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承認,但是呢,沒有造成傷害就能抹殺掉潛伏在我身邊監視我、欺騙我的事實嗎?


    這世界上的傷害並非隻有謀財害命一種,有些傷害甚至於比謀財害命還要可怕,留下的傷痛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痊愈,比如被至親的人背叛,比如被好兄弟從背後捅刀子。


    “張樹,你我兄弟一場,不管未來何去何從,我隻想聽你一句實話。”


    既然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再遮遮掩掩也就沒有什麽意義了,破鏡重圓這件事放在任何人任何事情上都事片麵的,世界上最好的膠水也沒有辦法將破碎的鏡麵恢複如前,感情亦是如此。


    “好,你!”


    張樹看著我,眼神之中好像蘊藏著一把流光寶劍,劍光閃爍,含而不發,雙唇抿成一道弧線,內心恐怕也不平靜。


    “你和孤狼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句話其實我在心裏想了很久,這件事對於我而言真的太重要了,退一萬步,我能夠原諒張樹對我的欺騙,能夠原諒他六年來的別有用心,畢竟就像他自己的,六年裏他並沒有做出傷害我的事情,甚至幾次救過我的性命,中國人講究‘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更是篤信這句話。


    但是,我卻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孤狼,他對我做出的一切,是罄竹難書也不為過,撅我祖墳、害我兄弟、害我女人,隨隨便便拿出一件都是血海深仇,這樣刻骨銘心的仇恨讓我如何能夠原諒,所以,我沒有問那些困擾我的問題,我隻關心這一點。


    看著張樹的嘴唇輕輕的翕動了兩下,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屋子裏寂靜無聲,安靜的好像是午夜的墳塋地,我們兩個人的唿吸都很清淺,但是在沉寂的屋子裏聽的依舊十分清晰。


    我的手在藏在袖子裏,從外麵看不到,我自己卻是知道,此時手心已經汗濕,五根手指緊緊的靠攏在一起,似乎稍一用力就會掙斷。


    “我......我是毒狼!”


    心中的弦啪的一聲崩斷。


    毒狼,這兩個字一迴響在耳邊,我就迅速的想起來,當初在尕嶺山,臘八虎和花斑豹就曾經提起過這個人,但是因為毒字和孤字的音極為想象,後來在聽到孤狼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自然而然的將毒狼和孤狼歸為一個人。


    但是,不管是孤狼還是毒狼都和井度家族有著解不開的聯係,他們的代號就足以明一切。


    “毒狼!很好,很好,張樹,毒狼,幺玄,你的身份還真是多,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稱唿你哪一個才好了!”


    “我就是張樹,這是我的本名,這一點我從來沒有騙過你!”


    事到如今,叫什麽還有什麽意義呢?


    “你不是雲機子的弟子嗎,怎麽又會成了檀雲門的......”。


    忽然,我的腦海裏浮出一個想法,像是一道閃電,將迷蒙的黑暗從中間劈開。


    我到底是不是做了一場春秋大夢啊?


    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幹了一樣,連追問的心情都消失無蹤了,我望著已經黑下來的色,暗色之中仿佛隱藏著一隻隻張牙舞爪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口蜂擁而來,可是,這世間最可怕的真的是魑魅魍魎嗎?


    我竟然又暈了過去。


    這一次跟之前完全不同,我能夠聽得到身邊有人來迴的走動,能夠聽得到有人在話,也能夠感覺到有人扶著我,喂我喝水喝粥,也能夠感覺到有人抱著我,溫暖的掌心從我的臉上撫摸,這個人是誰我當然知道,可是身體和意識卻像是相反的兩股力量,意識催促著我,讓我盡快的清醒過來,但是身體卻沉重的如同壓了一座大山,連手指腳趾都難以動彈。


    朝起夕落,等我徹底醒過來,已經是正月十四了。


    這一早上,我依舊在混沌模糊的夢境中徘徊掙紮,一道黑影在前麵奔跑,我就在後麵瘋狂的追趕,腳下滿是石頭砬子和荊棘,不知道為什麽,我沒有穿鞋,任由腳掌在踩在石頭和荊棘上,盡管血肉模糊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黑影不知疲倦的奔跑,我也拖著滿是傷口的腳跟在身後,四周空曠,有風肆無忌憚的穿越而來,唿唿的凜冽在耳邊,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追著那道黑影跑,也不知道要一直追到什麽時候,去往何方,好像我的夢境就是為了這道黑影而生的。


    忽然,那道黑影奔跑的身影一頓,腳步就停了下來,然後慢慢的轉過頭,我剛一看到那張臉,就立刻驚叫出聲,猛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足足有七八雙眼睛都盯著我看,見到我醒過來,這些眼睛的主人神色各異。


    “太好了,八爺醒過來了!”


    率先出聲的正是魯文,那日之後,我是第二次見到他,這子臉色蠟黃,黑眼圈很重,跟前兩腦滿腸肥的樣子相去甚遠。


    我動了動脖子,發現身體好像變得十分的輕鬆,之前的虛弱和委頓都消失不見了,眼前一片水潤,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了一層光亮柔和的色彩,人群的後麵,一臉臭屁的七白抱著雙臂,撅著嘴,不滿的看著我。


    除了七白,圍在我身邊的分別是沈蘇、沈米爾姐妹,張樹、禪秋,還有兩張陌生的麵孔。


    看到禪秋,又看看外麵的色,我基本上就能確認現在的時間了,肯定是早上七點多鍾。


    “師兄,八鬥的情況怎麽樣了?”


    張樹開口問道,臉上的神色自然是擔憂,他現在開口詢問的人,竟然是禪秋。


    他怎麽會稱唿禪秋為師兄?


    我昏睡了幾日,雖然一直都渾渾噩噩,可是現在醒過來,腦袋卻是清明的很,瞬間就覺出了不對勁。


    “劉先生的身體已經徹底痊愈了,這迴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禪秋的手一直放在我的手腕上,因為之前我的注意力都在張樹的身上,竟然沒有察覺,現在禪秋將手拿起來,我才發現原來他之前是在給我診脈。


    “真的嗎?”


    這句話是沈蘇問的,語氣緊張,我知道這一次沈蘇肯定又被嚇了一跳,少不得之後又要被這丫頭貶損一頓,但是,我知道這丫頭的心,貶損也是出於關心,所以我倒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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