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言自覺眼底有些濕潤。
齊銘的話雖有所指，但顧瑾言想到的卻是前世此人在牢房前對自己發出的那一聲歎息。
當時的齊銘已為刑部侍郎，明明知道其中深淺，卻也隻能觀望一旁。
所幸，當時沒有對自己動刑審問，想來，也是與此有關吧。
這會兒，齊銘卻不知顧瑾言所想，隻道：“兇手畢竟是兇手，不管是為了複仇，還是怎麽樣。我不會替他開脫罪責，但是…我想讓這兩件案子，能更公平一些。”
“引蛇出洞”自然要放誘餌，至於這誘餌是不是會被吃掉，就不在所有人的控製預計中了。
顧瑾言並未說破，齊銘也並未說破，但是兩個人目光相對，卻儼然洞若觀火。
若前世的顧瑾言知道此事，斷然不會同意。
但如今卻不同，這種做法雖並不值得讚揚或詆毀，可也不失為一種公平的辦法。
夜雨淅淅瀝瀝的，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齊銘見天色不早便要起身告辭。
傅雲澤這會兒也從側間走了進來，方才他早就收拾妥當，卻聽齊銘跟顧瑾言說了那些話，一時也不知要不要進來。
顧瑾言瞧見他走過來，問道：“想必世子方才也聽到了，不知意下如何？”
傅雲澤這會子對著顧瑾言，是什麽重話都說不出來的，更何況他對齊銘的處世為人最為了解，雖算不上青天白日卻也自有一套審置的原則。
“那些糟心事本世子才懶得管，倒是你，再這般柔柔弱弱卻是不準獨自出門了！”傅雲澤竟是端了熱湯過來。
顧瑾言看了他一眼，兀自端了那湯慢慢的喝。
屋內一時沉默無語，但桌上的燭火熠熠發光，在這淒風苦雨之際，竟透出幾分融融暖意。
齊銘才出門，便聽見身後的對話聲，不由地微微迴頭看了一眼，卻見世子垂眸待顧瑾言分外溫柔。
***
翌日一早，天色便陰沉沉的。
傅雲澤的本意是想讓顧瑾言好好在客棧裏修養一兩天，但顧瑾言卻是坐不住。
當下，傅雲澤隻得撐了傘，陪著她往縣衙去。
行至半路，驀地見一輛馬車從前頭經過，顧瑾言掃了一眼，便也罷了。
來至衙門，便去見齊大人，正有個捕快來報，竟道：“先前吳家派了人前往洪府，相請洪誌博過府，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齊大人將手頭正在看的卷冊放下，問道：“洪誌博答應過府了？”
捕快道：“這會兒尚且不知呢。”
顧瑾言忽地想起方才路上看見的那輛馬車，略有些異樣，正欲細想，外頭埋伏在洪府的一名捕快趕了迴來，報說：“洪誌博乘車往吳府而去，按照大人布置，安排了三個兄弟一路跟著，那洪誌博也仿佛甚是警惕，車邊兒上跟了四個護院，前後左右護得緊緊的，應該是不會有事。”
兩名捕快分別離去，顧瑾言和傅雲澤則去往齊大人的房內。
傅雲澤似乎跟齊銘有別的事要說，顧瑾言隻草草聊了幾句，便借機去了典史房，想要再看看卷宗。
如此一來，不覺也到了晌午，窗外響起一聲悶雷，雨便落了下來。
又過一刻鍾，齊銘正在案上寫著什麽，傅雲澤則合上了手中的冊子，轉頭看向窗外，卻見有一道雪亮電光閃過，凜凜竟帶些殺氣。
他轉頭，若有所思地打量那越來越急的雨，卻見有人從窗前經過，正是顧瑾言。
顧瑾言進了門來，臉色卻有些張皇，拱手道：“世子、齊大人，我想起一件事。”
兩人正欲問是何事，就見一個捕快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跪地道：“大人，大事不好！洪誌博死了！”
三人對視一眼，霍然起身，前後相繼往外而去。
那捕快兀自惶惶道：“從吳府出來時還好好地，誰知到了洪府門口就發現…”
大雨傾盆，一輛馬車停在洪府門口。
洪府眾人都站在馬車周圍，外麵兒卻有幾個撐傘看熱鬧的。
洪老爺跟洪夫人早聞訊出來，在馬車尾上，嚎哭連天，幾乎昏死過去。
顧瑾言等人趕到時，見洪老爺正揪著一名護院，厲聲大叫：“你們幹什麽吃的，這麽多人跟隨護著，如何竟都是瞎子聾子麽？”
因見那護院垂頭無言，洪老爺又撲向一名捕快，當胸推了一把，跳腳咆哮：“混賬東西，你們這些什麽公差！都是酒囊飯袋，就眼睜睜看著這賊行兇！要你們有何用！”
捕快們竟也都不敢出聲，因見齊大人來到，才忙都後退。
洪老爺本要發怒，可見齊大人臉如霜色，眸中帶冷，雖一言不發，但竟氣勢懾人，一時竟隻張大了嘴，叫不出來。
齊銘在前，顧瑾言在後，傅雲澤緊緊挨著顧瑾言站，三人徑直來至馬車跟前兒，抬眸往內看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把打開的十分豔麗的白底兒桃花傘，乍一看，就仿佛有爍爍桃花在這車廂內盛開一般，很是妖冶。
然而仔細再看之時，卻見這傘背後，是洪誌博斜躺在車壁上，雙眸暴凸，血口張大，幾乎變形的猙獰臉容。
此刻先前負責跟隨的捕快上前，齊銘道：“究竟是如何事發？”
三個捕快麵麵相覷，道：“大人，我們也是想不通到底是怎麽樣，從吳府出來的時候，人還好好的，一路上車也不曾停過，也沒見有人作亂，直到先前才…”
那幾個護院聞聽，也紛紛如此說，且指天誓日說路上並沒有停車，更沒有什麽可疑人等靠近車子。
洪老爺聽了，又欲大怒，卻見顧瑾言已經自馬車上下來低聲道：“車內並無搏鬥痕跡，也無其他異樣，屍首頸間有一道刀痕，仵作先前說胸腹處被刺數刀，仔細還要迴衙門查驗。”
齊銘點頭，吩咐捕快們將馬車帶迴衙門，洪老爺叫道：“你們做什麽？”
顧瑾言道：“屍首要帶迴衙門給仵作查驗。”
洪老爺死瞪她一眼，大叫起來：“整天說查查查，倒還有臉！這兇手已經殺了三、四個人了！你們查出什麽來了？一群廢物，現在人死了，又要糟踐他屍首不成？不許帶走！”又瞥著顧瑾言跟齊銘，咬牙道：“一個是沒來多久、乳臭未幹的毛小子，一個又是個來曆不明男女莫辨的娘們，指望你們？如今人都死了！我是不信的！還不如老子自己找那兇手！”
顧瑾言蹙眉，才要說話，傅雲澤將她手臂輕輕一拉，便道：“洪老爺是吧？嗬嗬，好一個洪府，既然你要自己找兇手便自己找好了，走！”
齊銘的話雖有所指，但顧瑾言想到的卻是前世此人在牢房前對自己發出的那一聲歎息。
當時的齊銘已為刑部侍郎，明明知道其中深淺，卻也隻能觀望一旁。
所幸，當時沒有對自己動刑審問，想來，也是與此有關吧。
這會兒，齊銘卻不知顧瑾言所想，隻道：“兇手畢竟是兇手，不管是為了複仇，還是怎麽樣。我不會替他開脫罪責，但是…我想讓這兩件案子，能更公平一些。”
“引蛇出洞”自然要放誘餌，至於這誘餌是不是會被吃掉，就不在所有人的控製預計中了。
顧瑾言並未說破，齊銘也並未說破，但是兩個人目光相對，卻儼然洞若觀火。
若前世的顧瑾言知道此事，斷然不會同意。
但如今卻不同，這種做法雖並不值得讚揚或詆毀，可也不失為一種公平的辦法。
夜雨淅淅瀝瀝的，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齊銘見天色不早便要起身告辭。
傅雲澤這會兒也從側間走了進來，方才他早就收拾妥當，卻聽齊銘跟顧瑾言說了那些話，一時也不知要不要進來。
顧瑾言瞧見他走過來，問道：“想必世子方才也聽到了，不知意下如何？”
傅雲澤這會子對著顧瑾言，是什麽重話都說不出來的，更何況他對齊銘的處世為人最為了解，雖算不上青天白日卻也自有一套審置的原則。
“那些糟心事本世子才懶得管，倒是你，再這般柔柔弱弱卻是不準獨自出門了！”傅雲澤竟是端了熱湯過來。
顧瑾言看了他一眼，兀自端了那湯慢慢的喝。
屋內一時沉默無語，但桌上的燭火熠熠發光，在這淒風苦雨之際，竟透出幾分融融暖意。
齊銘才出門，便聽見身後的對話聲，不由地微微迴頭看了一眼，卻見世子垂眸待顧瑾言分外溫柔。
***
翌日一早，天色便陰沉沉的。
傅雲澤的本意是想讓顧瑾言好好在客棧裏修養一兩天，但顧瑾言卻是坐不住。
當下，傅雲澤隻得撐了傘，陪著她往縣衙去。
行至半路，驀地見一輛馬車從前頭經過，顧瑾言掃了一眼，便也罷了。
來至衙門，便去見齊大人，正有個捕快來報，竟道：“先前吳家派了人前往洪府，相請洪誌博過府，也不知是為了何事。”
齊大人將手頭正在看的卷冊放下，問道：“洪誌博答應過府了？”
捕快道：“這會兒尚且不知呢。”
顧瑾言忽地想起方才路上看見的那輛馬車，略有些異樣，正欲細想，外頭埋伏在洪府的一名捕快趕了迴來，報說：“洪誌博乘車往吳府而去，按照大人布置，安排了三個兄弟一路跟著，那洪誌博也仿佛甚是警惕，車邊兒上跟了四個護院，前後左右護得緊緊的，應該是不會有事。”
兩名捕快分別離去，顧瑾言和傅雲澤則去往齊大人的房內。
傅雲澤似乎跟齊銘有別的事要說，顧瑾言隻草草聊了幾句，便借機去了典史房，想要再看看卷宗。
如此一來，不覺也到了晌午，窗外響起一聲悶雷，雨便落了下來。
又過一刻鍾，齊銘正在案上寫著什麽，傅雲澤則合上了手中的冊子，轉頭看向窗外，卻見有一道雪亮電光閃過，凜凜竟帶些殺氣。
他轉頭，若有所思地打量那越來越急的雨，卻見有人從窗前經過，正是顧瑾言。
顧瑾言進了門來，臉色卻有些張皇，拱手道：“世子、齊大人，我想起一件事。”
兩人正欲問是何事，就見一個捕快氣急敗壞地衝了進來，跪地道：“大人，大事不好！洪誌博死了！”
三人對視一眼，霍然起身，前後相繼往外而去。
那捕快兀自惶惶道：“從吳府出來時還好好地，誰知到了洪府門口就發現…”
大雨傾盆，一輛馬車停在洪府門口。
洪府眾人都站在馬車周圍，外麵兒卻有幾個撐傘看熱鬧的。
洪老爺跟洪夫人早聞訊出來，在馬車尾上，嚎哭連天，幾乎昏死過去。
顧瑾言等人趕到時，見洪老爺正揪著一名護院，厲聲大叫：“你們幹什麽吃的，這麽多人跟隨護著，如何竟都是瞎子聾子麽？”
因見那護院垂頭無言，洪老爺又撲向一名捕快，當胸推了一把，跳腳咆哮：“混賬東西，你們這些什麽公差！都是酒囊飯袋，就眼睜睜看著這賊行兇！要你們有何用！”
捕快們竟也都不敢出聲，因見齊大人來到，才忙都後退。
洪老爺本要發怒，可見齊大人臉如霜色，眸中帶冷，雖一言不發，但竟氣勢懾人，一時竟隻張大了嘴，叫不出來。
齊銘在前，顧瑾言在後，傅雲澤緊緊挨著顧瑾言站，三人徑直來至馬車跟前兒，抬眸往內看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一把打開的十分豔麗的白底兒桃花傘，乍一看，就仿佛有爍爍桃花在這車廂內盛開一般，很是妖冶。
然而仔細再看之時，卻見這傘背後，是洪誌博斜躺在車壁上，雙眸暴凸，血口張大，幾乎變形的猙獰臉容。
此刻先前負責跟隨的捕快上前，齊銘道：“究竟是如何事發？”
三個捕快麵麵相覷，道：“大人，我們也是想不通到底是怎麽樣，從吳府出來的時候，人還好好的，一路上車也不曾停過，也沒見有人作亂，直到先前才…”
那幾個護院聞聽，也紛紛如此說，且指天誓日說路上並沒有停車，更沒有什麽可疑人等靠近車子。
洪老爺聽了，又欲大怒，卻見顧瑾言已經自馬車上下來低聲道：“車內並無搏鬥痕跡，也無其他異樣，屍首頸間有一道刀痕，仵作先前說胸腹處被刺數刀，仔細還要迴衙門查驗。”
齊銘點頭，吩咐捕快們將馬車帶迴衙門，洪老爺叫道：“你們做什麽？”
顧瑾言道：“屍首要帶迴衙門給仵作查驗。”
洪老爺死瞪她一眼，大叫起來：“整天說查查查，倒還有臉！這兇手已經殺了三、四個人了！你們查出什麽來了？一群廢物，現在人死了，又要糟踐他屍首不成？不許帶走！”又瞥著顧瑾言跟齊銘，咬牙道：“一個是沒來多久、乳臭未幹的毛小子，一個又是個來曆不明男女莫辨的娘們，指望你們？如今人都死了！我是不信的！還不如老子自己找那兇手！”
顧瑾言蹙眉，才要說話，傅雲澤將她手臂輕輕一拉，便道：“洪老爺是吧？嗬嗬，好一個洪府，既然你要自己找兇手便自己找好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