨水的緣故,連帶著也模糊了起來:“我交了朋友,也進了皇宮一趟。”


    看著悟玄微變的麵色,聞嬌微微一歎,才繼續道:“可那皇宮也沒有我所想的繁華,壓抑得很,所以我思來想去,倒不如迴石頭山去。”


    她要迴去嗎?


    悟玄抬頭看著這石妖的眼。


    最後他喉結滾動,半晌,他這才低聲問出:“聞檀越,貧僧還俗否?”


    聞嬌的心落了一拍。


    前所未有的悸動,在她的心頭纏繞。


    她望著眼前的這和尚啊,想說話,但卻像是咽了鐵塊一般,隻言片語,也沒能說出口中。


    還俗否?


    聞嬌沒琢磨出味來。


    悟玄眼裏的光微微一黯,然後他微微牽起嘴角,看著聞嬌的雙眼,雙掌合十,輕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然後他說:“也罷,不為難檀越了,貧僧不聽也罷。”


    聞嬌微怔。


    沉定下心,她又問:“你的眼,可能辨忠佞?”


    僧微垂眼皮:“能。”


    聞嬌頓了一會,才接著說道:“悟玄,你不是說你欠我嗎?你以後不需要給我念經了,你去輔佐皇上,可好?”


    “貧僧……”


    不願意。


    那石妖又站了一會,然後沒再說話,轉身即走。


    那和尚靜默望著,卻隻字也不提。


    可還俗否?


    他想問。


    可這句話還沒再問出聲,那人卻漸行漸遠。


    那僧微微壓眼,眼裏迷茫。


    他還想問。


    能再見否?


    可他抬頭一望,眼裏卻再沒見到那人身影。


    檀越,你我緣分未淺。


    那我們,還能再見否?


    那僧轉撚手中佛珠,卻在這一刻裏,那串佛珠的線卻斷了。


    一顆顆佛珠滾落。


    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悟玄微微低眼,看著地上滾落的佛珠。


    他應該彎身去撿的,可看著那佛珠,悟玄的身形卻動也不曾動過。


    那僧微微抬眼,望著天邊。


    青邊的天,淅瀝的雨。


    如似他此刻漠然的心。


    能還俗否?


    能再見否?


    可那僧看著那雨啊,卻從不曾想過,此別之後,緣分雖未淺,但那佳人啊,卻香消玉殞,與他黃泉兩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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