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茗煙一晚上睡得也並不安穩,明明一切都好,就是感覺有點不安心。


    她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夢,甚至夢見過年請了戲班子來府裏唱戲。


    孩子們高興的手舞足蹈,連丫鬟太監們都高興的喜笑顏開。


    最最高興的莫過於鈴蘭了,她最喜歡聽戲,之前還因為她看戲帶了杜鵑沒帶她不高興呢。


    這迴她有的看了,摸了一把瓜子就站著嗑,一邊嗑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戲台上。


    林茗煙順著她看的方向看了過去,就見到一陣白光......


    嘖~


    還沒看唱啥呢,這就醒了。


    “嘶,外頭下雪了?”林茗煙看玻璃窗子外頭亮堂堂的問。


    四爺已經起床了,杜鵑在屋子裏頭伺候,聞言趕緊過來:“是的,主子。”


    她兩隻眼睛腫成了核桃,眼裏全是血絲,顯然一晚上都沒睡。


    林茗煙以為她是昨天擔心壞了哭的,還安慰了她兩句。


    沒想到梳洗過後吃了早飯,杜鵑卻越哭越厲害了。


    “怎麽迴事兒?受什麽委屈了?”她有點不解。


    雖然說沒看好弘暉,可是四爺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要罰她的人。


    怎麽還哭成這樣了呢?


    杜鵑受了四爺的囑咐,不敢打擾她睡覺吃飯,忍到這時候實在是忍不下去了。


    跌跪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含混不清道:“主子.......嗚嗚,鈴......鈴蘭沒了。”


    昨天事發的時候,她沒看見鈴蘭,還在心裏罵她又偷懶去了。


    後來知道她竟然跟歹人糾纏了小一刻鍾,一晚上都沒止住淚水。


    林茗煙卻有點艱難的轉頭問:“沒了?鈴蘭什麽沒了?”


    她一時間沒能把這句話很好的聯係起來,腦子像是木了一般。


    杜鵑抬起頭,哭喪著臉道:“昨個兒大阿哥被歹人帶走,鈴蘭在屋子裏正巧看見,就追了上去......”


    她沒能看見是怎麽迴事兒,翠竹把前前後後告訴她,這才串了起來。


    林茗煙聽了,心裏真是五味雜陳,甚至有點不願意相信!


    “走,去假山那裏!”


    她不相信鈴蘭就這樣沒了,昨天在假山外,她就那麽在裏頭靜靜的沒了命。


    那麽短的距離,她卻不知道!


    到了假山處,四爺已經在邊上坐著了。


    他先是看了看林茗煙哭紅的眼睛,拉著她坐下:“馬上就能拆掉了,等一會兒。”


    林茗煙木木的坐下,目光沒有焦距的看向那個假山洞。


    假山已經拆了快一半了,因為耿氏還困在裏頭,要保證安全,不敢拆的太快。


    很快,假山被拆掉了一半,裏麵的情況也顯現出來。


    耿氏率先被救了出來,她在裏頭凍了一夜,即使身上披著大氅,也凍得夠嗆。


    林茗煙與她關係不錯,她又是為了救弘暉才受了這麽大罪,趕緊上前去關心。


    耿氏一張臉凍的慘白,嘴唇都沒了血色,右腿上有著明顯的深色血跡。


    這樣的天,腿要是被壓了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危險!


    一旁候著的太醫急忙上前檢查。


    這時候也不提什麽防不防了,四爺早下了命令,想盡一切辦法救治。


    好在檢查之後,太醫等出結論,耿耿的腿雖然受傷,但是並不是被石頭壓迫了一整晚,而是卡住不能出來。


    這會兒除了外頭的皮肉傷,骨頭也受了傷,但是沒有到壞死的程度。


    雖然還是挺嚴重的,但是隻要好好休養個半年,將來走路還是沒問題了。


    林茗煙聽到這裏才鬆了一口,當場就朝她跪了下去:“多謝耿妹妹救了弘暉!”


    要不是耿氏,弘暉說不定就沒了,那簡直是從她心上深深剜去一塊肉。


    給兒子的救命恩人下跪,在現代很多人都會這麽做,林茗煙也跪的毫無負擔。


    倒是耿氏嚇了一跳,在步輦上都坐不住了,趕緊來扶她:“福晉,您這是幹什麽?!”


    “這......這都是妾身應該做的!”


    她是真心這麽認為的,不然昨天她大可以早早睡下,不管內院的事兒。


    或者遇上這個危險不明的山洞,也可以等奴才進去探探。


    “什麽該做不該做,救了弘暉,你以後就是他半個額娘!”林茗煙擲地有聲。


    四爺聽這話有點過了,插嘴道:“茶茶,讓耿氏迴去給太醫再仔細瞧瞧。”


    林茗煙當然不會耽擱耿氏的救治,便站起來讓開路,讓奴才們把她抬走。


    這時,山洞裏不知哪個奴才發出了一聲驚唿,她朝那邊看過去,一顆心就像是凍住了。


    隻一眼,她就知道那個渾身髒汙躺著的人,是鈴蘭。


    她穿的是最喜歡的那件百蝶穿花淡粉色旗裝,這是她攢了三個月例銀做的。


    春天的時候做好又舍不得穿,隻上身了一次就放箱底了。


    當時她說等冬天再穿,初冬穿起來讓她這個主子養養眼,看起來跟花一樣。


    想來就是看她要迴來了,昨天才特意換上的。


    沒想到,她最喜歡的這件衣服,成了她最後的一件。


    杜鵑用手帕捂住嘴巴,已經跌坐在地上哭出聲兒了。


    她是知道鈴蘭已經沒了,可是親眼看見,衝擊太大。


    鈴蘭的身上全都是血,趴在地上,背上還插著一隻簪子。


    “那是主子賞的。”杜鵑實在忍不住了,大哭出聲兒。


    林茗煙也看到了,那是大婚的時候,她給杜鵑和鈴蘭一人賞的一支鎏金簪子。


    當時是想要賞賜金簪的,可是鈴蘭總是嘀嘀咕咕的說還不如給銀子,可以給家裏人。


    她便換成了一對鎏金的簪子,反正戴著好看,剩下的折成錢給了她們。


    現在,這支簪子長在了她的身上。


    林茗煙不知道自己是哭了還是沒哭,渾渾噩噩的看著奴才們把鈴蘭抬出來。


    因為凍了一夜,屍身早就僵直,什麽好看的入殮動作都做不成了。


    大雪又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飄在她的身上頭上,無情的很。


    四爺在一邊看著,怕她傷心太過,拉著她迴屋。


    吩咐蘇培盛:“鈴蘭是個忠仆,你去通知她家裏人來,風風光光的把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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