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國人心中實在是敬畏得很,盡管他們一邊嚷嚷著命由天定,一邊說著人定勝天,也不會阻礙他們對於命運二字的崇信。


    然而天意弄人這事兒不是頭一次,亦不是最後一次。


    聶雙言從不信天,她聞言不過是半帶輕浮道:“那還真是好運。”


    聶雙言不信這些,她來僅僅是因為他們要來,她陪著而已。


    她打算走了。


    莊錦瑟卻坐了下來,語氣平靜道:“我聽說,薩滿可以請妖精附體,你不如請一請。”


    “噓。”老人一臉慎重道,“那是仙家。”


    莊錦瑟笑了笑:“都行,你請吧。”


    “那你們得等一等。”


    莊錦瑟坐下來道:“不著急,既然來了,就不著急。”


    老人進了裏間,翻箱倒櫃的找東西,偶爾能聽見聲音。


    等老人再出來時,常換了一身打扮,身穿五彩神衣,頭戴神帽,左手持鼓,右手拿槌,出來後不發一言,盤腿於西北角,雙眼半睜半閉,打幾個哈欠後,開始擊鼓,然後起身,邊擊鼓,邊跳躍,邊吟唱,音調極其深沉,腔調怪異卻不突兀,讓人從心裏放鬆,然而不知怎的,聶雙言打心底覺得厭煩,她簡直想罵人,卻因為懷裏的貓而緩過氣來。


    莊錦瑟一直坐在一旁,似笑非笑。


    龍一則是麵無表情,不知道他是沒有受到影響,還是說他做殺手,習慣了麵癱臉。


    然而,那蒙古大漢卻隨著鼓聲以及詞調的音左搖右晃起來了,與此同時,蒙古大漢的臉也變了,他嘴角往後齜,露出兩排牙齒來,眉毛皺到一起,表情猙獰。


    他張嘴就是奇怪的話。


    莊錦瑟眯眼笑了起來:“說人話。”


    “¥&##……”


    莊錦瑟歎了一口氣,看向黑貓,黑貓喵了一聲,蒙古大漢的臉瞬間就垮了,甚至縮成一團。


    一個大漢縮成一團,不論怎麽看都怎麽搞笑。


    然而在場的人幾乎都笑不出來,隻有聶雙言沒心沒肺的笑了。


    一旁念調的老人已經不念了,見狀歎氣道:“你們的確有本事,能夠輕易壓製我請來的仙家,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麽不自己去那個地方呢?那個地方對普通人來說的確很危險,但是對你們這樣的人來說,算不了什麽。”


    莊錦瑟並不搭理他,而是看著蒙古大漢道:“現在會說人話了吧。”


    蒙古大漢急得直嗚嗚,卻說不出來。


    莊錦瑟靠近他,在他後頸點了一下,他終於說了:“你想知道什麽,仙人。”


    莊錦瑟坦然接受他的稱唿,口道:“我想知道所有關於死亡穀的事情。”


    “那個地方在我當年還沒有靈智的時候進去過,等到後來走上修道這條路,然後就再也沒進去過。”


    “為什麽?”


    蒙古大漢身上附的東西借助他的口說出來,道:“這是我們這些修道的動物裏麵不傳的秘密。”


    “哦?”莊錦瑟笑了起來。


    盡管她笑著,他卻害怕的厲害。


    他慫了,道:“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之前有一隻老鷹從死亡穀的上空飛過,它那時看見裏麵有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也看見它了,並且將它抓了下來,直接告訴它——本來應該殺了它的,但是她要那老鷹放出消息,告訴周邊所有有靈性的動物,死亡穀不歡迎任何開啟了靈智的動物進去,一旦進去,必死無疑。”


    “這就是這麽多年沒有人進去的原因?隻敢在外圍走。”


    他點頭道:“對,然後老鷹就把這些事情告訴了我們,我們被他們這些人喚過來時,也會提醒他們這些人注意不要觸犯禁忌。”


    “你們就那麽相信老鷹?”莊錦瑟這麽問道。


    聶雙言奇怪的看著莊錦瑟,她終於發現莊錦瑟有不對勁的地方了,如果是以前的莊錦瑟必定是一顆至純至真的心,別人說什麽,都信的很,根本不會懷疑,現在,懷疑別人的莊錦瑟儼然已經變了,變得不是之前的她了。


    如果不是因為當今天下,莊錦瑟這個天人是獨一份,沒有人能夠比她更厲害的話,聶雙言一定會以為莊錦瑟被誰給奪舍了。


    聶雙言之前本就有些防備莊錦瑟,眼下越發防備她了,手中黑貓卻十分通人性的將軟綿綿的爪子搭在她手上。


    聶雙言低頭,順手擼貓,耳邊卻聽著他們的談話。


    附在蒙古大漢身上的東西道:“我們當然從一開始就沒有相信,但是後來有個兔子不相信的走進去,被當場劈成焦炭的時候,我們都信了。”


    莊錦瑟道:“如果我進去也會死嗎?”


    “不知道。”


    “你想一想,和劈下來的雷做比較。”


    那東西連忙搖頭:“不,我不知道,給我的感覺,你們同樣強大,隻是我不知道你們誰更強大一些。”


    莊錦瑟轉怒為喜道:“真會說話。”


    聶雙言見狀笑了笑——真是腐敗,下來才多久,就愛聽好話。


    莊錦瑟又慢悠悠道:“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個地方能夠直接進到穀裏?”


    “沒有,但是那個穀有一個地方,沒有被雷遍布,但去不好去。”他不敢隱瞞。


    莊錦瑟笑道:“無所謂,你說怎麽去。”


    “從佳木斯市出去後,沿城郊一路向東行十七裏,就會看見茂密的樹林,裏進入樹林中,再往東行三裏就會看到那個缺口。”


    “好,你可以走了。”


    莊錦瑟這句話對那東西是一種恩賜,那東西一溜煙兒的跑了,蒙古大漢坐那兒暈了一會兒,才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莊錦瑟挑眉看著他:“也沒什麽,就是卜卦告訴了在我們進去的路線。”


    蒙古大漢聞言欣喜道:“你們知道路線,就不用我去給你們帶路,再見。”


    聶雙言歎了一口氣,道:“蠢,我們不需要你參加,但是我們需要引路的。你把我們送到目的地後,你在外圍等,我們完成後就出來。”


    蒙古大漢看了一眼在場的人,確認自己誰都打不過,隻得咽下心裏的髒話。


    一旁一直被忽視的老人終於開口了,然而開口第一句就是勸那大漢道:“該來的總會來的,無法逃避。不如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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