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之前,王彌其實不太看得起青衣,對方隻不過是一名女子,一個縱橫青州多年的悍匪怎麽肯輕易臣服於一名女子呢,不過剛才青衣展示的鐵血手腕,卻是讓他吃驚不小,這可是在皇城之中,是在皇帝老兒的眼皮底下,青衣居然帶著人馬,直接殺進賭坊搶人,而且還傷了對方不少人,她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曾為死士的青衣,其實更善於這類直來直去的拚鬥,對爾虞我詐那一套反倒不太適應,若非她經曆過自己身患“天刑”之後被灰鼠拋棄,以及貳的背後偷襲這兩件事,她依然還是那個隻知道聽命行事,隻知道殺人的“十二”;


    在她看來,自己的手下被抓走,她帶著人從對方手裏將人搶迴來,似乎並無任何不妥之處,但青衣此等直來直去的方式,以及那股子狠辣,卻讓王彌有些震驚,即便他做常山匪盜之時,似乎也不似這般簡單粗暴……


    見王彌早已不複往日的桀驁,青衣又道:“我家郎君肯將你的家人接到東莞,並好吃好住的伺候著,是因為郎君對你起了愛才之心,若非如此,你和你的同伴早已成為刀下亡魂,天底下願意為我家郎君效力的人多了去,你若老老實實做事則罷,若繼續三心二意,倒不如彼此一拍兩散,免得將來害人害己!”


    腦海裏突然浮現那位笑麵虎的模樣,王彌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那個家夥殺起人來可是毫不手軟,別說自己這樣的盜匪,就連劉淵之子,齊王手下赤沙中郎將,也是說砍就砍了,這樣的的人的確不是他王彌能應付的主,再者,王彌並非真的怨恨石韜,如今他非但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洛陽街頭,而且的確如青衣說的那般,家人雖成了石韜要挾他的籌碼,但總算不用再過成天擔驚受怕的日子,據家人來信說,他的家人如今的衣食用度,皆有專人照料,而並非他之前猜測的那般成為囚徒,王彌其實已經想通了,就是麵上還有些扭捏。


    今日這事,算是給王彌一個台階下,王彌抱拳道:“多謝指揮使搭救之恩,從今往後,指揮使但凡用得著我王彌之處,王彌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見王彌已然臣服,青衣的臉色因此好轉,同時心中對郎君也越發佩服,恩威並施之下,就連這等桀驁不馴的盜匪都被降服,馭人之道的確沒有想象中那麽複雜……


    次日,青衣依然如往常那般,去望仙樓與蘭蔻商議接下來的事宜。


    青衣衛的架子倒是搭建起來了,但對下一步該怎麽做,青衣仍有些犯糊塗;


    消息有輕重緩急之分,一般市麵上能打聽到的消息,或許對石韜也有幫助,但真正重要的消息卻不是那麽容易打聽到的;


    但凡重要的消息,一般隻會在小範圍內流傳,也隻有洛陽城那少數幾位大佬,才真正掌握涉及國家命運的重要情報,而絕大多人或隨著中樞發出的政令而隨波逐流,或妄自揣測……


    對此,石韜已給出了明確的方向,那就是派人打入幾位大佬的府邸,甚至將探子安排到大佬身邊;


    這一條說起來簡單,真要實施起來卻是千難萬難,因為但凡身居高位之人,在用人之時都非常小心謹慎,即便皇帝要安插諜探到大臣的身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青衣衛屬於草創,成員不過百十人;


    眼下不光青衣兩眼一抹黑,就連閱曆不差的蘭蔻,也都無計可施。


    正當二人苦惱之際,翠兒上樓報信,稱豹子在樓下等候,說有要事求見。


    不一會,豹子來到三樓。


    “發生了什麽事?”青衣問道。


    “今日一早,安插在各處的探子來報,稱洛陽豪俠戴淵,命洛陽所有地下堂口追查王彌、以及昨夜闖進富貴賭坊的青衣人的下落!”


    “戴淵是誰?”青衣楞道。


    不等豹子迴答,蘭蔻卻在一旁說道:“戴淵,字若思,廣陵郡人,元康初年,因人推薦,且就此投身於趙王門下,而後憑著一身勇武、及狠辣的手段,成為洛陽豪俠之首,並從此將洛陽的地下頭目,全都納入他的掌控,此人非但直接掌控著洛陽絕大多數賭場、勾欄等買賣,甚至連許多酒樓、以及集市的勾當,也都被他插了一手,你們怎麽會惹上那位號稱鬼見愁的戴若思呀?”


    “鬼見愁、戴若思?”青衣雖然感到意外,臉上卻不見絲毫慌張,若在從前,她或許會畏懼戴淵一類的豪強,但自從跟了石韜,所作的每一件事都足以驚天動地,即便戴淵在洛陽的勢力強大,但再強能強得過趙王司馬倫麽?


    隨即,青衣風輕雲淡的說道:“戴淵的手下,抓了我青衣衛的人,我隻不過從他們手裏將人搶了迴來,有何過錯?”


    “那你現在打算如何處置?”蘭蔻卻是一臉無語的問道。


    青衣轉頭對豹子說道:“你去打聽一下戴淵現居何處,實在不行,我親自登門問一問,他戴淵究竟打算作甚?”


    “等等!”


    豹子正待轉身,卻被蘭蔻叫住,豹子忍不住朝青衣看去。


    青衣微微點頭。


    “戴淵手下數千,而我們則不到兩百人,我們跟他鬥,無異於以卵擊石!”蘭蔻瞪眼說道。


    “那你說我們該如何處置?”


    “戴淵雖然號稱洛陽第一豪強,但他的身份終歸上不得台麵,而七郎非但擁有官身,還是賈氏跟前的紅人,如今趙王已死,要對付戴淵,自然要借官家之勢!”


    “你的意思是?”青衣卻是不解道。


    “青衣娘子能否跟我說說,你們究竟如何惹到那戴淵的?”


    隨即,青衣一五一十將整件事說給蘭蔻聽。


    “唉……也不知七郎怎會讓這等莽撞之人來掌管青衣衛?”聽完,蘭蔻卻是暗自一歎,然後對青衣說道:“我們與戴淵並非化不開的死仇,這樣吧,讓石中玉去找七郎的兄長石渾,讓他請官麵上的人對戴淵施壓,想必那戴淵會給石家幾分薄麵,至於下一步該如何處置,最好寫信問過七郎之後,再做定奪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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