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空率領天台寺的僧眾站在南首,與少林派相對而立,一看便知天台寺來者不善。


    冉吟懷又對卓亦疏說道:“其實楊原窺伺少林寺佛門之首的地位已久,他暗中扶持天台寺與少林寺相爭,但是少林派多得李唐王室的庇護,所以天台寺根本不是對手,今天覺空既然敢來,必然有恃無恐,應是要趁此機會壓製少林,想讓天台寺成為中原佛門之首。”


    卓亦疏輕笑道:“楊原的圖謀倒是不小,隻是未必能夠得逞。”


    果然,隻聽覺空朗聲道:“久聞少林一脈乃是中原佛門之首,老衲也是久仰大名,但卻從未來過少室山,卻不想今日初來,就見少林派被人堵在寺門前。”


    此話一出,天台寺對少林寺的敵意已是再明顯不過,中原群雄了解江湖局勢,此時一看便知天台寺是衝著佛門之首的名頭來的,就是要趁此機會壓製少林,群雄中有人暗罵天台寺趁火打劫,有人覺得天台寺趁虛而入,也有人覺得天台寺懂得審時度勢,如今少林派與摩尼教相爭,無論勝負都會大傷元氣,天台寺這時候來挑戰少林,可謂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聽得覺空所言,慧苦低聲對方丈慧塵說道:“師兄,天台寺向來與咱們不和,少林弟子在江湖中走動時時常受到天台寺的為難,今日又是來者不善,咱們需得多加提防。”


    慧塵聽後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都是佛門比丘,想來也不會與番邦為伍,就算天台寺想要趁虛而入,咱們也可逐個擊破。”


    慧苦聽後卻是眉頭微皺,他知道方丈此言多有安撫之意,實際上少林派對付摩尼教已是捉襟見肘,如今看來更是恐有不敵之意,更何況還有天台寺虎視眈眈。


    慧塵上前一步,向覺空說道:“覺空師兄遠在江南,雖久不至北方,但老衲仍時常聽人提起天台寺威名,心下著實欽佩,卻不知今日貴寺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聽聞摩尼教來此,特來一觀。”覺空迴道,聲音渾厚,竟然絲毫不遜於慧塵。


    慧塵又道:“那就請覺空師兄作壁上觀。”


    覺空卻是冷笑答道:“就怕今日少林派要把中原佛宗的臉麵盡數丟光了。”


    此話一出,少林一方皆是臉現不悅之色,慧苦上前說道:“覺空方丈是料定少林派贏不了摩尼教了?”


    覺空冷笑一聲,雖未迴答,但其意已是不言而喻。


    如此一來,少林群僧更是群情激憤,皆是暗道:番邦異教來少林挑釁,你天台寺既是中原佛宗,不說出手相助,反倒趁火打劫,當真是卑鄙無恥。


    摩尼教主倒是樂得如此,自在一旁沉默不語,打定主意要看著中原佛派自相殘殺。


    慧苦惱怒覺空無禮,便即上前一步,開口喝道:“既然天台寺來者不善,就請出來不吝賜教。”


    此話正和覺空心意,他便縱身而去,隻見他一身袈裟隨風而動,與少林羅漢堂首座慧苦相對而立。


    卓亦疏眼見少林寺強敵環伺,他受邀相助少林,又得少**功,此時自是要上前出手,可還沒等他動身,卻又見有人從後方走來,卓亦疏迴頭看去,卻見苦參和尚走了過來。


    苦參和尚是孔雀連城城主聶天成的獨子,當初也是他與青琅軒合力為沈傾從去除了毒傷,此時見得苦參和尚到來,沈傾從便即笑道:“沒想到南詔一別,又在這裏與苦參大師相遇了。”


    苦參和尚笑道:“諸位別來無恙。”


    金宵宗眾人紛紛與他見禮,卓亦疏又道:“你不在寺中給高僧解毒,怎麽出來了?”


    苦參和尚迴道:“諸位高僧所中的花石散之毒已經解的差不多了,隻是慧源和慧林兩位大師中毒頗深,所以無法出寺迎敵,正在寺中靜養,辛夷和青琅軒正在寺中守護,我閑來無事所以出來看看熱鬧。”眼見此地人山人海,實是熱鬧非常,苦參和尚不禁說道:“中原之地果然繁華,南詔地處天南,自是無法相比。”


    沈傾從又道:“苦參大師是出家人,到這少林古刹中自然獲益匪淺吧。”


    苦參苦笑道:“我是酒肉和尚,不敢與少林高僧相提並論,也不敢妄談佛門。”


    沈傾從接著說道:“佛說因果輪迴,世間之事皆是注定好的,你看毒王穀來了。”沈傾從指向佘餘一方,然後又道:“世人都說唯有孔雀連城能克製毒王穀,但卻從來沒人見過孔雀連城和毒王穀交手,今日苦參大師以出家人的身份在這佛門古刹前與宿敵相遇,可謂天意如此。”


    苦參也看向毒王穀,心中自是一凜,不禁說道:“此前久聞毒王穀之名,但卻從未遇見過,這次見到花石散之毒,我心中已是驚懼不已,毒王穀的毒術果然厲害,若不是他們有意減輕毒性,以我之力恐解不了花石散之毒。”


    以苦參的醫術修為尚能說出這話,可見毒王穀的厲害。


    隻聽苦參又對卓亦疏說道:“雲夫人查探出下毒的人還在少林寺中,所以順著線索追查去了。”


    少林寺屹立江湖百餘年,從未出過寺中高手盡數中毒之事,這其中必有內奸,否則就算是毒王穀無孔不入也難以入侵到少林寺中,隻是少林寺僧人不懂毒術,也就看不出端倪,而雲瀟湘是用毒的行家,自能尋出破綻。


    正在這時,卻聽得慧苦驚聲說道:“你怎麽會我少林派的功夫。”


    原來在卓亦疏等人說話之時,慧苦已與覺空動起手來,慧苦知道天台寺的武功自有獨到之處,否則也不會屹立於江南與少林派分庭抗禮,念及於此,慧苦自是不敢大意,卻不想十餘招後,覺空忽然使出了少林絕技‘偏花七星拳’,而且精純無比,慧苦大驚之下趕忙迴撤。


    眼見於此,身為少林方丈的慧塵也是大吃一驚,便即上前問道:“師兄是天台寺方丈,怎麽會我少林派的功夫?”


    覺空得意笑道:“這有何難?”


    一語言畢,覺空縱身而來,這次直奔慧塵。


    慧塵卻是口誦佛號,仍是滿臉慈悲相,待覺空攻至近前,掌力襲至身前寸許之處時方才抬手迎擊,慧塵用的是少林光明拳,他內力精純,身負佛門勁力,一擊之下本是少有人敵,但覺空卻隻借勢向後一退,隨即落在丈餘之外,看樣子自是毫發未損。


    這一擊雙方本是平分秋色,但眾人眼見覺空後退,而慧塵卻紋絲未動,便都認定是慧塵更勝一籌,江湖中雖然盛傳少林方丈武功蓋世,但卻少有人見過慧塵出手,此時見慧塵一拳打退覺空,皆是心中大驚,暗道少**功果然厲害。


    可慧塵的震驚卻是更大,隻見他神色凝重,旋即開口道:“覺空師兄是如何學會了‘降龍伏象功’。”


    降龍伏象功乃是少林派的內功心法,向來不外傳,卻不想覺空的降龍伏象功卻是精純無比,適才他使‘偏花七星拳’時少林僧人雖然驚訝,卻也隻道是覺空偷學了少林招式,但此時卻見他使了純正的少林內功,如此卻是讓少林高僧心中大驚,因為內功心法無法偷學,必須有人傾心傳授方可。


    對於少林一派的驚愕,覺空卻是極為得意,隻聽他笑道:“慧塵方丈的降龍伏象功也是厲害的很啊。”


    此話一出,眾人方知覺空用的內功竟與少林方丈相同,如此更是讓人舌橋不下。


    一旁沈傾從卻是說道:“天台寺那位大師的‘降龍伏象功’似乎與少林方丈的不盡相同。”她想了一下,然後方才又道:“似乎太過剛猛了。”


    沈傾從說這話的聲音並不大,隻有身旁的人聽得到,卓亦疏和苦參和尚聽得清楚,紛紛心中一動,雖然沉默不語,但心中均在思考。


    其餘人等卻都隻是聽了個熱鬧,高險峰說道:“武功自然是越厲害越好,否則又該如何對敵?”


    冉吟懷雖然毫無感悟,但此時仍是笑道:“佛門武功應有其獨當之處,沈姑娘身具慧根所以懂得,咱們凡夫俗子自是理解不到。”


    高險峰也覺得冉吟懷所言在理,便即點了點頭,讚同道:“應是如此。”


    百裏綺文見高險峰與冉吟懷說話,又見冉吟懷如此美貌動人,心中已是醋意大起,但此地都是金宵宗的人,她也不敢如何放肆,隻是惡狠狠的看向冉吟懷。


    冉吟懷自有察覺,卻隻是看向百裏綺文,隨即一笑,並未與她說話。


    這時忽聽得一聲巨響,眾人抬頭看去,原來是達摩院首座慧明與西神使分出了勝負,兩人適才久鬥不停,如今終是有了結果。


    隻見兩人對了一掌後各自後撤,慧明身子一晃便即盤坐在地上,他雙手合十,口誦佛號,又見西神使也已盤坐地上運功,卻是在試圖修複傷勢,眼見於此,慧明便即笑道:“施主何必多費心思,咱們兩個苦鬥一場,皆是傷及經脈內府,必然是命不久矣了。”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原來此戰是兩敗俱傷,少林派和摩尼教皆賠上了各自高手的性命。


    西神使也知自身傷勢,又聽得慧明所言,他自是眉頭一皺,卻是牽動傷勢,不禁又吐了口血。


    慧塵舍棄覺空,轉頭來看慧明的傷勢,卻被慧明所阻,隻聽慧明說道:“一切皆有定數,諸事皆有因果,我為護寺力戰而死,本該無憾,隻是今日之事皆因兩教爭鬥而起,我一生修佛,本該無欲無求,卻為虛幻的聲名出手傷人,實是有違佛法,罪過、罪過。”


    佛家認為世間皆是虛幻,少林派所謂的佛門之首的名聲也是虛幻,如今寺中從方丈到普通僧眾卻都為這虛幻的名聲迎敵而戰。


    少林寺僧眾聞言皆有感悟,不禁齊聲口誦佛號。


    這時西神使卻是大喝道:“摩尼教本該縱橫世間,我也該名滿天下,卻不想今日死在了這裏,一生所求成了泡影,我恨啊。”


    隨著一生淒慘厲喝,西神使又向慧明攻來,想要殺掉大敵,此時慧明已然無力抵擋,但卻滿臉慈悲,絲毫不為所懼。


    慧塵揮起衣袖,便將西神使擊退,西神使倒飛而出,摩尼教主見此眉頭一皺,其餘三神使一起縱身上前,如此方才將西神使接住,卻見他雖然傷重,但慧塵卻未傷他分毫,隻是將他擊退而已。


    覺空見此卻是臉色凝重的說道:“慧塵方丈的破衲鐵袖功已是練到了收發隨心的地步,果然厲害。”


    慧明立地頓悟,已不被勝負所擾,此時得大自在,旋即圓寂。


    少林僧眾一陣悲戚,皆口誦佛號,齊念佛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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