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顧瑾言還和墨雨一起包了餃子。


    許久不沾陽春水,顧瑾言捏起來沒個好樣,總是露餡兒,看得墨雨在旁哭笑不得。


    顧瑾言正兒八經地想學,捏得很認真,餃子也漸漸有了形狀。


    她學得久,餃子就包了很多,墨雨看著有些發愁,不禁道:“公子,咱們好像包多了呀。”


    “多了就去分給下人。”顧瑾言道。


    墨雨笑道:“過節留下的下人都加上,也吃不了這麽多的。”


    顧瑾言低下頭,想笑也笑不出來,舌尖漸漸泛出苦意,低聲說:“要是哥哥在家就好了。”


    墨雨愣住,握著擀麵杖的手僵了一瞬,心頭隱隱發疼,卻強壓下淚意,繼續笑道:“大公子若看見主子您將餃子包成這樣,肯定是要笑話的。”


    話音剛落,這廂匆匆跑進了個奴婢,傳道:“主子,有人來訪。”


    顧瑾言疑道:“是哪家的?”


    這奴婢迴答:“是世子和另一位大人。”


    顧瑾言詫異地抬了抬眉,淨手換衣後方去前廳麵客。


    傅雲澤和齊銘兩人正飲著茶,見顧瑾言來,俱站起了身。


    顧瑾言上前行禮,眼睛疑惑地在兩人身上來迴逡巡:“世子,齊大人…怎的這時候過來了?”


    傅雲澤笑笑地看她。


    齊銘像模像樣地拱手作揖,笑吟吟地說:“拜年呀。”


    顧瑾言不禁笑起來,道:“這是專程上門來打趣我的吧?”


    齊銘說:“豈敢?隻是聽說你抱了恙,就來看看。”


    “齊大人年後就會入職刑部了。”傅雲澤在一旁說道。


    顧瑾言看向他,笑著點了點頭。


    傅雲澤又問:“你可好些了麽?”


    顧瑾言知道,他問的是自己府上的事,便說:“沒有大礙,多謝世子關心。”


    傅雲澤從腰間摸出一隻金絲手鐲,遞到顧瑾言的麵前,道:“這個給你。”


    顧瑾言一驚,說道:“世子這是作甚?”


    她是沒料到傅雲澤會如此唐突,這手鐲一看就是送女子的東西呀!


    傅雲澤卻麵不改色,沉聲道:“我是看你不會武功,又不是個練武的料子,考慮之前所遇諸多險事,就請人製了這隻金鐲,你帶著,可作防身之用。”


    顧瑾言一聽,便有些有些好奇,從他的手心中拿起這副金鐲。


    鐲樣別致,金環對頭的相接處已兩片交疊的小葉子為銜,樣式清秀有餘,壓住了金質的老成。


    她將金鐲子握在手中,隻覺比以往帶的那些手鐲略重一些,除此外倒沒發現旁的特殊之處。


    待再細細打量了片刻,抬眸問道:“怎麽防身?關鍵時刻拿它砸人麽?”


    傅雲澤將手鐲拿過來,手指叩住一片葉子,輕輕一拉,手腕翻轉將延出的絲線繞在指間。


    顧瑾言一驚:“這是…”


    “金鉸絲,可殺人於無形,尋常利器都斬不斷的。”傅雲澤道,“等幾日,我親自來教你怎麽用。”


    顧瑾言也知道,自己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且在生死關頭的無力感著實讓她難受,見傅雲澤有心至此,也不再推辭,落落大方地收下,鄭重同他道了謝。


    顧瑾言也在心中暗暗記下,以後定要還傅雲澤這份恩情才行。


    兩人說罷,傅雲澤又看向齊銘,道:“齊大人說,他一個人在盛京,沒什麽親眷,很是落寞,才想著同我一起過年…還想問你,願不願意同我們一起去吃年夜宴呢。”


    齊銘一聽,手指訝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傅雲澤沉沉看著他,眉峰一抬。


    齊銘這才恍然大悟,語重心長地對顧瑾言說:“對,的確如此,不知顧兄願不願意呢?”


    顧瑾言笑起來,道:“好。正巧,墨雨多包了好些餃子,正愁不知該怎麽處置呢。隻是府上還有些年事要治辦,不如兩位先行,我隨後便去龍鷹閣。”


    傅雲澤點頭:“好。”


    兩人辭後就出了將軍府,去往龍鷹閣。


    如今,龍鷹閣也搬出了世子府,在更靠近東關口的地方置辦了一個單獨的院子。


    顧瑾言安排好府上事宜後,便帶了墨雨乘馬車去往龍鷹閣。


    馬車愈近,便愈能聽見門中傳出接連不斷的爆竹聲,下車時又見頭頂上綻開朵朵煙花,聲如雷鳴,直衝雲霄,震得人心都在微微顫抖。


    顧瑾言一來,繞過浮雕麒麟圖的石屏,見庭院串起紅燈籠,如若火龍,而下分列兩排十八般兵器。


    七八人正圍看兩人比試刀劍,每逢兵刃相接的拆招之處,就有一陣熱烈的喝彩。


    他們見了顧瑾言,臉上笑意大盛,忙招唿著說:“顧公子到啦,來來來,正有比試可看呢!”


    鬼醜聽見聲音就走過來,咄了他一聲,轉而對她笑道:“別聽他們的,刀劍無眼,別傷著。快到屋裏去吧,世子和齊大人都等著呢。”


    顧瑾言和墨雨就隨鬼醜進了正堂。


    正堂中大開兩張圓桌,佳肴、酒漿逐一陳列。席間觥籌交舉,有人踩著板凳行酒令,有人搖骰子拚海量,或吟詩、或嘯歌,形狀隨意,卻也不至於失禮,比之常人倒多出一股爽利的落拓不羈。


    顧瑾言落座,身邊倒也都是平日裏見過的鬼門十二子眾人,便也不覺得拘束。


    因鬼門十二子中有不少是江湖人士,此番便有人說起不少江湖趣聞,顧瑾言聽得不亦樂乎。


    這樣的宴會是顧瑾言不曾遇過的,從來不曉得世上真有人可以不拘泥於禮法,活得這般瀟灑恣意。


    顧瑾言一時興濃,便也飲了些甜酒。


    她不比男子海量,很快,臉就微微燙起來,混轉片刻,隻覺眼前酒杯晃動,仿佛下一刻就要傾灑出來。


    她曉得自己是有些微醉了,便扶著桌子起身,隻言到外麵走一走醒醒酒。


    腳下如同踩著輕浮的棉花,寒冽的風撲麵而來,才恢複些許清醒,抬眸見庭院中還在有人比試。


    皎寒的月光透過梢頭灑下來,傅雲澤就在婆娑樹影下半倚著,手中拎著個酒壺,目不轉睛地觀察著比武的形勢。


    顧瑾言看見他,靜悄悄地靠近過去,先行喚了一聲,“世子。”


    傅雲澤輕抬起眉,移過眼睛看向她。


    目光觸及的時刻,顧瑾言不禁心下漏了一拍。


    隻道他這雙眼睛全神貫注地注視著甚麽的時候,如若萬載星辰落入眼眸,深邃似包羅萬象。


    傅雲澤頷首:“開心嗎?”


    顧瑾言站到他的身側,將手背到身後去,玉指交攏。


    她垂下首,俏聲道:“謝謝你。”


    “嗯?”傅雲澤問。


    顧瑾言放輕了聲音,道:“謝謝您,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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