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聽診器,聽心率。


    順道測了血壓。


    到這一步,裴戈已經很不耐煩了。


    喂喂,有完沒完啊,生豬出欄檢測麽?


    是不是還要在我身上蓋個章啊?!


    呃…不能這麽罵自己。


    裴戈在【殺了他】和【忍了他】之間搖擺。


    被抽走一管血後,裴戈才被醫生放過。


    一名衛兵推了她兩下:“小孩,醒醒。”


    裴戈心中冷笑,不動如山。


    接下來的路程,是由衛兵背著她走的。


    隻要嚐試過一次搭順風車的滋味,就會上癮。


    裴戈馱在衛兵背上,微微掀開眼簾,東瞄西瞄。


    製藥廠裏有自己的發電裝置,這讓裴戈很驚訝。


    門被一扇扇地推開,又關閉。


    裴戈不清楚自己處於製藥廠的哪裏,地圖上並未標明,隻有一個大概的仰視輪廓。


    她發現,每走一段距離,牆頂上就會有一個監控。


    所以他她這迴的行動,最好低調進行。


    又經過了一段下行樓梯,衛兵停在標有“原料室”的房間門口。


    他和守衛交接,對方掏出鑰匙,打開冰涼的鐵門。


    門口正對著一條狹窄的通道。


    通道被一盞盞豎直的白熾燈點亮,將地麵的顏色映襯得慘白。


    通道兩邊,100多間囚室依次排開。


    門通通緊閉,上麵有隔窗,下麵有方形喂食口。


    裴戈的視線落到隔窗上。


    衛兵走路實在太快,她來不及看清裏麵的情形,隻能隱約聽到囚室內傳出孩子隱忍的嗚咽。


    這應該就是專門關押進化兒童的地方。


    製藥廠將之命名為“原料室”,說明在他們心中,這些孩子並非無辜的生命,而是具有販賣價值的原料。


    通過衛兵和守衛的談話,裴戈捕捉到“樣品”、“參數”、“月度考核目標”、“提取率”等字眼。


    豆豆被抓進製藥廠,就好像毫無殺傷力的小動物被拐進了魔窟。


    裴戈被安置進其中一間囚室。


    門迅速被鎖上,腳步聲漸行漸遠。


    她立刻睜開眼睛,打量四周。


    如意算盤打錯了。


    原以為當天被抓的小孩都會被關在一起,定然能遇到豆豆,然而這間囚室特別小,隻有她一人。


    其他的孩子在別的房間,應該是分散關押的。


    囚室最裏麵有便池,靠近門的方向鋪著一塊破布,此外別無他物。


    裴戈判斷,那就是“床”。


    “床”上很髒,也不知道上一次清洗是什麽時候,黑色的汙漬遍布,湊近了還能聞到黴味。


    簡直沒法躺。


    裴戈站起身,走到門邊,努力墊腳,透過隔窗往外張望。


    這扇隻有a4紙大小的窗,便是囚室與外界連通的唯一視角。


    裴戈隻能看到對麵的囚室,那裏也上著鎖。


    衛兵踏步而出,大鐵門重新合上。


    明明是密閉的空間,卻總有股陰冷的風在通道裏流竄,弄得人後心發涼。


    裴戈握緊隔窗上的欄杆,大聲唿喊:“豆豆?豆豆,你在嗎?”


    喊了好幾聲,都沒人答應。


    反倒勾得小孩的抽泣聲更大了,幽怨地迴蕩在上空。


    他們被關進囚室,與父母分離,不知何時會死,所以特別害怕。


    漸漸的,更多孩子加入。


    哭聲此起彼伏。


    守衛肯定能聽到,不過他壓根沒有要管的意思。


    又不是他的孩子。


    裴戈打開地圖,確認豆豆的位置,發現她並不在這裏,而是在樓上。


    莫非樓上也有一間兒童囚室?


    正在沉思,忽聽對麵的門被輕輕叩響。


    裴戈仰起頭,發現有個小男孩被關在對麵。


    小男孩也在看她。


    他的聲音稚嫩而清脆:“豆豆是誰?你找她做什麽?”


    裴戈迴答:“她是我妹妹,被抓來了這裏。你見過她嗎?”


    “抱歉,我沒有聽說過豆豆這個人,幫不了你。”


    男孩似乎歎了口氣,“好歹你還有個妹妹。我的親人都被打死了。”


    裴戈沉默,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小男孩像是憋久了,對著虛空自說自話。


    “我已經被關五天了,中途有被帶出去做檢查,醫生說我身體指標不合格,給我打了一管叫什麽疏導劑的東西。”


    “這之後,我一會兒發熱,一會兒發冷,沒有食欲,晚上還做噩夢,夢見死去的親人。”


    “聽說,製藥廠會吃小孩,是真的嗎?他們會吃掉我嗎?”


    “茲呀。”大鐵門鎖眼旋轉的聲音,阻斷了他的話語。


    他自動噤聲,像是受到什麽驚嚇。


    哭泣聲停歇,孩子們豎起耳朵,忐忑傾聽。


    門又被打開。


    這次的腳步聲,和剛才不一樣。


    剛才衛兵穿的是軍靴,所以他每走一步,都會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鏗”的響聲。


    而這次的腳步輕緩許多,沒有那麽節奏分明,甚至還帶著拖曳感。


    肯定不是衛兵。


    抽泣聲很快恢複如常。


    被關在裴戈對麵的小男孩如釋重負:“不用擔心,是來送飯的。”


    在這裏呆了些時日,他已經掌握到了規律。


    衛兵來,意味著危險,盡量保持安靜。


    送飯的話,就還好,不必有什麽顧慮。


    裴戈等了一會,終於窺見送飯的人。


    對方是個中年男人,有很嚴重的駝背,走路一瘸一拐。


    他的眼神空洞無神,就好像被魚兒攪渾了的池塘,看不出悲喜。


    捧著碗的手,粗糙得像樹皮,青筋凸顯。


    喂食口從外麵被掀開,飯碗遞進每一間囚室。


    如果不是為了保持腦髓液的活性,孩子們可能連飯都沒得吃。


    不過所謂的“囚飯”,賣相也忒差了。


    貌似是粥,但裏麵沒多少米,加了些亂七八糟的不知道什麽玩意,還一股怪味兒。


    誰能保證裏麵沒有“疏導劑”?


    裴戈直接把它倒進便池。


    她從蛇形尾戒的空間裏,拿出了現成的幹糧和水,匆匆填飽肚子。


    送飯的男人離開時,她默數過腳步,大概估摸出她的囚房距離出口約有100米。


    距離並不是太長,關鍵是要如何出去。


    囚房內沒有監控,但外麵通道上有。


    直接破門而出,或者襲擊送飯人,搶奪他的鑰匙,不是不行,但代價太高,立刻會被發現。


    【倒計時21:46:18】


    她得想辦法出去,到樓上去找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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