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青千抱著章嬙,看著傷重不支的薑炁,很是無措。


    薑炁苦笑著看著章嬙,緩緩搖了搖頭,“她有分寸,並沒有刺中要害。”


    “哦,那我就放心了!”青千順嘴接了一句,可話說完後他又很後悔。此時此刻,不論是章嬙還是薑炁,哪一個能讓他放心得下呢!


    這麽大的動靜,早已經驚動了九重天的天君,他聽聞百道天雷劈到了薑炁的營帳頂上,便已經猜到章嬙的孩子出事了。因為薑炁去昆侖是隱身去的,倒是無人知道孩子被他帶了出去,因此當天君步入帳中時,沒見到孩子,自然而然以為孩子已經在天雷之下灰飛煙滅。


    天君過來時,青千已經把章嬙安置著睡下,正著手處理薑炁的傷。


    “這是怎麽迴事?”天君看著薑炁身上血流不止的傷口,唯恐魔族作祟。


    薑炁看著章嬙苦笑,“我要了她孩子的命,她也想要我的命,不是正常的嗎?隻可惜她不如我心狠,我能對著孩子出手無情,她卻在出手時下意識收了手,給我留了一條命!”


    天君蹙眉。


    他把薑炁囚禁在神族營地之內,便是存了他即便被囚禁也可以主持大事的意思。可此時他這半死不活心神俱傷的模樣,哪裏能處理事情呢!


    “你傷的很重,迴九重天休息吧,哪裏有人可以護住你!”天君道。


    薑炁緩緩搖了搖頭,“我想去天外天!”


    他需要再接著星勢看一次,這一條路究竟有沒有走錯!


    天君沒有反駁他,同青千說:“麻煩真人把止青送到天外天去,至於一一這裏……”他頓了頓道:“本君會把人送到紫微宮!”


    青千皺眉:“她既然嫁給了我師兄,要去也是去流華山,為何要迴紫微宮?”


    天君態度倒是很和善:“她如今的模樣,已經不是和留在山上了,不是嗎?”


    青千還欲再說,薑炁打斷他,“就讓她迴紫微宮吧!”


    “嘶……”薑炁忽的一疼,是青千僵硬的手杵疼了他的傷口。


    他並沒有多想,隻以為師弟在替自己擔憂,同他說了句:“無事,我想她若是能自己做決定,想來也不願意與我在一處!”


    “……是!”


    青千這個是應的十分不痛快,但此時所有人都有自己心事,無人察覺他的不悅。


    薑炁先隨著章嬙去了一趟紫微宮,將發生的事告訴了紫微帝君。


    帝君雖心疼自己女兒,但落到此時的情況也不是薑炁願意的責任,他也隻能去怨魔族之人過於毒辣。但當著天君的麵,他還不好說些報仇的話來聽,免得天君聽到後不高興。


    因此他給薑炁打了一個眼色,讓他多留一會兒。


    天君把人送到後又說了兩句安慰的話便準備離開,走時問了薑炁一句:“止青與本君一道兒?”


    薑炁搖頭:“我想再多陪她一會兒。”


    畢竟是醒過來後便再也無法相見的人,天君歎了口氣,拍了拍薑炁肩膀,離去!


    天君離去後半個時辰,紫微帝君才找到薑炁,與他說:“我不管幕後之人是誰,也不管天君到時存的是和談還是打下去的意思,我都要傷害我女兒的人付出代價。”


    薑炁冷著眼:“您放心,我定然會讓那人付出代價。”


    聽他應下,紫微帝君滿意的點了點頭,想起女兒,又有些心酸,“你再去看一一一眼吧!”、


    薑炁眸中含淚笑了一聲:“不了,我要去師尊那裏一趟,傷好之後,再把那些人欠我們的,一樣樣討迴來!”


    他的本意是要去天外天卜卦。


    而他這幅傷重的模樣到了天外天,天尊直接打暈了他,強製他安歇養傷。


    等他醒過來後,已經是半年後,這半年中,妖族與鬼族都生了些亂子。好在神族早有準備,即便是被他們的突然偷襲弄的狼狽了些,到底是沒出什麽大亂子。薑炁得知後也沒有直接出山,而是安心留在天外天修煉、卜卦。


    等聽到魔族結界打開,魔君再一次領兵攻來之時,他依舊沒有動。


    等到神族在魔族強攻之下節節敗退之時,薑炁提著他的穹海劍,站在了神族麵前。


    此時的他已經與之前的他有了極大的變化。


    若說之前的他是風度翩翩的仙,此時的他就是無情無欲的神。


    “本尊之前便說過,不會追究是你魔族之中的哪一個害我妻兒,本尊隻會尋你魔族闔族陪葬。”


    魔君此時戰甲上滿是神族將士的血,聽薑炁如此大言不慚的話,哈哈冷笑:“薑炁,你以為你是誰?竟敢如此大言不慚,本尊今日便讓你知道知道,什麽叫天外有天!”


    薑炁身後,蒼東喘著粗氣說:“這魔尊邪門的很,好像是……”


    話為說完,薑炁已經提著劍衝了上去。


    那一戰的詳細情況並沒有計入神族史籍中,後輩的神仙們隻以為是過於慘烈,也隻有當時幸存下來的神仙知道並非如此,而是實在不知該如何記錄這次的事。


    薑炁與魔尊開打之後沒多久,魔尊已經敗下陣來!


    而後薑炁並沒有停手,他就像是殺紅了眼一般,麵前站的不論是什麽人,即便是神族的將士,他也會一劍砍死。蒼東不信邪,曾試過勸阻他,可惜被他揮過來的一劍削斷了胳膊,若非藥王醫術高明給他接上了胳膊,隻怕他便成了獨臂之人。


    如此厲害的薑炁,魔族根本不是對手,他們又一次逃迴了魔族之內。魔尊想要故技重施,撐起結界阻擋薑炁。


    可惜結界已經撐起,卻被薑炁接連三劍,斬的粉碎。


    薑炁去了魔族之內追殺魔尊與其餘魔族,外麵是麵麵相覷的神族。


    “神尊,這,這,大元帥他不會是吃了什麽丹藥吧,所以才如此厲害?”蒼東身邊有天將問道。


    蒼東一手捂著胳膊,手中滿是鮮血:“即便是太上老君,能煉製出如此厲害的丹藥?本尊看,他本就有如此能力,之前不過是不肯出全力罷了!”


    “啊?”天將疑惑:“可他為什麽不肯出全力啊?”


    蒼東冷笑:“還能為什麽!”


    天將聽他說原因,可並沒有等到。


    或許蒼東自己都不知道薑炁之前不出全力的原因是什麽,但他真就如此認為,畢竟除了這個,無法解釋薑炁為何突然之間便的這麽厲害。


    薑炁在魔族之內待了十日十夜,期間魔族之內電閃雷鳴,時不時有天雷落下。神族有人想要進去探測一下就究竟出了什麽事,可惜剛進魔族結界,便已經被猛烈的颶風傷到,隻能無奈退出。


    最後那日紫微帝君與長生帝君一同前來準備進去一探究竟。


    他們剛到沒一會兒,薑炁已經從魔族之內走出來,他身後是滔天的魔氣追逐,而他一步一步,緩慢的走出來。那些魔氣的氣勢瞧著像是要將他吞噬,可偏偏快要碰到他,便會恐懼的湧迴去,叫神族之人看的發笑。


    薑炁離開魔族後,飛身而起,以穹海為陣眼,結下伏魔大陣徹底將身後魔氣困在了這一方天地之間。


    神族之人連大氣都不敢出,害怕打擾他作法。


    而薑炁做完這一切後,緩緩落在了紫微帝君麵前。


    他的麵色實在難看的厲害,紫微帝君想要伸手去扶他,可手伸在半截,想起他剛才那毀天滅地的能力,便無法再伸出去。


    薑炁像是沒有察覺到他的動作,隻是輕飄飄說:“您迴去轉告她一聲,就說我害了她孩兒的性命,如今便以自己的命賠了她,隻希望她,莫要記恨我!”


    他話說的很低,若不是紫微帝君修為高絕,隻怕都聽不到他說了些什麽。


    而說完這些後,他身子直直朝著地上摔去。


    紫微帝君以為他暈了,可看他眼睛分明是睜著的,而後忽然變成了一團漆黑無比,像是可以吞噬掉一切包括光明的黑氣。


    “這莫不是就是他的本體?”長生帝君驚訝道:“他竟將虛弱到了此種地步!”


    蒼東拖著自己雖然被縫合好,卻並沒有什麽知覺的胳膊,心中不知在想什麽!


    紫微帝君急忙下去準備接住薑炁,有一人攔在了他麵前。


    紫微帝君曾在女兒的婚宴上見過這位尊者的模樣,此時不敢不敬,遠遠避開口稱天尊。


    神族之人一聽這竟然是天尊,即刻行禮。


    天尊拿出了一個破舊的口袋,把薑炁本體收入其中,又揮手在薑炁的封印之上加了幾道封印,神族之人說:“魔族被封印,這封印若無意外,萬年之內不破不損,爾等盡可放心。”


    神族之人齊聲高聲:“謝天尊!”


    天尊心內歎了聲:“你們該謝的不是我,而是薑炁啊!”


    掂了掂手中的袋子,暗道了聲:“苦了你了!”


    神族眾人隻覺得眼前一道刺眼的神光閃過,身上的傷痕全部消失的幹幹淨淨,而且靈力也有所增益。再去看天尊,已經乘著這道神光迴到了天外天,眾神麵露激動之色,又一次謝過天尊大恩。


    這事被紫微帝君學舌一般學給了章嬙聽。


    而章嬙隻是神色麻木摸著自己的肚子。


    紫微帝君見她如此,歎氣道:“一一啊,止青他也不是故意要如此的,若是留著孩子,便是你與孩子一同沒了性命的結果。他不過是在死一個人與死兩個人中,選擇了死一個人而已。”


    “而已”這兩個字落在章嬙耳中,她驀的冷笑一聲,“原來,我的孩子在你們口中,隻是而已!”


    紫微帝君滯了滯,退了出來。


    藥王醫聖與流華山的青千幾乎是日日都要來一趟紫微宮,他們三人都說,章嬙這是精神出了問題了。就像凡界那些大悲大喜之後,精神總是有些失常的人一般,她此時也變成了此種模樣。


    青千對她的事情知道的清楚,解釋的也詳細一些。


    “當初魔族之人就是想通過她來對付師兄,自然是怎麽狠毒怎麽對她,其實她懷孕後麵那段時間精神已經有些不對。她曾與我說過,她每次昏迷之時都會做一些很可怕的夢,她想要清醒過來不想繼續睡著,可身體根本不聽她的。這般下來,每次醒過來後,她的精神都很脆弱,即便是有人說話的聲音大一些,都會把她嚇著。”


    紫微帝君聽著心痛無比,問他:“一一如此,薑炁可知道嗎?”


    青千為難的看著他,紫微帝君已經明曉。


    青千又替薑炁解釋:“帝君,我師兄他畢竟要帶著神族對抗魔族,並沒有多少心思在一一這裏,您請見諒。”


    紫微帝君苦笑,“作為神族一員,我自是能理解他的,可作為一個父親,看著我女兒如此受苦,你讓我怎麽理解他!”


    青千也是歎氣不說話。


    章嬙的精神失常問題一直延續著,百年過後,神族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強橫。而妖族與鬼族經過之前的波折,已經避居一地過起了隱居的日子。薑炁偶爾會到紫微宮去一趟,最初紫微帝君還見他一麵,可每次見過他後,章嬙的精神都會更失常一些,最後他便連紫微宮的門都進不去。


    倒是青千憑借著他大夫的身份還可以去見一見章嬙。


    如此時間慢慢過著,章嬙的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妙,也是青千尋到了紫微帝君,向他提議:“若是如此下去,隻怕不出五百年,一一就會因精神問題衰弱而亡。不如咱們幹脆清洗掉她的記憶,讓她重新活一迴。”


    不料這話正好被章嬙聽了一個正著,而後便是連他都無法踏入紫微宮半步。


    五百年後,東華帝君曆劫歸來,聽聞了此時後去見了章嬙一麵。從紫微宮出來後又去見了薑炁一麵,而後薑炁便宣布閉關。


    而章嬙,在東華帝君離去之後,決定散開了元神去體會人世間的其他悲苦。


    紫微帝君那一日去看女兒,敲門半天無人開門,推門進去後見到的便是陷入沉睡的女兒。書案之上有一封信,是女兒留給他的,上麵寫著她決意去人世間體會一番其他的痛苦,或許就可以從失去孩子的痛苦之中走出來了。


    若是一直無法走出的話,也無需救治,隻需等著身體的生機慢慢散去就好。而她若是死亡的話,無需告訴任何人,隻需說她依舊在養病也就是了。


    她還說,希望父君可以幫她向薑炁說一聲對不起,她恨的是自己不小心無法保護自己也無法保護孩子。但是情緒需要找到一個發泄口,所以隻能把這個發泄口放在他身上。


    若是她離開的額事被薑炁知道,讓他千萬不要難過,她的離開並不是因為他,隻是因為她想要去看看外麵更廣闊的風景,去感受更猛烈的感情。


    讀完信,紫微帝君淚流滿麵。


    而從這段記憶之中醒過來的青一,同樣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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