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釗咳嗽著起身,他剛才走的太快,還未來得及穿好衣服,便過來領旨,清晨的涼意太深,讓他原本就虛弱的身子骨更加脆弱。


    下人為元釗披上外衣,又和元釗耳語幾句,應是在說魑魅他們,元釗聽完他說的話後,就看向了魑魅,而後他說,“請他們去庵堂。”


    然後元釗就由下人攙扶著先行去了庵堂,魑魅一行三人被元府下人邀請,也去了庵堂。


    庵堂裏還點著香爐,裏麵的家具都很老舊,看著便有些年頭了,下人把厚重的紗幔卷好收起,現在天氣已漸漸轉涼,蚊蟲已經少了很多,可庵堂裏的紗幔卻很久沒人處理過了,下人一收起來,上麵便有灰塵往下落。


    下人看向元釗,應是怕元釗責怪他們不好好打掃他祖母的生前居住的庵堂。還好元釗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點,他還斜斜的倚靠在軟墊上,休養生息。元釗似乎有染風寒,身體不佳,情緒也顯得很低迷。


    等外麵的人再次傳到,“少爺,他們來了。”


    元釗才做起來,下人又給他拿了幾個靠墊,他才坐的舒服了些。


    魑魅進來後,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元公子。”


    元釗看著魑魅,眼中仍然帶著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感覺,“你多次前來,是所謂何事。”


    阿慶看著像個沒事人一樣的元釗,心中怒火壓抑不住,“你說我們是所謂何事,就說前些天你做的那些個荒唐事,你還不清楚我們來找你是幹嘛的。”


    阿慶的想法和魑魅倒是不同,魑魅是為了確定一件事,但阿慶以為魑魅是來向元釗問罪的。


    魑魅打斷阿慶的話,“阿慶,先等等,我有話要問他。”阿慶不高興的把頭扭到一邊去,也就沒再多說。


    “元公子,你可記得我們三人是誰?”魑魅沒頭沒腦的問了這麽一句,阿慶不由說,“姐,你在幹嘛,你不讓我說他,還自己問這麽奇怪的問題,不是在開玩笑嘛。”


    那邊元釗沉思了一會兒,他的眉頭時疏時緊,魑魅接著說道,“公子,你看起來記不得很多事了,不過,你總歸還記得晚娘吧。”


    元釗驚訝抬頭,“你認識我娘,你又是何人,我分明不認識你,但對你的感覺又很熟悉,似乎我們之前在哪裏見過。”


    元釗自言自語,他又開始陷入沉思,“不過是在哪裏見過,可我怎麽一點都不記得。”他歎了口氣,不記得也不想再深想了,他已經太累了,元釗的身體上就像有一層揮之不去的寒氣,已經深入骨髓。


    元釗讓下人給他送了很多暖爐都捂不熱他的身體,他也不清楚為何會這樣,也記不得什麽時候娶了個雪家女子做妾室,當下人們和他說起時,元釗感覺他們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


    “看來你都不記得了,那就好。”魑魅鬆了口氣。


    但是很快又和元釗說,“元公子,在你的小樓內,有個沒處理的女人屍首,那便是你母親的屍首,你需要把她的屍體燒了再掩埋到一棵桃樹下,記住,一定得是一棵桃樹下,否則你的身體再也不會好轉,還會每況愈下。”


    魑魅叮囑元釗一定要埋了屍首,她在夢境裏從老乞丐那兒得知了元釗的小樓內有一層瘴氣,尤其是元釗身上,他似乎很長時間都放不下他離世的母親,沒把他母親的屍首燒掉,才會導致他母親的鬼魂始終圍繞在他身邊,一直徘徊不去。


    而鬼魂如果纏繞人太久,就會讓正常人的身體都開始變得像冰一樣寒冷,那天在小樓裏魑魅曾經從元釗身上感覺到了他身上散發的陣陣寒意,也發現了元釗勢必是被鬼纏上了。


    如果元釗執意不把他母親送走,那麽後果就隻有死路一條。


    “我要說的話說完了,我們走吧。”魑魅給元釗交待完這句,便也帶著阿慶和雪麗離開。


    阿慶一臉不解,“姐,你和他說什麽呢,他把我們害這麽慘,你不說他兩句,講那沒用的幹嘛。”


    雪麗躲在阿慶身後,偷偷看看魑魅,有快速的看了下元釗,她很怕元釗,元釗在三樓密室抓住她那天把她嚇壞了。雪麗有好多天的記憶都缺失不見,都是拜元釗所賜。


    雪麗很害怕元釗,她偷偷拉扯阿慶的衣角,小聲嘀咕道,“阿慶哥,咱們和牧雲姐走吧。”


    阿慶雖然生氣,但魑魅和雪麗都想離開元府,想著元釗也沒給他們造成什麽實際損失,阿慶便也就順著魑魅她們了。


    快要走到庵堂門外,元釗停下咳嗽,說了聲,“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下人們麵麵相窺,少爺失憶好幾天,忘了很多事,有時甚至連家裏的擺設都認不出了,就像那不是他親自置辦的一樣。


    魑魅迴過頭去,“我們並不熟,算是初識,但我認得你母親晚娘,她很愛你,希望你過的好些,如今你過的不錯,她若在天有靈,也會替你欣慰的。”


    說完後,魑魅等人便離開了,隻留下再次迴歸成為一個正常人的元釗,重新開始不曾存在他記憶裏的新生活。


    魑魅在驛站裏收拾好行囊,阿慶找好馬,已經拉到了驛站門外。


    “阿慶,你留在這裏照顧雪麗。”


    經曆這些事情,阿慶對雪麗的感情終於確定,魑魅打心底裏為他們高興,可現在雪麗也不願意迴家了,下堂妻可不是那麽好做的,隻做了一天別人家的妾室,再被人退婚迴來,在世家大族眼裏沒有比這更丟臉的事了。


    現在雪麗沒了婚約的羈絆,已是個自由人,而她和阿慶相愛,魑魅此行艱險,也不願意在帶著他們一同冒險,便找了個由頭,說要去澧都京城裏尋親,自己一人前去就好,讓阿慶留下照顧雪麗,還讓阿慶雪麗他們去鄉下買塊田地過日子,她答應過段時日就會迴來尋他們。


    魑魅讓阿慶和雪麗他們不要為她擔心,加上他們之前留得銀兩,以及元釗曾為了感謝魑魅阿慶把雪麗帶迴來而送了他們的禮物兌換的錢,已經足夠阿慶和雪麗能好好的購置個鄉下的田產經營生活了。


    雖不至於大富大貴,但總是餓不死的。


    收拾好,魑魅便拉著馬,阿慶和雪麗還是依依不舍的送她,足足是把魑魅送到了南赫郡縣郊外。


    雪麗依依不舍的拉著魑魅的手,“姐,辦完事早些迴來,可千萬不要被澧都的花花世界給迷了眼不迴來了。”


    魑魅打趣她,“哎呀,那可不一定,如果等我找到我在澧都的姑姑,她再為我找個如意郎君,我興許就待在那兒不迴來了。”


    雪麗嗔怪,“姐,你。”


    阿慶敲了下雪麗的腦袋,他知道魑魅是在逗雪麗玩才這麽說,而雪麗還沒反應過來,她當真以為魑魅以後都不會迴來了。雪麗被阿慶打痛“哎喲”叫了一聲,說著就要打迴去。


    看著兩人這麽有愛,魑魅笑了,笑著笑著,卻感覺到了難過,可惜她不是個凡人,她始終是有自己要做的事,不能因為留戀而停下,她要找到自己前世被人迫害的真相。為了這個真相,魑魅不得不離開,就算是編織一個美麗的謊言,她也要離開雪麗和阿慶了,而再次相逢便不知是何時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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