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背後並不是堅硬的牆麵,匕首輕而易舉地紮破了那層畫布。


    不過畫布之後,顧銘還是感覺到了一股柔軟的阻力,像是什麽東西的肉體。


    再次拔出匕首,銀色反光的刀刃上已經沾上了一層即將滴下的鮮血,好在顧銘眼疾手快,重新將匕首插了迴去,這才沒把血滴到枕頭套上。


    “其實弄髒了可以再洗換……”林建國試圖勸一句,畢竟這場麵有點太過——直接了。


    槍殺傑克,刀捅紅兔子公爵,很難想象顧銘幾乎想都沒想就直接幹出這些事的精神狀態。


    真的隻是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同為剛畢業大學生的盛清河除了左眼鬧鬼以外就比顧銘正常許多好吧!


    “它跑了。”顧銘皺著眉頭說道,這次他不僅刺了迴去,刀身還轉了好幾圈,畫布的背麵已經全是空的了。


    在粗暴地用匕首劃開畫布後,刀身上的血也差不多被全蹭到了畫上,而畫的背後——


    是一條蜿蜒而深邃,且切麵極不規則的泥土洞,狹窄的很,可能隻能容納一個稍瘦的人通行。


    “兔子洞?”丁語秋十分不解,“我們在一座莊園的二樓!為什麽會有泥土裏挖出的兔子洞!”


    “連兔頭都能接在人身上,二樓的牆麵後有兔子打洞也不難接受。”顧銘收起刀子,考慮的卻是另一件事。


    剛剛借這幅畫偷聽、偷看他們的會是誰?


    管家的手下?拉庇特公爵?還是……愛麗絲?


    不論是誰,顧銘給他來了一刀,如果再見到的話,對方的臉上肯定是有明顯傷口的,那麽到底是誰在偷窺就一目了然了。


    “太惡心了。”林建國有些不大舒服地抖了抖身子,像是要甩掉雞皮疙瘩,“不會我們每個人的房間都有這麽個兔子洞吧?我們睡覺的時候它們就會在我們頭頂上一直盯著?”


    “我害怕……”安玖瑟瑟發抖地緊緊靠在林建國腰邊,可憐的模樣讓林建國輕輕拍著她的背來安撫她。。


    “無所謂,它們來就來。”顧銘收起了刀子,“我們晚上又不在這裏睡覺。”


    “啊?”丁語秋發現自己愈發搞不明白這夥人的行動了,“那你們睡哪?現在就離開嗎?”


    雖然丁語秋不清楚這三人受邀來這裏是因為什麽,但這麽詭異的莊園絕對不會輕易將人放走。


    “不是,我們準備晚上去找愛麗絲。”顧銘繼續說道,油畫後的通道空無一物,從中傳來了刮著洞壁的風聲,“我們知道了她的位置。”


    “我也要去!”丁語秋聽到了愛麗絲的名字,想都沒想便請求道,“可以嗎?我必須找到她……”


    要帶上他嗎?


    顧銘對目前的情況有幾種猜測:


    一,丁語秋認識的“愛麗絲”隻是和莊園裏的愛麗絲重名,又巧合般地被傑克或者其他兔人做成了兔子;


    二,一直都隻有一個愛麗絲,丁語秋認識的那個就是真正的愛麗絲,隻不過她在迴到這座莊園後沒有再離開;


    三,有兩個愛麗絲,莊園裏的愛麗絲已經死了,她想要借丁語秋認識的那個“愛麗絲”附體轉生——至少某些恐怖故事裏的標準劇情都是這樣。


    除了第一種以外,丁語秋都和莊園的愛麗絲有著不一般的聯係。


    而丁語秋並不是列車乘客,也就是說,與愛麗絲有著密切關聯的他,很可能就是他們能否從“紅兔子莊園”中找到不可知物並活下去的關鍵。


    當然,也不排除這一隊旅行團也是莊園安排的可能……


    可丁語秋的一切看起來又都很真實,他有著自己的工作、生活,會害怕,會在講自己喜歡的女孩的時候耳根通紅。


    “可以,但是得聽我們的。”顧銘提醒道。


    “當然,當然……”丁語秋立馬同意道,他沒理由反對,顧銘果斷掏刀刺入那副會動的畫的時候,丁語秋就已經覺得這群人不是什麽來旅遊的普通人了。


    普通人看到自己床頭的畫會動的時候肯定會躲的遠遠的吧?


    咚咚咚!


    門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管家?”林建國低頭看了看手表,已經過去了30分鍾,按照1:6的比例,實際上應該已經過去了3個小時。


    這麽早就吃晚飯?


    顧銘起身走去門口,打開了房門。


    吱嘎——


    門外並不是那個少毛的紅皮管家,而是另一隻正常的白色兔人。


    毛發旺盛,瞳孔紅潤,看起來很健康,但它的注視仍舊讓人心裏發毛。


    “你好!請吃過彩蛋的朋友們去參加茶會!”


    白兔子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但分不清性別。


    “茶會?”顧銘皺著眉頭問道,“日程表上沒有茶會。”


    “隻有喜歡彩蛋的人才能參加的茶會!”白兔子解釋道,“其實你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去,但好像隻有一個人吃了彩蛋……我們以為你們不喜歡,可莊園的主食就是這些…………而且茶會上也全是彩蛋和熱巧克力……等等,我記得有名單……”


    說著,有些話癆到停不下來的白兔子在自己的上衣口袋裏翻找起來。


    顧銘留意到了白兔子身上的衣服,與管家合身的禮服不同,這隻白兔子的衣服看起來更像是大了好幾號的粗布襯衣。


    像是外國的農夫。


    “找到了!”白兔子揚了揚手中翻找出的一張羊皮紙名單,“客人的名字叫……玖·安!”


    顧銘和林建國齊齊看向安玖,她確實在午餐的時候吃了彩蛋,雖然也是半被迫的。


    這會引發什麽後果嗎?難道他們不能吃彩蛋?可莊園裏他們就沒見過除了彩蛋之外的任何其他食物。


    顧銘仍舊能感受到午飯沒吃而帶來的饑餓感,如果晚飯不能吃的話,他們會連逃命的力氣都沒有。


    “是……我嗎?”安玖哽咽著,渾身發抖地看著門外那隻歪側著腦袋、看起來很可愛的白兔人。


    “如果拒絕呢?”顧銘詢問道,“我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想參見茶會。”


    安玖聽到顧銘的決斷,頓時鬆了口氣。


    但顧銘的臉色很陰沉。


    盛清河已經作為“傑克”離開隊伍了,而這場憑空冒出來的“茶會”似乎也是想把他們這一隊人一步步地分割開。


    即便安玖目前沒有展示出自己的任何用處,顧銘也不想就這麽把自己的一張贖罪券給放跑。


    “如果拒絕的話……”白兔子憂鬱地歎息道,“太可惜了……我的任務就是這個……”


    “任務?什麽任務?”顧銘眼神一緊,隨刻追問道,“誰派給你的任務?完不成的話會有什麽後果?”


    “不……客人,不能這樣……”白兔子似乎很害怕,“去參見茶會吧……去吧……否則……”


    它環抱起雙臂,渾身顫抖著,指甲深深沒入了自己的肩膀。


    血,有血從它的臂膀處滲出來。


    疼痛讓它鬆開了自己的手臂,但心中對“完成不了任務”的恐懼促使著他不由自主地開始抓撓著自己的兔頭。


    顧銘後退了一步。


    外麵走廊裏來來往往的兔人像是一點都不關心同事的狀態似的,經過時隻是瞥了一眼便離開。


    又是這種情況,白兔子沾了血之後開始變得癲狂而暴躁。


    “停下!”林建國即刻喊停道。


    如果這隻兔子在這裏發瘋,他們要麽被堵在臥室裏出不去,要麽就不得不殺死對方。


    可周圍來來往往的眾多兔人根本不可能放任他們殺死兔人……


    白兔子沒有停下來,而是嘴裏喃喃著“茶會、茶會”,手中仍然抓撓著自己的兔頭,血液已經染上了他雙頰處的毛發。


    不出意外的話,這隻兔子很快就會變成午宴上的那些癲狂紅兔人的樣子。


    “我,我去參加茶會!”安玖也意識到不能這麽拖下去了,鼓足了聲音朝白兔子大喊道。


    “真的?”白兔子手中的動作立馬停下,眼中有光地看著顧銘身後不遠處的安玖。


    安玖沒有迴答,有些害怕地迴頭看想林建國。


    沒人敢幫她。


    她有些失落地轉了迴去,胸膛猛地起伏了兩下,離去的背影像是隻被拋棄的小貓。


    林建國看著安玖失落地往門口走的模樣,瞬間晃了晃神。


    當時自己的兒子是不是也是這樣?失望地、獨自地走向絕望?


    她的身影仿佛和林建國的迴憶重疊。


    上次他是罪魁禍首,這次……他想讓自己的良心稍稍不那麽刺痛。


    “等下。”


    林建國向前走了兩步,臉色蒼白地問:


    “必須是吃過彩蛋的人嗎,換成其他人呢?”


    “當然可以!”白兔子開心地說道,“隻看人數!茶會需要熱熱鬧鬧的!”


    “……”


    林建國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


    “我代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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