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宗吃下了這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靈藥,卻並沒有什麽奇特感覺,隻是覺得這粥的味道奇香無比,堪比往日吃過的所有美食。


    又咂摸了會兒味道,的確沒什麽奇特的,心中略有了些失望,同薑炁說:“天色已經亮了,稍後大軍就會進山,屆時還需勞煩先生記掛一二。”


    薑炁頷首:“這個自然!”


    耶律宗迴到自己帳篷時,突然覺得腦袋有些眩暈,冷不防朝著地上摔了下去。


    “殿下?”跟在他身邊的內侍急忙去扶。


    他這一下摔的不輕,手掌已經被蹭破。


    “奴才去請醫官來!”內侍著急說道。


    耶律宗伸手把人喊了迴來:“算了,昨天夜裏鬧到那麽晚,醫官估計也睡下沒一會兒,你去取清水來,擦拭幹淨也就罷了。”


    內侍聽了這話便去打水,耶律宗則是迴了帳篷。


    等內侍取了水迴來時,他手上的傷口已經察覺不到疼痛,他本以為是傷處太小的緣故。但是卻不想拿著清水洗過,手掌之上連一絲傷痕都無。


    “這……”內侍看著他的手,懷疑的揉了揉自己的眼。


    耶律宗想著剛才吃下的那碗粥,心中止不住激動,又拿了一把匕首輕輕在手心劃破一道口子。刀子劃下去時有些疼痛,但不過幾息之間已經不再疼,拿著帕子擦掉手上的血跡,掌心之中一絲傷痕也無。


    內侍震驚的看著他。


    耶律宗知曉這其中的厲害,冷厲著眉眼威脅道:“今日之事你知曉該如何說?”


    內侍跪地道:“奴才什麽都不知道,奴才也什麽都沒看到!”


    耶律宗滿意的點了點頭,讓他退下,自己則是不停的打量著自己的手,心中激動難以言明。


    而等著大軍開拔,瞅著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是困頓的樣子,他又意識都自己的精神頭似乎過於足了一些。


    他將這事也歸功於薑炁的那碗粥上,想著自己如今也沒什麽可報答的,便讓內侍隔一會兒就去問一下薑炁那邊可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一時間軍中盛傳薑炁投了三皇子的消息,差一點讓耶律宸的舊部直接反了薑炁。


    斷龍山並非是一座山,而是一群山,組成了這麽一個山脈。


    大軍在裏麵走了一夜,尋了一個開闊的地方安營紮寨,餘下的路程明日再走。


    安營之後,耶律宗又跑到了薑炁的帳中。


    此處乃是山中,不比外麵地勢平坦,因此帳篷都搭的小。


    耶律宗到時,薑炁正在給三個人授課。


    巧娘今天上了馬車後,便將薑炁叫到了馬車中,之後兩個人不知交談了些什麽,她便加入了樂梓他們的學習中。


    耶律宗過去時,薑炁正好說到觀麵相測吉兇這一說。


    見著來了外人,薑炁便指著他問其他三個人:“來你們斷一斷,他這幾日運勢如何?”


    耶律宗:“……”


    首先開口的是巧娘,她說:“三殿下紅光滿麵,想來是鴻運當頭的。”


    薑炁嗯了聲什麽都沒說。


    緊接著趙迴開口說:“三殿下的確紅光滿麵,但眉心處卻有絲絲黑氣團成一個圈,隻怕今日內恐有禍事。”


    薑炁挑了挑眉,沒說話。


    耶律宗心已經提了起來。


    樂梓最後發表意見:“三殿下近來的確有禍事,但很快就會過去,不足為懼。”


    耶律宗的心這才放到肚子裏。


    薑炁也沒有說了個誰說的對誰說的不對,隻是吩咐三個人:“好了,今日便到這裏了,你們先迴去歇息吧,這裏不用你們了。”


    三個人應了聲是,迴了各自的帳篷。


    三人走後,耶律宗笑著問薑炁:“本王還以為巧娘肯定要鬧的,沒想到先生這麽有手段,竟然讓她一聲不吭。就連看見本王,都沒有展露出憤怒之色,實在難得。”


    薑炁說:“她或許隻是看清了一些事情呢!”


    “哦?”


    “樂梓能被你護著難道隻是因為她與我的關係嗎?三殿下決定要護著她時,難道沒想到她本身的本事嗎?”


    耶律宗恍然大悟,“如此說來,她是打算也像樂姑娘一樣,做個有本事傍身的女子了?”


    薑炁笑著點了點頭:“她是如此說的。”


    耶律宗哈哈笑了兩聲,笑過後,對著薑炁鄭重道:“本王今日是特意來感謝先生昨日肉芝粥的。”


    薑炁不是很在意的說:“粥做出來便是讓人吃的,三殿下實在無須如此。”


    耶律宗卻說:“先生日後若是有事,耶律宗赴湯蹈火,絕不推辭!”


    對他這話,薑炁更是不在意。


    若是有他做不到還需要求人的事,隻恐怕這天下也沒有旁的人可以做到了。不過,想到耶律宗的命數,到似乎真的可以給他交代兩句話。


    薑炁咳嗽了一聲,說:“我本是修道之人,也無甚需求,三殿下若是真有心,隻需記住日後以誠信待人,以仁善立世,便算是還了我贈你的一場機緣。”


    若是他真的要些什麽,耶律宗雖然也感激他,但心中或許也會將他看輕了一些。


    但是此時聽他說的這麽高大,心中的崇拜之情滔滔不絕,就差直接跪下拜師。


    ……


    皇帝今天晚上又要設宴,而且這次點名又要讓樂梓敷衍。


    巧娘聽到這消息時,心中的快意就差要溢出來,恨不得樂梓也遭遇自己昨夜遇到的那些,倒是倒是要看看那個道貌岸然的薑炁會如何做。


    但是今夜又與昨夜有所不同。


    一是薑炁在營中,二便是三皇子耶律宗此時簡直拿著薑炁當他的恩人,如何能叫樂梓受到巧娘昨夜那事。


    因為皇帝這詔令剛到薑炁的帳篷,便已經叫三皇子請了醫官,以皇帝龍體不適不宜飲酒作樂為由,將這晚宴給取消了。


    當天夜裏,沒有夜宴的大營格外安靜。


    趙迴白天從山裏麵打了一隻山雞,與樂梓正尋了個偏僻的地方烤著吃。


    吃著吃著,樂梓看著天上光芒逐漸趨於微弱的紫微星說:“今天恐怕那老皇帝就要沒命了,咱倆不如來賭一把,那老皇帝是怎麽沒的。”


    趙迴伸手掐算了一番,可惜在這一途上不如樂梓的天賦高,什麽都沒算出來。


    然後樂梓笑嗬嗬的說:“咱也無需賭的多細致,隻需賭一樣是天災還是人禍便好。”


    趙迴看了看天色,這天氣怎麽也不可能落了大雨。


    人在山中若非遭遇大雨,怎麽也不至於死於天災,當下便說:“我壓人禍。”


    樂梓挑了挑眉,說:“那我就壓天災。”


    事情是她算出來的,她壓那便就相當於是哪邊肯定會贏,趙迴唉聲歎氣了一聲,倒是也不在乎輸給她,而是問:“你倒是和我說說,他如何死於天災?”


    樂梓笑了笑:“問我多沒意思啊,你隻管看下去就是了。”


    趙迴想了想,雖然不知道她葫蘆裏賣著什麽藥,但既然值得她這麽藏著掖著,肯定是一出好看的戲,便也沒再問。


    兩個人吃過了烤野雞,也沒迴帳篷,直接乘雲到了皇帝的帳篷上麵,等著看戲。


    趙迴顫顫巍巍站在雲上,“你可確定咱倆這手藝不會掉下去嗎?”


    樂梓也有些驚恐,她與趙迴雖說早學了這踏雲之法,但以往都是借著輕身的功法用來趕路。這還是頭一次直接站在雲上,看著腳下的動靜,要是萬一掉下去可就不好了。


    “要不,咱們還是下去嗎?”樂梓小心翼翼道。


    話剛說完,就聽見身後有一道清冽的聲音響起:“上都上來了,下去做什麽?”


    兩個人轉了腦袋過去,便見薑炁冷眼看著他們。


    看到他過來了,兩個人齊齊鬆了口氣,不管其他,好歹不會掉下去了不是?


    薑炁無奈的看著兩個人,特別是樂梓,“你既然都知曉了他為何會死,竟然還敢過來看熱鬧,難道就不怕連累到你?”


    趙迴正想問問,這究竟是怎麽個死法竟然還會連累到別人!


    話還沒問出口,就聽見空中哢嚓一聲響雷,驚的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這會兒還是冬天呢,怎麽就響起這麽響的雷了?


    此時天空之中哢嚓又是一聲,而且聽著聲音還是朝著他們這邊來的。


    趙迴尚且沒有什麽反應,樂梓卻是蒼白了一張臉,閃電劈下時,那一張臉把趙迴和薑炁都嚇的不輕。


    “你怎麽了?”趙迴問了句。


    樂梓此時全身都在戰栗,且人還有要暈過去的跡象。


    薑炁見著情況不對,直接將人抱起,從皇帝龍帳頂空迴了自己帳篷。


    趙迴不過身體一陣失重,已經從驚雷之下迴到了帳篷裏,瞬間安心了不少。再去看樂梓,臉色清白的她已經暈在了床上,薑炁正替她把脈。


    趙迴擔憂著走過去,“她這是?”


    “你先迴去歇息吧,今夜不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許離開帳篷,明日自會無事。”


    趙迴還是擔憂樂梓,但薑炁神色瞧著不輕鬆,他留下害怕打擾了他反倒是連累樂梓,隻能離去。


    趙迴離開後,薑炁也上了榻,送了靈氣去替樂梓安撫她全身都暴動起來的經脈。


    隨著他的調理,樂梓慢慢安靜了下來,臉色也重新變的紅潤,然後嘴裏極輕的吐出來兩個字:靈崖!


    薑炁手抖了抖,樂梓來這裏已經五六年時間了,如今終於看到可以離開的曙光。


    待他疏通了經脈後,樂梓便安穩的睡了過去,此時外麵已經亂了起來。


    耶律宸的人特意過來告訴了他一聲發生了什麽事,“剛才天上有驚雷劈下,竟然劈中了陛下的龍帳,此時龍帳燃起了大火,陛下想來已經遇難。大營可能會亂上一陣子,不過大人無需憂心,自會有人保護大人安危。”


    薑炁點了個頭,讓人退下。


    之後的紛亂一直都沒有打擾到薑炁,隻不過原本定於第二日就要離開的計劃,此時卻是擱淺了。


    次日天亮,樂梓掐著她往日醒來的時辰醒了過來。


    醒來後的她有些愣,瞧著不如往日機靈。


    巧娘準備了早膳端過來,吃飯時,更是因為抓反了筷子而惹了笑話。


    趙迴有心要問,被薑炁一個神色勸了迴去。


    等著吃過了早膳,薑炁免了今天的課業,讓趙迴同巧娘都迴了各自帳篷,自己則是坐在樂梓麵前,問她:“可是有什麽不能解答之事嗎?”


    樂梓咬著唇看著他,囁嚅著說:“我好像要恢複記憶了。”


    “哦?”薑炁開心的說:“這是好事啊!”


    樂梓見他的開心不是作偽,心中當即閃過一陣無力,也將那些模糊的記憶記起了起了:“我想起了,我之前似乎身邊有一個男子,他對我極好,我們互相心悅彼此。”


    她說後麵那句話時,一直盯著薑炁,想要看他的反應。


    聽到互相心悅時,薑炁有瞬間的怔愣,不過立刻變迴了正常,問她:“哦?不知道那人叫什麽名字你可想起來沒?”


    “他叫靈崖!”樂梓道。


    聽到這個名字,薑炁心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很想問上一句:“你確定沒有記錯嗎?你與靈崖真的是兩情相悅,而不是你喜歡他,他一直在躲避你?”


    可惜他害怕這話問出來會被打,隻能說:“這倒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他這反應完全不是樂梓想要的,她閉著眼粗喘了一口氣,說:“我好像是記得我和他不知道和什麽人打架,任何我們兩個都被雷劈了。難道我就是因為被雷劈過所以才會失憶的嗎?那那個靈崖呢,為什麽他一直都沒有來找我呢?”


    薑炁心說:“他已經來找你了,不過是你一直不知曉而已。”


    “唔,可能,他有事忙,沒過來吧!”薑炁糊弄道。


    樂梓聞言苦笑著搖頭,說:“或許,他已經離開了也不一定。又或者,他換了一個其他的名字留在了我身邊,卻從來都不曾對我說過,也叫我沒有認出他。”


    說這句話時,她又在盯著薑炁看。


    薑炁身子不自覺的僵了一下,隻覺得現在這年頭的小孩子越來越難弄了。


    他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繼續被她盯著又害怕讓她牽起更多疑惑,隻能站起了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水,和她說起了其他話:“哦,昨天晚上皇帝死了,是被雷劈死了,應該算是天災了,你與趙迴的賭注是什麽,這下子你可贏了。”


    話剛說完,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臉,嘴上突襲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薑炁整個神仙徹底愣住。


    樂梓將自己的唇貼在他唇上,含糊著說:“別瞞我了,你就是靈崖,你是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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