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裴戈的脾性,她恨不得把製藥廠給移平。


    無奈現在她也隻是個孩子,而且還被作為“原料”關在囚室。


    小男孩想著想著就哭了。


    他懊惱地咕噥:“爸爸媽媽為了保護我而死,是我害了他們,我不該……”


    裴戈握住他的手,輕輕的說:“不是你的錯。”


    她想把溫暖傳遞給這位可憐的男孩,但她也知道,其實他最想要的,莫過於親人的陪伴。


    末世來臨前,沒有人會想到,有朝一日,就連唿吸也會成為奢侈。


    混雜在空氣中的毒霧,簡直無孔不入,侵蝕了人體,也腐朽了心靈。


    “不是你的錯,你不該為不必要的事負責。”裴戈的口吻非常篤定。


    就像她從未覺得,那日漫山遍野的屍骸,葬送在戰疫裏的生命,是因為她的一句話而造成的。


    當然,事後有人會把所有的責任歸結到她身上。


    不過不好意思,她不認。


    憑什麽受了傷害,還要自我懲罰呢?


    小男孩擦擦眼淚,呆呆地瞅著裴戈。


    就連他也搞不明白,為什麽這位比他還要小的“弟弟”,會如此的勇敢。


    他知道自己餘下的時日不多了,也沒有智慧去思考“正義與邪惡”的話題。


    但至少,假如蒼天有眼,希望能保佑裴戈找到妹妹,順利逃出牢籠。


    裴戈詳細詢問小男孩細節,在腦海中勾勒出通往樓上診室的路徑。


    毫無預兆的,大鐵門被打開了。


    囚室陷入死寂。


    因為這一次,從通道那邊傳來的腳步聲,是鏗鏘有力的。


    衛兵來了!


    衛兵怎麽會來?


    小男孩驚恐的麵部表情同時表達出兩個意思。


    腳步聲逐漸逼近。


    男孩急得眼眶通紅。


    因為裴戈還在他這裏。


    裴戈的反應比他鎮定許多。


    當聽到動靜,她快速甩開鞭子,勾到通風口上。


    一迴生二迴熟。


    當著小男孩的麵,“竄天猴”神功再顯。


    裴戈拉著鞭子就往上爬,順利鑽進通風口內,將塑料蓋子給扣好,轉身原路返迴。


    男孩仰著脖子,微微張著嘴巴,如同看到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雜技表演。


    與此同時,他豎起耳朵,緊張的等待衛兵經過。


    衛兵走得很快,畢竟這迴沒有負累。


    他手裏拽著張單子,單子中間寫著數字,正是他今天需要從囚室中提走的“原料”編號。


    除非身體指標不合格,否則就是有去無迴。


    被關押的孩子,心髒都糾結起來。


    聽到腳步接近,都害怕會輪到自己遭罪。


    等衛兵的身影越過房門,繼續往前走,他們心口懸著的石頭,才堪堪落下。


    但好景不長,被“選中”的“原料”被衛兵拖出去的時候,那絕望的哀嚎,會讓幸存者的心情降至穀底。


    焦慮,會把人逼瘋。


    情況特殊,小男孩記掛裴戈的安危,迅速從地上爬起來,趴到小隔窗前,觀察對麵的情況。


    衛兵已經很接近了,腳步的速度在放慢。


    萬一他停留在這附近,正好看到裴戈從通風管跳下來,裴戈就完蛋了。


    製藥廠的人可不會對孩子仁慈。


    尤其是“調皮”的孩子。


    就在小男孩的心跳接近臨界點的時候,他看見對麵囚室身影一閃。


    裴戈驚險地趕迴了屋。


    她落地時依舊沒有聲音,動作幹淨利落,就像演練了無數遍。


    safe~裴戈鬆了口氣。


    總算趕上了。


    不過下一秒,裴戈的心髒就提到嗓子眼。


    因為,穿著身著製式服裝的衛兵,停在了她門口。


    時間仿若凝固住。


    裴戈保持著屈腿的姿勢,沒有動。


    衛兵隻是淡淡朝她瞥了一眼,就轉身朝對麵走去。


    他打開了對麵的囚室。


    “出來吧。”士兵的語氣冰冷,就像深冬凝實的積雪,不容絲毫鬆動。


    小男孩渾身僵立,眼眸閃著空靈的淚光。


    “我、我犯了什麽錯?我不跟你走。”他努努嘴,做最後的掙紮。


    “別廢話,快出來,不然我不客氣了。”士兵很不耐煩,眼底掠過一抹陰騭。


    男孩的情緒忽然激動:“壞人!是你們害死了我父母!我是不會聽你話的!絕不會讓你們如願!”


    未等衛兵反應過來,他用盡最後的氣力,一頭撞到牆上。


    頭破血流。


    他贏弱不堪的身體,軟趴趴的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


    衛兵咋舌,手指撫上他的後頸,確認男孩已經死亡。


    他用通訊器跟上級做了匯報,被罵了兩句,然後拖著男孩的屍體走出來。


    裴戈看得分明。


    男孩被逼死了。


    他雙目緊閉,漂亮的眼睫毛垂露,頭上的傷口赫然刺目。


    就像一頭被麻醉的小牛,被主人牽著一條腿,在地上拖曳。


    血弄髒了通道的地麵。


    裴戈緊緊抿著唇,仇恨地盯著衛兵,恨不得用眼神將他劈穿。


    衛兵豁然抬頭,目光與她對視,先是一愣,隨後邪佞地勾起嘴角。


    “瞪我做什麽?你有什麽不滿嗎?”


    一般小孩要是被他威脅,絕對會嚇得六神無主,然而裴戈無動於衷。


    她沒有迴答,依舊冷冷的盯著。


    衛兵眉頭微皺,本想給她點兒教訓,又莫名的覺得滲得慌。


    論兇狠,誰都不是戰神的對手。


    裴戈也不是吃素的。


    她藏在背後的手中,握有一把手術刀。


    醫術她不懂,不過她確定,隻要衛兵敢走進囚室,她保證能完整剝下他的皮。


    僵持三秒後,衛兵冷哼一聲,挪開視線,拖走小男孩。


    裴戈的怒火熊熊燃燒。


    如果說一開始,她混入製藥廠,隻是為了完成任務拯救豆豆,那麽現在,她心裏有了一個更大的目標。


    她想毀掉製藥廠,毀掉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窟。


    什麽特效藥!都特麽見鬼去吧!


    心意一定,她立刻做出行動。


    她把地上的破布折疊堆成人形,不細看的話,就好像有人蜷縮在裏麵一樣。


    然後,她翻身鑽入通風管道,借著四通八達的“空中秘境”,往深處爬去。


    路上她經過了不少囚室的上方。


    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也能看見被關押在裏麵的孩子,被驚嚇得多麽厲害。


    裴戈心情沉重,默默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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