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花凝一直在守著他,看他醒來,立刻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飯菜端了上來。


    一桌子的桃花宴。


    祁夜坐在桌子前看了看花凝,繼而問道:“今日……可是什麽大日子嗎?為何會有如此多豐盛的美味佳肴?”


    花凝卻跟著笑了笑說道:“慶祝你今日醒的早吧!”


    祁夜心知這就是花凝隨便找來的理由敷衍他的罷了。


    就在這時,卻見君神忽然端著碗筷走了進來,不等人家客套,他自己便已經坐在了祁夜的對麵。


    拿了一塊桃花酥說道:“這桃花酥甚是好吃,祁夜啊,你應當多吃一些。”


    一旁的祁夜也笑了笑說道:“君神若是喜歡吃,便多吃一些。”


    君神笑了笑說道:“自然是要多吃的。


    否則哪有力氣治病啊!”


    這話,君神其實就是說給花凝聽得。


    因為此刻花凝正一臉惱怒之色的盯著君神。


    看那樣子,真是恨不得把他給生吞活剝了似的。


    隻是當君神把話說完以後,就見花凝的神色立刻緩和了下來。


    良久這才說道:“君神剛才不是已經吃過了嗎?


    怎麽……那麽多還不夠你吃的?”


    花凝說這話時那也是咬著牙根,低低的在嗓子眼兒說的。


    當然,祁夜自然是能聽得到的。


    隻見祁夜低聲笑了笑,卻並未多說話。


    君神倒是一臉笑意的說道:“哦,那些啊,我嚐著著實沒有這些個好吃,所以就都讓我放在那裏了。


    怎麽?花凝你要吃?去拿吧,都在外頭廊下呢!”


    花凝癟了癟嘴,暗地裏踢了一腳君神,便幹笑著說道:“我就不吃了,你們吃,你們吃。”


    一旁的祁夜又給君神夾了一塊桃花糕說道:“好吃那更要多吃些。”


    君神立刻陪著笑說道:“那是,那是。”


    正吃著,竟然還不忘又從袖帶裏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桃花醉拿了出來。


    然後還把自己自備的酒杯也拿了出來。


    最後才一派和樂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酒一到出來,瞬間芳香撲鼻。


    花凝已經好久沒有再沾酒了。


    當初天君還特特為了此事而找過她。


    她那時候便說了不會再讓自己喝醉。


    可是如今見了酒,卻又覺得分外饞嘴。


    君神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當即便立刻小酌了一口。


    然後做出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樣說道:“這酒我埋在那後院的皚皚白雪裏足足千餘年了。


    如今喝起來還真是……”


    話還沒來的及說完,就見手裏的酒壇子就已經被祁夜給奪了過去。


    花凝還以為是祁夜自己想要喝,當即嚇得說道:“祁夜,你現在的身子還不能飲酒呢!”


    祁夜倒是裝作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說道:“我也沒說給我自己喝啊!”


    說完就見他已經把倒好的酒遞給了花凝說道:“君神向來慷慨,怎麽忍心自己獨醉呢?”


    花凝見狀,卻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一旁的君神看著祁夜說道:“你怎知我就不願意一人獨醉?


    說的好似你有多了解我似的。”


    祁夜笑了笑,卻並未再說話。


    一頓飯下來,因為有了君神的加入,倒是也熱鬧了不少。


    祁夜的臉色也變得好看了許多。


    待三人都酒足飯飽以後,君神這才毫無形象的打了一個飽嗝伸了伸懶腰說道:“花凝,你同本君出去再弄一些桃花來。”


    花凝知道君神這是有話要同她說了。


    祁夜自然也知道。


    於是花凝正要跟祁夜說一聲,便見祁夜擺了擺手說道:“去吧,去吧,我自己去床上繼續歇著便是。”


    花凝這才放心的跟著君神來到了桃林裏。


    君神看著漫漫桃林說道:“依照祁夜如今的狀況,再撐個三五百年應當沒有問題,但前提是他必須保持心情舒暢。


    而且還需要絕對的靜養,情緒不可太過起伏,還有……


    那種藥他必須日日都得喝,臭也得喝。


    但是喝那個藥雖然可以吊著他的命,可是那種藥也是有極大的副作用的。


    食而久之……”


    君神話說到了這裏卻忽然停下了語調,花凝見狀立刻皺起了眉頭焦急的問道:“食而久之會怎樣?”


    君神看了看花凝說道:“食而久之輕則容貌改變,重則……性別可改變……”


    君神這話一說出口,就聽得遠處門口祁夜忽然倒在了地上。


    花凝見狀立刻跑了過去,凝眉問道:“你都……聽到了?”


    祁夜苦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聽到了。”


    花凝聞言,眼淚立刻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刷刷刷的往下掉著。


    這時君神也走了過來。


    祁夜黯然的神色說道:“君神,如若我不喝那個藥,又能活多久?”


    君神想也不想的說道:“撐得過今年算是大幸。”


    花凝聞言,立刻抱住了祁夜說道:“祁夜,就當是為了我,我不在乎你變成什麽樣子的。


    我隻在乎你能不能活著,能不能活在我的身邊。”


    祁夜閉了閉眼睛,良久這才說道:“扶我迴床上。”


    一句淡淡的話。


    花凝抿了抿唇,但還是要聽從祁夜的。


    她和君神兩個人將祁夜扶到了床上。


    而後二人便被祁夜給支了出去。


    房門關上的刹那,花凝哭的越發絕望。


    君神站在一旁為她擦了擦眼淚說道:“放心吧,他會活下去的。”


    花凝看著房門,有些略微哽咽的說道:“他是一個多麽驕傲自負的人啊!


    如今讓他變成女的……


    他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隻是我太過自私了,我隻希望他能留在我的身邊……”


    花凝的這些話,躺在床上的祁夜自然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隻見祁夜雙眼緊閉。


    眼角竟然也流出了眼淚。


    他不禁心想,容貌變了,性別也變了,那他還能是花凝的祁夜嗎?


    他會變成誰呢?


    而此時的冥府也不消停。


    因為狐後容曦氏要生了。


    木槿和容玄還有奉之焦急的等在了門外。


    房間裏曦的疼痛叫喊聲一聲高過一聲。


    引得容玄一直在那裏自怨自艾的嘀咕著都是自己的錯。


    其實這話說起來也不是不無道理。


    今日一清早,曦便起床準備去找木槿探討做小孩子的鞋。


    可是容玄偏生要賴床,拉著曦不肯讓她走。


    可能是曦太過用力掙脫容玄,這才導致動了胎氣。


    孩子早產了三個月。


    不過對於神仙來說三個月其實根本沒什麽影響,隻是容玄早就被木槿數落了一通。


    所以他此刻這才一副捶胸頓足後悔莫及的模樣。


    一旁的木槿看著容玄,越看越覺得不舒服。


    忍不住竟又說道:“你……你明知道曦姐姐月份大了,肚子大了,身子也重了,你竟然還敢與她廝鬧?


    如今這便好了?你的孩兒連足月都不到,就得讓你逼著提早來見你了。”


    一旁的奉之那也是生怕木槿太過氣惱,傷了自己的身子。


    也忍不住連忙勸著說道:“是是是,都是容玄的錯,娘子莫要動氣,要打要罵,夫君替你代勞。”


    木槿白了一眼奉之說道:“我看就你最不讓我省心。”


    奉之聞言當即一臉委屈的說道:“我……我怎麽又?”


    就在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房間裏忽然傳出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木槿聽了,也顧不得其她了,當即便推門跑了進去。


    徒留兩個大男人站在門外,是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木槿跑進來的時候,就見狐狸洞帶來專門負責接生的穩婆如今正抱著一個粉嘟嘟的小娃娃。


    曦還滿頭大汗得躺在那裏。


    那穩婆見木槿就這麽冒冒失失的跑了進來,當即擺著手說道:“關門,關門,不能進風。”


    木槿聞言,立刻又折迴到了門口。


    而此刻門外的兩個大男人見木槿去而複返立刻揚上了一臉的期盼模樣。


    下一秒卻見木槿忽然“砰”的一聲,就毫不留情的關上了房門。


    引得房門外的二人越發一臉茫然無措。


    木槿關上門以後,便又忙不迭的跑了迴來。


    那穩婆立刻說道:“快看看吧,是個頂好看的九尾白狐。”


    木槿聞言,立刻湊上前去看了看,那小狐狸崽子還沒完全幻化成人形。


    屁股上還耷拉著九條濕漉漉的小尾巴。


    穩婆看了看說道:“還不足月份就出生了,過些日子這尾巴啊自然就能收了。”


    木槿聞言,這才又趴到了曦的床前說道:“曦姐姐,你怎麽樣啊?”


    曦有些虛弱的抬了抬手說道:“不妨事,不妨事。


    我再房間裏都能聽到你數落容玄,我聽了就越發有力氣了。”


    聽了曦的話,木槿愣了愣,下意識的低著腦袋說道:“我……我哪有那麽大的聲音啊?”


    一旁的穩婆倒是半分麵子都不給,直接說道:“聲音大著嘞。


    約摸著這小狐狸崽子都聽了去這才急著出來看看到底是誰在數落她的父親呢!


    所以並未讓狐後遭太大的罪。”


    木槿聞言立刻“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良久這才說道:“你們就知道拿我取笑。


    不過曦姐姐,我還是得恭喜你如願以償的得了一隻漂亮的狐狸姑娘。”


    曦也略微欣慰的說道:“起初我還十分擔心她會長成什麽樣子,畢竟我與容玄不是同族,如今看來好在容玄的基因足夠強大。”


    被曦這麽一提醒木槿也立刻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良久才嘀咕道:“那……那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子啊?我和奉之……那也不是同族,他是巴蛇,我是閻羅女……”


    曦笑了笑說道:“想當初你父親卞城王和你娘親那也不是同族啊,你看你還不是長得膚白貌美?”


    “我娘?那曦姐姐你知道我娘是什麽嗎?我爹從未跟我提起過,你不說,我倒是真的直至現在也還不知道我娘是什麽呢!”


    木槿一臉期盼的看著曦問道。


    曦沉思了良久這才說道:“你父親是閻羅王,你母親……我記得好像是一種草……


    具體是什麽草我也忘記了。”


    木槿聞言,當即想到了什麽似的說道:“當初我隨花凝姐姐去花界做可時,曾經走過花界的那座叫什麽橋來著,然後我有過那個橋以後,竟然在腳底下就生出了一種我不認識的草,會不會就是你說的那種啊?”


    曦聞言,當即皺著眉頭說道:“也就是說,你即有閻羅女的體質,還有你娘親給你的本體?


    想來,應該是你娘親放心不下你,這才給你留下了這道保命符的吧!”


    木槿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


    良久,曦忽然又說道:“這件事情莫要說出去。”


    木槿自然知道曦的用意了,當即便點了點頭。


    這時卻聽得穩婆懷裏的小狐狸崽子竟然又哭了起來,木槿聽了立刻滿臉心疼的起身從穩婆手裏接過了小白狐。


    奇怪的是,那小白狐隻要一接近曦,就立刻笑了起來。


    木槿忍不住逗弄著她的小手說道:“你也知道這是娘親是不是?”


    這話一出口,那小白狐笑的竟越發開朗。


    良久隻見那穩婆笑眯眯的說道:“我這就讓狐帝進來看看孩子。”


    說著人便已經屁顛屁顛的跑了出去。


    不多時,容玄和奉之就跑了進來。


    木槿抬起頭來時恰好看到了容玄一臉癡漢笑的看著曦。


    繼而說道:“娘子……娘子辛苦了。”


    木槿沒好氣地說道:“諾,快看看你家小狐狸崽子吧!”


    容玄聽了,立刻欺身上前,抓著小白狐的手說道:“她……她好軟啊!


    鼻子長得像娘子。


    嘴巴長得也像娘子。


    你看看這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那也長得像娘子。


    還別說這小狐狸崽子長得哪裏都像娘子。”


    木槿在一旁聽了,默默的說了一句:“狐帝,戲過了。”


    奉之也忍不住說道:“你快點看看,我也想看看呢。”


    卻不料容玄頭也沒抬的直接說道:“我還沒看夠呢!你要看看你自己家的。”


    “嘿,容玄,你就是這樣的是吧?好好好,等我家寶貝兒出世了,你也甭想看。”


    奉之橫眉毛豎眼睛的說道。


    曦這才沒好氣的看著容玄說道:“看不夠也不準看了,快,讓奉之抱抱。”


    被曦這麽一吼,容玄當即便乖乖的退到了一邊。


    奉之這才憨笑著湊了過去。


    看著粉嘟嘟的小孩子說道:“竟如此可愛,曦,我看我們兩家不如就定個娃娃親吧?”


    奉之這話一說出口,一旁的容玄便立刻說道:“我不同意。”


    木槿聽了那也是不樂意,立刻反駁道:“你憑啥不同意?”


    容玄看了看奉之說道:“因為奉之沒有我長得好看。”


    這話任誰也聽得出來,這是拐著彎的說他們的孩子將來會長得醜啊!


    木槿這便忍不住了,隻見她當即就揪著容玄的耳朵說道:“說誰醜呢?”


    於是乎,這一下午,因為一個不足月的小狐狸崽子的降世,平白為冥府又多添了許多的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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