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鄧兼善更想問的是:你怎麽知道我是臥底?


    但他怕有詐,把這個疑問硬生生的吞迴了肚子裏。


    黑衣男人有些好笑,看著鄧兼善刀削斧鑿的眉眼,他偏了偏頭,嗤笑道:


    “現在才想起來詢問我的身份,你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他左手薅住了鄧兼善那短得不行的頭發,右手拿著礦泉水,往他嘴邊倒水。


    等鄧兼善剛喝一小口,他就迅速拿開了水瓶。


    這樣喝到一點點兒水,不僅沒有讓鄧兼善解渴,反而讓他對水的渴望更加深刻了。


    “迴答我的問題,我就給你喝水。”


    鄧兼善的身體因為克製,不可抑製的抖了下,他覷著男人認真的表情,僵持了一會兒,遲疑著點了點頭。


    “乖孩子。”男人無聲的笑了起來,又喂了鄧兼善一小口水,欣賞著他迫切的動作,男人迅速收迴了水瓶。


    “第一個問題:你殺過的人中,有沒有一個叫尤安娜的女人。”黑衣男人問道。


    鄧兼善的表情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幾乎凝固成了即將幹裂的泥偶,情緒似乎到達了臨界點,這使得他的瞳孔驟縮,幾乎縮成了針尖大小,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是她的什麽人?你做這些事,是想要替他報仇嗎?”鄧兼善嘴唇顫抖的問道。


    黑衣男人不悅的將水又倒了些在地上,眯著眼睛看著鄧兼善說道:


    “現在是我在提問,你隻需要迴答就可以。我可不會迴答你的任何問題。”


    鄧兼善閉上了嘴,不說話了。


    男人將礦泉水的瓶口放在了鄧兼善的唇邊,緊緊抵著他幹裂的唇瓣:“迴答我的問題。”


    鄧兼善終於睜開眼睛,逡巡著男人的麵部輪廓,沒有看出他與尤安娜有任何相似之處,隻好投降的點了點頭:


    “有。”


    男人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後遵守承諾,喂了一口水給鄧兼善。


    尤安娜,正是當年鄧兼善殺害的那位女收藏家的名字。


    這個名字鄧兼善恐怕一輩子都忘不掉。


    鄧兼善真的有好多年沒再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了。


    除了當年剛剛完成任務之後的一段時間,報紙和新聞上鋪天蓋地都是這位女收藏家被人在自家殘忍殺害的消息外,真的有太漫長的時間,沒有關於這位優雅的女士的消息出現在他的麵前了。


    “第二個問題,半年前,是不是你向上線傳遞了紅寶酒店裏藏有軍火的消息?”男人的聲音低沉了幾度。


    這一次鄧兼善搖了搖頭:


    “不是。”


    “你說謊!”


    黑衣男人被這個迴答惹怒了,他憤怒的將水瓶用力擲在地上,礦泉水瓶在地上翻轉彈跳了幾下,清澈透明的水灑在塑料薄膜上,慢慢匯聚成了一小片。


    似乎是不滿意鄧兼善的迴答,男人暴躁的走來走去,好幾次都握緊了拳頭,但終究是克製著沒有對著鄧兼善動手。


    等他終於緩和了自己的情緒,黑衣男人重新蹲在了鄧兼善麵前。


    “你們的檔案裏應該儲存了你們所有執行過的任務信息,對吧。”黑衣男人拽著鄧兼善的胸襟,眼神似乎發著光。


    鄧兼善偏開了頭,不與他對視。


    但男人似乎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鬆開了手,不客氣將鄧兼善推倒在了地上。


    鄧兼善看著男人已經發紅的眼睛,勸阻道:


    “你如果是想要替尤安娜報仇,想要報仇盡管衝著我來。我一定不會反抗。這條命我早就該賠給她了。”


    男人冷笑了兩聲:


    “怎麽?多年後難得的有了贖罪的心嗎?”


    “你以為,你的一條命有那麽大的價值嗎?!”


    鄧兼善艱難的喘息著,搖了搖頭:


    “當年的事,我很抱歉,但那時候的我別無選擇。”


    他認真的看著黑衣男人:


    “你別打資料庫的主意,我們的資料都是絕密檔案,不僅需要多重密碼,還有特殊的防盜手段,你是拿不到的。”


    鄧兼善的本意是想要勸阻黑衣男人,希望他不要再做傻事。


    可是黑衣男人又哪裏能夠領情?他隻覺得鄧兼善足夠虛偽,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黑衣男人找出一捆麻繩,隨意的扔在腳邊。


    “最後一個問題,紅寶酒店的突襲命令,究竟是誰下達的?”


    鄧兼善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鄧兼善說的是真話,但顯然,這樣蒼白的說辭是那樣的無力,並不能取信於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也沒有了問下去的興趣,他從箱子裏拿出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鄧兼善能夠認出,那是自己的衣服。


    他的目光定在了衣服上,問道:


    “你去過我家?”


    黑衣男人點了點頭,他當然搜查過鄧兼善的住所,可惜一無所獲。


    那裏幹淨的就像是一個隨時待售的樣板間,根本沒有人生活的痕跡。


    黑衣男人解開了鄧兼善身上的束縛帶。


    鄧兼善的肌肉此時成放鬆的狀態,等身上的束縛帶全部都被解開後,他立即對黑衣男人發動攻擊。


    但很多時候,事情的發展是和預計中有著完全不同走向的。


    就像是此時的鄧兼善。


    他的身體明明已經蓄力了,但手臂卻根本抬不起來。


    鄧兼善這才發現,他的手腳此時還是軟綿綿的,隻是因為身體一直被束縛著,這才迷惑了他的感知。


    鄧兼善的肩膀軟綿綿的撞在了黑衣男人的身上。


    他聽到了男人冷嘲般的笑聲。


    “別費力氣了,你以為我隻是單純的想要讓你吃飽才讓你吃東西的嗎?喂給你的東西裏,怎麽可能不摻雜東西?!”


    果然,之前一直沒有動的情況下還不覺得,此時似乎是身體的機能感知到了他想要大幅度運動,血液的流速加快,鄧兼善的身體上很快出現了中毒反應。


    窒息,嘔吐,甚至是輕微的痙攣。


    鄧兼善把自己和周圍弄的一片狼藉。


    黑衣男人欣賞了一會兒,然後嫌棄的退後了兩步,等鄧兼善終於連抽搐都停止了,他才不耐煩的用水管衝洗了鄧兼善的全身,給他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男人用麻繩將鄧兼善的雙手捆綁住了一起,打結的方式非常專業,越是掙紮,便會係得越緊。


    鄧兼善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著男人打結的方式,聲音微弱的說道:


    “我就知道,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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