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氣氛有些沉悶,姬商連忙輕浮的叫了一聲,略微做作得說道:“喂,母皇也太偏心了吧!我出來幾年,母皇都不說關心一下我!一張口就讓我迴去生孩子!小月兒才出來多久啊!我好不甘心啊!我到底是不是母皇親身的啊!”


    對於姬商的裝模作樣,錢曉小皺了皺眉頭,冷然道:“你若不是陛下親生,光拐騙公主出京這一項,陛下早就派我等將你捉迴陽京,直接斬立決了!”


    姬商聞言一窒,我就緩解一下氣氛,用不著這麽當真吧!


    見姬商吃癟,風華晚則很熱情的走到他麵前,勸慰道:“你別放心上,王兄就是這麽假正經的模樣!其實,你想討陛下歡心,我這裏倒是有一些訣竅。你照上麵學,就算不能像公主那般得陛下歡心,肯定也比你那大皇兄要混得開。”


    說著,風華晚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本書,然後塞進了姬商手中。姬商不疑有他,定睛一看。頓時,臉色都綠了。隻見那秘籍上,赫然寫著四個字,一念生花!


    如遭蜂蜇般將一念生花往風華晚手中一塞,姬商沒好氣道:“我本以為王叔是真心關心我!結果,卻拿這種東西消遣於我!真要練了,恐怕我連皇城都進不去了!”


    “你小子,真是不知好人心!”風華晚搖搖頭,不以為意道:“你現在畏之如虎,隻是沒到時候。到了時間,你不也得像我等這樣!十載壽元,這種誘惑,你能抵擋得住?!”


    “我……”吐出一個字,姬商便說不下去了。如今年輕氣盛說些置氣的話,等事到臨頭,卻是自己打自己臉了。


    十年壽元的誘惑,從先輩們費勁心力,特意弄出這近乎神通的一念生花,便足以說明。這千百年間,不願舍棄男身換取十年壽元的皇室王族,反而是極少數!


    作為外人,即便是亥豬,也隻是知曉一念生花是萬花樓不傳之秘。卻並不知這萬花樓的立派之本,卻是源自大雲皇室。


    也隻有大雲皇室,才會費盡心力鑽研出這除了逆轉陰陽,順帶治愈一些傷勢之外,對本身實力毫無加成作用的秘技。


    對於一般人來說,一念生花也就是在迫不得已之時,躲避仇家追殺的易容手段而已。但對於大雲皇室王族的男性而言,轉男為女,卻是憑空多了十年壽元。


    雖然,即便多這十年壽元,最終也不過隻能活到四十歲。這是源自血脈始祖的詛咒,無人可醫,無藥可解!


    輕歎一聲,風華晚又將一念生花塞迴給了姬商,也不顧及姬弦月在場,正色道:“二皇子,你以為陛下喚您迴去,真就隻是單純的想讓您結婚生子麽?您離冠禮,可都還有兩年呢!”


    “若公主能得龍君賞識,免於早夭,那自是再好不過。可若龍君無情,二皇子,這大統,可就落在你的身上了。二皇子,你可沒時間繼續玩鬧了。陛下,恐怕也是有此意,才讓公孫王兄招你迴去的!其實,這個決定陛下早就該有所決斷的!”


    作為能被外放入江湖作為關鍵棋子的人,風華晚私底下再沒有正行,也比姬商更懂別人的心思。同一段話,姬商隻以為是女帝想他了,喚他迴去見見。


    可是在風華晚聽來,卻透露出女帝改弦更張的心思。對於心愛的女兒,女帝說的是事了之後早些迴來。對於不受待見的二皇子,卻用得是早點迴來!


    即便是口諭,但女帝用詞說法,又怎麽能不讓人浮想聯翩。往深一點想,女帝這話卻是讓公主直麵觸怒龍君的威脅,卻將本不重視的二皇子收攏到身邊保護!說點離間天家感情的話,女帝這是很明顯的棄車保帥啊!


    隻不過,畢竟姬弦月是女帝疼愛的女兒,所以才沒直接說明!


    可這些東西,女帝不說,她們這些做臣子的,就不得不說了。即便風華晚因為之前說的那句“公主才情,不是下任國君,難道是這臭小子麽!”而感覺有點臉疼。但此時還是決然的頂著被抽腫的臉,站出來和姬商說清楚了。


    風華晚這話說的太過敏感,即便是其餘三人,也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不過,風華晚說的也是實話,也的確需要有人和姬商說清楚。如今風華晚願意出來做個離間之人,她們也不會多話。


    大雲皇室對於繼承人的排位順序,卻是和青靈前世古代的皇位繼承截然不同。


    前世古代講究的是嫡長子繼承製,而大雲皇室卻是幺女繼承製。當然,也就大運皇室是特例。除了大雲皇室之外,其他世家大族為了避免同室操戈,也多是嫡長子繼承為主。


    大雲國由女帝執政,所有子嗣皆是嫡子,也就沒有了嫡庶之分。因為血脈詛咒,在皇室男子享年三十,女子享年四十的情況下。為了大雲政權更長時間的穩定統治,顯然能活到四十歲的公主,自然而然要比三十而終的皇子更為適合。


    而至多隻能活到四十歲,從政權的統治時間來說。自然是越小的公主,能在位統治的時間越長。所以,大雲皇室才會有這近乎離經叛道的幺女繼承製。


    而女帝畢竟是皇帝,重心自然是在家國大事。一次懷胎就要十年,女帝不可能正事不幹隻為了生孩子。現任女帝在曆代大雲皇帝中還算是生孩子比較多得了,育有兩子一女。


    像先帝,自始至終都隻有女帝一位女兒。還是因為到了二十四歲的關鍵點,在大臣王族各方威逼之下,才不得以不懷胎十月產下現任女帝。


    聽說先帝在知曉直接生了一個公主之時,堪稱一代英主的先帝不禁喜極而泣,說了一些連史官都不敢記錄的胡話。


    像現任女帝就比較悲催了,連生兩胎,都是皇子,差點給她整抑鬱了。以至於之後,也是如先帝般,拖到二十四才再次懷孕,最後生下了明虛公主。也正因如此,女帝也同樣體驗了先帝生下她時,那種脫下重擔的喜悅


    之所以二十四是個關鍵點,是因為公主若真的太過幼小,幼主執政也是大忌。所以一般而言,公主最晚也得在女帝四十壽辰之際,有著十五歲的年齡。


    而姬弦月,也正是這種情況。女帝今年三十有七,而姬弦月今年恰好是金釵之年。


    本來若無意外,接下來三年便是公主跟隨女帝,學習治理國家政務的三年。然後,待女帝賓天,公主繼任為下任女帝,然後繼續這種循環。


    可惜,這位公主天資太過優秀。還是嬰兒期,僅僅依靠本能,便可無師自通自行修煉。剛過滿月,便已過練氣初境,達到了練氣中境。也就是江湖人俗稱的,後天之境。


    若是生於其他家族,不但必定成為新任武林霸主。日後自行踏足修仙界,在修仙界闖出一番名聲,也未不可期。


    隻是,可憐身在帝皇家!這優越的天資對於皇室成員來說,卻無疑是一張催命符!


    對於其他人來說,成就練氣後期的宗師境,隻是一個開始。但對於大雲皇室王族來說,卻已經是個終點了。一旦踏足築基,便是她們的死期!


    所以在發現這點之後,女帝違製的為這剛滿一個月的公主取名弦月,還直接昭告天下,封號明虛。弦月,明虛,皆是取不足之意。女帝便是期望這些名號,能抑製公主水滿則溢之相。要不然正常情況,也該用明月皓月之類的名字。


    姬弦月也是明白這一點,所以麵對親近之人是,都是以明虛自稱。


    當然這種祈求玄學的事情,一般都是沒什麽效果的。即便女帝想盡辦法,在盡量不傷及姬弦月身體的前提下,壓製她的修為。但一直收效甚微,在姬弦月三歲之時,她便踏足宗師境。


    三歲的宗師,說出去恐怕能震撼江湖一千年。即便是修仙界,也屬於天才一列。


    但對女帝來說,卻是個噩耗。為了保住姬弦月,女帝做了一個近乎殘忍的決定,下重手廢了姬弦月的丹田。反正作為下任帝皇,有無武學修為其實並不重要。即便身體會因此孱弱,難以長壽,可大雲皇室本就活不過四十歲!


    也正因為這個決定,才展現出了姬弦月另一個奇特的體質特性。麵對這種普通人絕無可能複原的傷勢,姬弦月不但一年半後恢複,還在半年後又恢複到了宗師境!


    對此,女帝能有什麽辦法,隻能再次決然的廢了姬弦月。


    然後,一個堪稱噩夢的循環開始了。姬弦月不但每次都能恢複,而且每次修複的時間都在變快。而每次修複好丹田之後,再次摧毀的難度也會增加。


    這些年來,從一開始直接用內氣摧毀,到現在需要下猛毒配合。難度越來越大不說,從摧毀到恢複宗師級,十歲之後,姬弦月整個恢複過程隻需要半年。


    如今,更是縮短到需要三個月一次。


    其中的痛苦,也非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但即便是在懵懂時期,姬弦月卻表現的比女帝還要堅強,甚至會迴過頭安慰女帝。也正因為姬弦月的懂事乖巧,女帝才會越發的疼惜這個幼女。


    為了救姬弦月,女帝甚至求到了牡丹的門下。可惜跪了七天七夜,一代女帝最終卻是被牡丹直接扇飛。然後得到牡丹一個再來煩她,就直接捏死姬弦月的威脅。


    也是從女帝那僅有一次的狼狽模樣中,姬弦月才獲知了牡丹的存在。


    姬商也正是不忍見到姬弦月的慘狀,才請求早早離開陽京。


    時至今日,除了依靠希望渺茫的龍君開恩,所有人也開始需要正視下任女帝的人選。若姬弦月真無藥可醫,那麽下任人選自然落到了姬商的頭上。年歲更幼不說,也未曾娶妻生子。


    大皇子不但已經有了王妃,連孩子都有兩個了。姬商也做不出,勸有妻有子的大哥去當女帝。估計姬商敢開口,以後真就會被大哥見一次打一次了。


    原本姬商還真以為,女帝讓他迴去是娶妻生子。可經風華晚一提,姬商才發現,女帝隻是讓他迴去成婚生子。真若迴去,成婚生子是真。但恐怕不是娶妻,而是招婿了!


    大雲皇位,隻能由女子繼承,這是千年來的鐵律。即便姬商是皇子,但也隻能作為女帝繼位。不是因為大雲皇室性別歧視,單純隻是因為這樣更為穩妥。


    或許有人覺得,以男身繼位又怎麽了?


    怎麽了。


    就拿姬商來說,現在十八歲。即便現在就找人生孩子,待他三十的時候,他的第一個孩子最多就隻有十一歲。然後,姬商是該傳位給這十一歲的孩子呢?還是化為女身繼續統治十年?


    若化為女身,又該如何向臣民解釋,好好的皇帝怎麽就成女帝了!這些在皇室王族內部因為大哥不笑二弟的,人盡皆知。可是對於外人來說,卻是絕對的秘辛了。


    為了不暴露,雖然皇室王族男子在三十歲之後,都會化為女身。可這種事情,都是假死後換了新的身份。即便是變身前的妻兒,也是不會告知的。


    就拿風華晚和公孫白芷來說,她們都有孩子妻子。不過化為女身之後,卻是一次也沒迴過。畢竟,在不暴露情況的前提下,女身的位置確是有些尷尬。


    甚至還出現過,王族化為女子迴來探望妻兒,結果被當做男身養在外麵的情人。從比例上來說不多,但事例不少。最慘的,還有過被妻兒一路追打的情況。


    更慘的,還有被未知這個隱秘的兒子求婚的經曆。所以久而久之,便當做重新開始了。


    因為血脈詛咒的存在,大雲皇室和王族的關係一直很好。王族為官者,數量也不算少。但總體而言,也不到群臣的四分之一。王族能理解這種事,你讓大臣們怎麽接受。


    退一步說,大臣們也能接受,那又怎麽和普通百姓說。若是隱瞞,則勢必民心不穩。而若公開這個秘密,普通百姓知道大雲皇室是可男可女的妖孽之後,你覺得他們會是什麽反應。


    可以說,為了穩定,隻能選擇退位,然後以女身作為攝政王。可這樣一來,幼主會怎麽想?一個小孩子能接受,父皇突然變成美人大姐姐?


    更別說,還有皇後呢!隱瞞真相的情況下,突然冒出一個女攝政王搶了皇後的權利,皇後的妻族又會怎麽想?有野心者,難道不會借機生事?


    不說是這些矛盾無法調和。隻是與其費心費力去調和這種種矛盾,對於女帝來說,還不如從一開始,就讓皇子化為公主繼承大統。


    突然冒出個女攝政王會弄得人心惶惶,但突然冒出一個女帝首肯王族支持的公主,影響可就要小太多了。畢竟從邏輯上來說,女帝太大可能認一個不是從她肚子裏出來的人當繼承人的!


    從維持國家穩定的角度來說,一個人的犧牲從來都是微不足道的。姬商隻是犧牲了一個男身,可卻獲得了整個大雲的帝位啊!


    這些話風華晚說的很清楚了,以姬弦月的聰慧,也是明白了其中深意。


    雖然有些殘忍,不過若是背地裏說,姬商恐怕又會因為顧忌,推三阻四。就是要當著姬弦月的麵,才能讓姬商正視橫在眼前的這個問題。


    沉默片刻,輕歎一聲,姬商終是將一念生花收入懷中。轉頭望著公孫白芷,姬商一改之前的輕佻,正色說道:“麻煩王叔轉告母皇,請母皇寬限一些時日,我想陪伴小月兒做好這件事。若事無可挽迴,那此後,世間再無二皇子姬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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