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見的星空某處。


    萬千星辰為背景,身邊匍匐的是兩排強悍的虛空魔獸,一位身著星空長裙的少女視線穿破無盡虛空望向了伊恩所在之處。


    “他們還是忍不住動手了,凱恩,這對你而言也許還是早了些,現在的你不足以對抗宙級生靈。”她呢喃自語,隨後輕巧地踏著星空走向了那裏。


    身後的虛空魔獸們抬起了匍匐著的身軀,散發出至少也是上位神的可怖氣息,恭敬地跟隨其後。


    她輕輕挽了挽遮住半張麵容的白色長發,被長發遮住的左眼眶裏沒有眼球,而是一片漫天星空。


    “凱恩,你見到我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呢?”


    ……


    戰場上,葉塵四人苦苦支撐著,正在抓緊恢複的伊恩目光看向了身邊喘息著的身上帶著傷的莉亞。


    莉亞點了點頭,兩人再度衝向了達貢,達貢強行提升至上位神的力量已經緩緩消退,如今它正節節敗退,想要伺機逃走。


    伊恩和莉亞準備給他致命一擊。


    就在這一刹那,伊恩察覺到一股本能的畏懼,渾身汗毛聳立,拉著莉亞在瞬間離開了原地。


    空間仿佛被人硬生生撕開一般,出現了一條兩人多高的裂縫,隨後從其中走出的是一位穿著星空長裙的白發少女,她的右眼是深紫色,仿佛蘊含著一片虛空,皮膚慘白得不似人類。


    她微笑著看向伊恩,隨後伸手指向了莉亞,伊恩本能地察覺到了異常,一瞬間用身體擋在了莉亞麵前。


    然而下一秒,穿透二人胸膛的,是一道輕易劃破空間的黯淡光芒,然而它卻沒有傷到伊恩。


    “不,莉亞!!”


    莉亞悶哼一聲,生命開始飛速地流逝,她咬牙想要上前保護伊恩。


    然而判斷出莉亞重傷,伊恩頓時爆發力量將她強行送進了神域,痛苦地咬緊了牙,怒發衝冠地迴過頭去。


    “你是誰!”


    白發少女微微一笑,向著那邊趁機想要逃跑的達貢伸手虛抓。


    達貢的麵容立刻扭曲起來,隨後發出了痛苦的嘶吼,而後全身爆出了血霧,奄奄一息地被少女抓到了伊恩麵前。


    少女嘴角微微勾起:“記不得我了?沒關係,我會讓你想起來的。”


    她伸手一抬,強烈的窒息感立刻湧入了伊恩的身體,他定睛一看,才發現腳下竟是一顆巨大的星球,自己立身於星空之中,少女就站在自己麵前不到十米的地方,星空長裙無風自動。


    這裏沒有空氣,伊恩知道自己沒有辦法在這裏待上太久,她僅僅一瞬間就將自己帶到了這裏,這超出理解的力量絕非神級可以擁有。


    “你究竟是誰?”想起對方一個照麵重傷了莉亞的事情,伊恩整個人就無法抑製地暴怒起來。


    “看來你真的很在乎她,那麽如果你在這裏死去,她也隻能隨著你的神域崩碎。現在,你要怎麽辦呢?”


    她紅唇再度勾起,將重傷的達貢扔向了自己。


    伊恩立刻咬緊了牙,握緊時間之刃衝向了達貢。


    達貢眼中浮現一抹狠辣,巨大的能量開始醞釀。


    眼看達貢意圖自爆,伊恩頓時催動起了剛恢複一些的時間之力:“泣月!”


    隨著體力消耗,窒息感逐漸明顯起來,然而伊恩此刻除了戰鬥別無選擇。


    將達貢定住之後,伊恩在短暫的靜止裏將手中的劍刃刺入了達貢的心髒。


    達貢醞釀的能量逐漸消弭,在空中化為了三件散發白光的掉落物,達貢堪比上位神的罪孽近乎實質地融入了伊恩的身體,讓他的氣勢攀升起來。


    伊恩一把將其收起,凝視著那邊的少女。


    少女開口道:“這隻不過是個開始而已,想要救她的話,你也許會成為深淵裏的那些存在之一哦?如果你放棄她的話,我現在可以讓你迴去。”


    伊恩舉起劍指向了她,態度不言自明。


    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輕輕一揮手。


    伊恩立刻警惕地離開了原地,隻見六隻虛空魔獸的利爪撕開了方才自己站立的空間。


    “六個下位神……”伊恩立刻做出了判斷,沒有猶豫地周旋起來。


    調動力量戰鬥的時候,達貢的罪孽加速融入了身體,伊恩向著黑級極致逐漸靠近而去。


    迂迴斬殺了六隻虛空魔獸後,伊恩全身的細胞仿佛都在悲鳴,氧氣的缺乏讓他的視線有些發黑。


    少女隻是饒有興致地繼續一揮手,伊恩立刻察覺到了異樣,閃避不及間血液濺起。


    三隻中位神級別的虛空魔獸!


    它們速度太快了,根本來不及全部躲避,在伊恩看清它們的瞬間它們就盡數融入了虛空。


    他咬緊了牙,冷靜地判斷著形勢,隨後消失在了原地。


    虛空之中傳來了隱隱的碰撞,不時有紅色和紫色的血液飛濺而出,化作血球被腳下星球的引力緩緩吸引。


    伊恩的劍刃斬殺掉最後一隻虛空魔獸的時候,身上已經滿是傷痕,窒息感達到了極致。


    他咬牙進入了神域之中,這是自己唯一一次機會。


    “伊恩……”虛弱的莉亞化作了人形,擔憂地望著自己,伊恩看著她胸口扔在造成持續傷害的虛空之力,深唿吸了幾次:“莉亞,等著我,我一定會救你,無論如何!”


    他再次來到了外界,缺氧得到了環節。


    少女並沒有其他表示,隻是輕輕拍了拍手。


    伊恩頭皮發麻間感受到了胸口的劇痛,上位神級別的虛空魔獸,隻有一隻,但是在一瞬間將自己重傷!


    他的胸口閃耀著蠻神樹的光芒,那光芒此刻消散了大半,若不是它保護住了胸口,伊恩已經被虛空魔獸的利爪剖開了。


    伊恩沒有等它潛入虛空,眼底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直接撞向了虛空魔獸的身體,隨後嘶吼著爆發出時間之力,在它的利爪刺穿自己胸膛的同時將其腰斬。


    伊恩噴出一口鮮血,瞳孔開始失去焦距,虛空魔獸的罪孽也在融入身體,隨著上位虛空魔獸被伊恩拚死秒殺,那罪孽和伊恩生命流逝速度逐漸達成了某種平衡。


    伊恩的眼裏滿是執念,想要拯救她,自己答應過她,要給她一個未來,又怎麽能在這裏死去?


    他默默伸手,將刺穿胸膛的利爪忍痛拔出,拿出最後的一顆黑級血晶石將血止住,隨後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劍。


    “還有麽?”


    少女眼裏露出一絲意外,隨後是一抹複雜。那年的凱恩大將軍,也是在絕境之中站起,這樣劍指著敵人,兩人的身影逐漸在她眼中重合。


    “凱恩,你真的忘了我是誰嗎?”她眼底浮現出濃濃的悲傷。


    伊恩感受著自己的氣息來到了黑級極致,然而上位虛空魔獸的罪孽還在不斷湧入身體,幾乎要將他撐開一般,咬牙道:“不管你是誰,都不能傷害她!”


    少女立刻消失在原地,伴隨著虛空之力出現在伊恩麵前,伊恩根本來不及防禦,就被她的手掌穿透胸膛握住了心髒。


    她眼裏蘊含的,是愛意,是悔恨,是悲傷,是不忍。


    在如此近的地方,伊恩看到了她的眼睛,她眼裏的光芒有些熟悉,另一隻眼中是無盡的星空。


    在忽然能夠唿吸的瞬間,伊恩的係統裏出現了她的名稱。


    【虛空之王·深空·宙界掌控者……】


    可他此刻不在乎些,而是看向了這串稱號最後的幾個字。


    【……薩塔蘭特】


    原來是她,那個守望了凱恩一世的女子。


    伊恩顧不得身體的疼痛,歉然地呢喃道:“是你,小蘭。”


    她眼底的悲傷逐漸擴散開來,“是我。”


    那年黑色山脈之巔的一切,逐漸湧入了伊恩的腦海。


    “你還在守望著我。”


    “是的,我看著你重來了無數次,你的心都不屬於我。”


    原來她知道自己的事情,伊恩默默說道:“我愛著莉亞,也許在那些被我忘卻的記憶裏,還有小艾,我不知道我選擇過誰,但這一次,沒有人能奪走我的莉亞,你也不行。”


    她握著伊恩心髒的手微微用力,聲音卻很柔和:“哪怕我殺了你,再看著你重來一次呢,你還是會忘了我?”


    伊恩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從未忘記過你,我以為你死了。”


    她點了點頭:“是的,我死了,死了很多很多次,在無數個可能的世界裏,從某個世界裏,我步入深淵之後活了下來,最終成為了掌控虛空的外神,穿過無數的可能性來到了這裏……”


    “……因為我還深愛著你,即使你已經不再是凱恩,我也愛著你,我隻希望能看到一次,哪怕就一次,你為了我感到悲傷的畫麵……”


    “東木鎮地牢,是你留下的。”


    她點了點頭。


    伊恩長歎一聲,取出了那枚伴隨自己走到現在的戒指。


    真實之眼。


    這是她的左眼。


    “你這又是何苦。”


    “我沒有什麽願望,我也知道你的心不會屬於我,可我隻想看到一次你為我悲傷流淚的樣子。”


    “對不起,小蘭,我一直把你當做妹妹,身為凱恩的我也沒辦法露出那樣的表情。抱歉……”


    他的心髒跳動的速度一如既往,沒有改變。薩塔蘭特默默放開了伊恩的心髒,將手收迴,伊恩的傷口被罪孽逐漸修補填滿。


    “果然還是這樣……這片世界很快就會被他們修正,你若是真的愛她,就帶著她遠離戰爭吧,至少你們能再一起度過三年……”“不!”


    薩塔蘭特眼中有些意外,隨後微笑道:“你還是一樣固執呢,凱恩將軍。”


    “我答應了她,要給她一個未來,就算世界要毀滅,我也不能退縮,小蘭,告訴我他們是誰!”


    “猶格索托斯意誌的繼承者,‘黑霧源頭’的莎布尼古拉斯,潛藏於霧中深淵的奈亞提托拉普意誌繼承者,‘死星’格赫羅斯意誌的繼承者,而我,是艾布格薩爾意誌的繼承者,我們都是外神,宙級的生靈。”


    伊恩沉默了。原來神級之上,還有宙級,怪不得就連念故都會如此無力。


    她看向了腳下星球的暗精靈之域說道:“阿撒托斯的繼承者為了重啟這片世界消耗了太多本源,已經沒有成長的可能了。”


    “念故……”


    “所以,離開吧,好好享受你們最後的時間,下一次,就是最後一次重啟了,我們也許還會有再見的一天,她身上的虛空之力我已經收迴了。”她轉過身準備離開。


    “不……就算如此,我也不會這麽做!”伊恩拉住了她,堅定地說道:“哪怕隻有一絲可能,告訴我,我要怎麽做!”


    薩塔蘭特咬了咬嘴唇:“殺了我。”


    伊恩的手掌一顫。


    “除此之外呢?”


    “沒有任何辦法。”


    伊恩咬緊了牙,默默放下了手。


    她轉過身來,神色平靜:“不過現在的你,不可能戰勝我,除非你本身強行突破到神級,才有一絲可能,代價是,你將會被罪孽吞噬,積累了那麽多罪孽的你失去生命也並不奇怪。”


    看到了伊恩的猶豫,她打開了虛空之門。


    “等等!”伊恩抬起了頭,手中凝結出了時間之刃,眼底滿是愧疚:“我願意嚐試。”


    “果然不論幾次,你都會這麽做呢。”她這麽說道,隨後轉身的瞬間,兩邊浮現出了十六隻上位神級別的虛空魔獸。


    她紅唇輕啟:“你不後悔,對嗎?”


    伊恩深吸了一口氣,戰意湧現:“我不後悔。”


    伊恩察覺到麵前的空氣消失了,那是她用虛空之力挪來的氧氣,他緩緩閉息,隨後說道:“來吧。”


    無人可及的深空,一場決定命運的戰鬥就這樣開啟了。


    ……


    葉塵幾人從凝結的虛空中恢複了行動。


    “達貢呢?還有,那小子呢?”他迴過神來時發現戰場上消失了三人,就連伊恩和莉亞的氣息也消失了。加利爾也沒能聯係上他,隻能皺眉歎息道:“看來發生了預料之外的事情,小伊恩,我在戰場等你。”。


    葉塵幾人對視一眼,最後隻能離開。葉塵和加利爾毫不猶豫地前往了殘酷的精靈戰場,小贇和奈爾則是前往海底深淵拖緩其中深淵軍團的腳步。


    精靈之域的霧中深淵,逐漸散發出了令人感到恐懼的氣息,黑色鎧甲上占滿鮮血的念故目中閃過一絲複雜,將小艾擋在身後:“小艾,快逃,越遠越好,永遠不要靠近這裏,我如果能活下來,會把聖樹之心帶給你。”


    小艾搖了搖頭:“我不走,這裏是我們的家,我身為聖樹承認的人,一定要守護到最後一刻。”


    念故的情緒忽然被點燃似的轉過身來,手掌輕輕捏住了小艾的肩膀:“小艾,就當是我求你,離開這裏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在我麵前死去的樣子了。”


    小艾默默取下了念故的頭盔,看到了他溢滿淚水的雙眼,隨後吻住了他的唇。


    戰場之中,這一吻擊碎了念故最後的防禦。


    唇分,小艾溫柔地說道:“就算要死,也讓我死在你懷裏,好嗎,團長?”


    念故沉默著握緊了手中的劍,搖了搖頭:“不,這一次,我不會讓你死。”他眼中浮現一抹決然,用神力將小艾禁錮,吟唱起了傳送神咒,柔和地微笑道:“再見了,小艾。”。


    小艾瞪大了雙眼,淚水滾落下來:“團長,不要!”


    她離開了,念故默默轉過身去,橫劍歎息道:“對不起,小艾,下一次再見到你,就是該說永別的時候了。還有伊恩,抱歉了。”


    他的劍和盔甲寸寸碎裂開來,身上的羽毛舒展,在身後變成了兩隻遮天蔽地的巨大雙翼,一黑一白,戰場眾人的視線立刻被他所吸引,隻見隨著羽毛的墜落,他高高飛起,身上散發出了耀眼神秘的光芒。


    “權能·重啟。”


    這一刻,所有生靈的眼中,包括與虛空魔獸血戰中的伊恩視線右上角,出現了一行小字。


    “世界重啟倒計時24: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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