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


    依舊還是那個龐大壓抑的森林。林中行走著一群身著黑袍的人,這群人的中間是一個身著白衣披著一個巨大鬥篷的男子,黑袍人把他圍在了中間,不知道是保護還是拘禁。


    那男子隨著黑袍人在林間穿行,走著走著,突然蹲了下來,中黑袍人也同他一起停下了腳步。男子卻隻是把自己頭上的黑色兜帽拿了下去,在地上的一灘水窪前注視著自己的臉。


    水中倒映出男子的外貌,劍眉星目,俊逸非凡,若是隻看這張臉,便是十足十的溫潤君子。


    可是他的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眼神中帶著寒意,嘴角勾起的弧度隻能讓人感到危險,和溫潤二字絲毫不沾邊。


    男人凝視了良久,才撫摸著自己的臉,喃喃道,“我已經有數萬年沒有看見這張臉了,幾乎都要忘了自己竟然是這個樣子。”


    走在前頭的黑袍人迴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男子並不關心身邊人的情緒如何,他衝著水中的人影笑了笑,水中的人也跟著他笑了笑,男子將一顆小石子丟進了水中,漾起了一圈圈的波紋,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站了起來。


    男子繼續自言自語,“我還是學不來你的笑,我甚至連自己都騙不了。”


    黑袍人終於有些忍不住了,朝著他深深地施了一禮,小心的問道,“大人?”


    男人漫不經心的瞟了他一眼,“你說救我的人住在這裏?”


    黑袍人恭敬的點了點頭,“是。”


    “哼。”男人的笑聲從鼻子裏哼出,輕蔑的搖了搖頭,眼神裏閃過了幾絲玩味,一個隻能躲在人間的人罷了,就能把自己從重華宮救出去,九重天的守衛,如今已經鬆懈成這副模樣了嗎?


    男人又低頭看了看水窪中倒映出的自己的臉,突然收起了改變容貌的想法,“這張臉於她而言還是有些分量的,也許……”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直彎著腰的黑袍人便有些焦急,又催促了一聲,“大人?”


    男子的眉頭微微蹙起,很是不耐煩這個人又一次打斷了自己的話,蹲在地上的身形一動,旁邊的人還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那個開口打擾到他的黑袍人的脖子就已經被扭斷了。


    那個人已經氣息全無,男子才開口道,“聒噪。”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自言自語的說道,“已經多年沒有活動筋骨了,竟倒退到了這種地步!”男子搖著頭輕輕地笑了笑,“看來改日還要到魔族去走上一趟。”


    其餘的黑袍人默不作聲地看著這一切,身形動都沒動,似乎同伴的死對他們並沒有任何影響。


    男子見此情形挑了挑眉,這些人的反應倒是合他的胃口,看來這幕後之人倒是訓練人的好手,隨手指了指隊伍裏的其中一人,“你,帶路。”


    黑袍人的話語也沒有絲毫感情,“是。”


    ……


    九重天。


    婚宴開始時才剛剛正午,但發生了這麽一係列的事情,等處理的差不多了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


    重華宮內一共關了多少人,在天宮都是有記載的,天兵們把所有能抓到的都抓了迴來,核對人數時發現,原本關在第五層的人,隻有小部分被抓了迴來。有一大部分的罪犯逃了出去。


    流熠全程冷臉,在他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氣。如果單單是因為重華宮被劫,雲舟覺得他應該不會情緒波動如此之大。


    還沒來得及跑掉的囚犯全被抓了迴來。九執在重華宮這邊出事過後不到一刻鍾,便過來了,過來之後看到滿目狼藉甚是驚訝,緊接著就幫助抓四散的逃犯,也是一直到現在才得空。


    姬槿見那些天兵已經開始收拾爆破後的建築廢墟,才拍了拍手,走到了雲舟的旁邊,問流熠道,“這邊差不多已經結束了,上神不帶著雲舟迴奇川嗎?”


    流熠依舊冷著一張臉,“還是先去一趟淩霄閣吧,天君應該已經迴來了!”


    雲舟眨了眨眼睛,剛剛她在混亂中感受到了一絲靈族的氣息,而流熠的情緒又是那麽的不對勁,心中很是疑惑,跟在他的後麵拉了拉他的衣袖,“到底怎麽迴事?逃出去的人中有很要緊的人嗎?”


    流熠沒有迴頭,但是迴答了雲舟的話,“有,很要緊。”


    雲舟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了流熠的迴答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她還想問一些什麽,但是看著流熠一臉的嚴峻,並沒有開口而是靜靜的跟在了他的身後。


    姬槿和九執也跟在後麵,走著走著,姬槿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對著雲舟問道,“我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竟然能輕而易舉的攻進天宮救走重華宮裏的人!天空的守衛與魔宮相比應該有過之而無不及才是。”


    發生了這麽多事情,雲舟還沒來得及冷靜的仔細的想過,聞言她沉吟了一會兒,想到流熠說重華宮裏關著很要緊的人,推測道,“既然重華宮裏關著的人十分要緊,那麽有沒有可能剛剛重傷彥幕殿下,並且陷害我的事情,隻是為了轉移天宮的注意力?”


    “陷害你?”九執不清楚自己與雲舟分開後發生的事情,有些驚訝道,“怎麽迴事?”


    姬槿白了他一眼,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而是衝著雲舟點了點頭,“如果這樣說的話,應該就說的通了。之前的事情都是為了吸引天宮各人注意力,丹庫的事情將瑤光仙子給支開了;幾百個黑袍人同時進攻天宮,天宮各處將軍為了防止有漏網之魚,又帶著天兵在四處搜索。


    而彥幕殿下受了重傷又牽扯到了你天帝陛下和流熠上神兩人,關心則亂,他們自然沒有心思再管其他,更何況你還是靈族之人!他們還是玩的一手好計謀啊!”


    姬槿說的,正是雲舟所想的,深吸了一口氣,她總覺得在重華宮中感應到的那一絲靈力很是熟悉,這種感覺讓她的心裏有些不安。


    眼見著就要到淩霄閣了,姬槿此時也覺得自己再跟著有些不太合適了,這件事情畢竟是天宮的醜事,自己跟過去名不正言不順,說好聽點是看熱鬧,不好聽就是看笑話了。


    想到這裏,姬槿對著雲舟做個一個溜走的的手勢,小聲的道,“那我先走了,迴頭我去奇川找你。”


    雲舟點了點頭,“好。”


    九執也覺得自己跟上去不合適,朝雲舟示意一下,便追著姬槿走了。


    姬槿並未走遠,九執隻快走了幾步便追上了她,問道“你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有人陷害雲舟?彥幕受了重傷?到底發生了什麽?”


    姬槿歪了歪頭,“你這麽一說,我還要問問你呢!我記得雲舟出淩霄閣的時候是跟著你的吧?你去哪了?怎麽把雲舟一個人留下了?”


    九執辯解道,“我不是留下她一個人呀,還有不是還有個仙娥嗎?”


    姬槿扯了扯嘴角,給了九執一個無比假的笑容,“那個仙娥是個細作。彥幕殿下差點被人打死,雲舟被那個細作引著去了案發現場,被旁人誣賴是雲舟殺了彥幕。”


    九執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那個宮娥我看著是在婚宴中伺候的,能在這種宮宴上服侍的仙娥,怎麽說在天宮呆了也得有幾百年了吧?怎麽可能是奸細?!”


    “我怎麽知道?”姬槿聳了聳肩,“若不是雲舟,彥幕現在估計屍體都已經涼了。不過也得虧他沒死,不然雲舟就得背上殺人兇手的罪名了。雖然那些人是為了轉移天君和流熠上神的注意力才對他下的手,但是看彥幕的傷勢,那些人可沒想著讓他活著。”


    九執已經基本從姬槿的話裏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經過,“怎麽會這樣?我不過就離開一會兒!”


    “你幹嘛去了?”姬槿重新問道。


    “我……”九執皺了皺眉,“我跟雲舟在一起走的時候看到司命和一個黑袍人在說話,那人還交給了他什麽東西,我還以為他叛變了,所以就想要過去看看,誰知道到了跟前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天樞。”


    姬槿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


    流熠默不作聲的帶著雲舟走到了淩霄閣前。


    進淩霄閣前,流熠停了下來,迴頭看著雲舟。雲舟見此也站住停了下來,以為自己並不方便進去,流熠是想要讓自己在這裏等他,“怎麽了?我需要迴避嗎?”


    流熠搖了搖頭,“這件事情跟你有關,你應該聽一聽,隻是你要做些心理準備。”


    “跟我有關?”雲舟的手指頭指著自己,一臉疑惑的問流熠道。


    流熠並沒有迴答她的話,而是轉身進了淩霄閣。雲舟見狀,也跟了上去,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麽心裏準備。


    天帝並沒有呆在淩霄閣內,流熠帶著雲舟從側門出去,又走了一會兒,進了一個偏廳,天帝坐在屋內,一隻手拄著額頭,看起來甚是煩惱。


    “流熠,你來了。”天帝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雲舟,並沒有說什麽,而是重新把目光落在了流熠身上。


    流熠點了點頭,施了一禮,“陛下並沒有把他抓迴來,看樣子他是去了人間。”


    天帝無奈的笑了笑,“你猜的不錯,他們的確是把廖竹帶去了人間。”


    雲舟茫然的看著流熠和天帝二人,廖竹?看樣子這就是流熠說的那個很要緊的人了。可流熠還說這件事情跟自己有關,但是廖竹這個人她從來都沒有聽說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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