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這是……”暮妙戈看著紅老太君遞過來的赤曦金烏草,又驚又喜。驚的是紅老太君居然從毒尊手裏搶過了這萬年靈草,還藏了這麽多年;喜的是紅老太君好像知道她要煉丹一般,直接將這靈草拱手相讓。


    “老婆子我強撐著多活了這麽幾年,為的就是能夠把這靈草交到可以托付的人手裏。我相信,這赤曦金烏草交到暮掌門手裏,定不會辜負了這靈草上萬年的生長。”紅老太君臉色忽然差了許多,卻帶著解脫的笑容,“老婆子我沒幾年的時間可以活了,在死之前,幸好見到了暮掌門……這赤曦金烏草,就托付給暮掌門了。”


    “老太君這草給的及時。實不相瞞,我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毒尊當年藏匿起來的那副丹方,先前我已煉出了其中的一種靈丹,這幾日正準備煉製另一種靈丹,正巧就卻這株靈草,若是老太君不介意……我這幾日就開始煉丹了。”暮妙戈將赤曦金烏草托在手裏,細細的看著那株金色的靈草,而後收進了納戒之中。


    “物盡其用,老婆子我自然是不介意的。”紅老太君憨憨的笑了笑,複又說道,“這青璃院養了赤曦金烏草這麽多年,靈氣純粹又充足,暮掌門不如就在這裏煉丹?”


    “甚好,待我去準備準備,這幾日就在這青璃院住下。”暮妙戈起身,與紅老太君拱手一禮,笑道,“要叨擾老太君了。”


    “無妨,無妨。”


    前廳,紅線聽人來報,說了暮妙戈進了青璃院的事情,還說了暮妙戈出來後準備搬進去的事情。這青璃院在紅家尤為特殊,縱使暮妙戈修為再高,那也是外人,這麽隨隨便便就搬進去也太逾越了,好歹還是來和家主說一聲才是。


    紅線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既然妙戈是先進了青璃院,出來後才說要搬進去的,那想必是已經征得太奶奶的同意了……無妨,就按她說的做吧。”


    “可是家主……”


    “家主,老太君說讓白公子去一趟青璃院。”鷺驪出現打斷了那丫鬟的傳話,冷冷的看了那婢女一眼後轉頭對著紅線笑道,“還說讓家主你宴席結束後,也到青璃院來。”稍稍上前一步,鷺驪湊在紅線耳邊輕聲說道,“老太君說……今日……敬茶……”


    紅線身形僵硬了一瞬,而後赤色的嫣紅一點點爬上臉頰,再蔓延了整個脖頸,紅成了一片:“太、太奶奶她、她……”


    “鷺驪先告退了。”鷺驪笑眯眯的俯身一禮退開,迴頭瞪了一眼那傳話的丫鬟,低聲喝斥,“還不退下!”


    且不說鷺驪怎麽訓斥那丫鬟無禮,這邊紅線則頂著一張通紅的臉去找白卿……


    ***nan***


    冬去春來,又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


    今日三月初三,是端雲國一年一度的女兒節,也稱賞花節。封禾城內花枝纏繞,家家戶戶的門上都堆滿了姹紫嫣紅的花,街道上灑滿了零落的花瓣,小販們吆喝著花燈、花釵的買賣,夫人小姐們穿過熱鬧的街市各自赴宴……遠遠望去,一派花團錦簇的盛景。


    而女兒節最大的看頭就是孔雀亭台的琉璃宴了,全城的世家小姐們都會在自己夫人的帶領下出席,各自展現才華、交流切磋。若有看中了的,那些夫人們就會商議著定下親事,若沒有看中的也無妨,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攀談,以擴人脈。


    孔雀亭台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目光所及之處皆是珠翠步搖,羅帶裙衫,正是二八芳華的年紀,明媚又嬌豔。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門前,掀簾,一連走下十七八個紅裙翩翩的少女,修為皆是不俗,為首的看上去年紀最小,而然修為卻最高,已然是築基期大圓滿的修為,穿著一身嬌嫩的茜桃色襦裙,神色卻是冷淡,看上去不好親近。


    “那是……紅家的小姐們吧?怎麽沒有人領著來?”


    “你外地來的吧?難怪你不知道,紅家特殊,每年的琉璃宴都是為首的那位紅蓮小姐領著族中姊妹來的,府中能夠出麵主事的夫人們早就沒了。”


    “兄台,這是從何說起啊?”


    “紅家嫡係一脈中的夫人輩要麽早亡,要麽病弱,而庶輩出麵又不合禮數。這紅蓮小姐是紅家三房的嫡長孫女,三老爺又是上任紅家家主的胞弟,年歲雖小,但也頗有大家風範了……不過奇怪的是,自紅家的現任家主繼任家主位後,就甚少看到過有這麽多小姐一起出席琉璃宴的情況了,今日是怎麽了?”


    “說起來,今早我進城的時候,還看見紅家的一隊人馬急匆匆的出城去了,粗粗看去有上百個人,路過紅府的時候都覺得人少了許多。”


    “上百個人?紅家府邸總共也就兩三百號人吧?這一走就走了大半……”


    “……”


    紅蓮遞了帖子領著眾人進了孔雀亭台,不著痕跡的掃了一眼外麵議論著的那群人後又淡淡的收迴了視線,微垂著頭緩步朝著裏麵走去,明亮的眼眸隱匿在陰影裏忽明忽暗,漸漸凝成一抹堅毅之色。


    今日紅家府邸中的一應人等都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而出了府、出了城——孔雀亭台琉璃宴,她領著家中所有的姐姐妹妹前來赴宴,帶著一串平日裏服侍的丫鬟嬤嬤;包括二房在內的庶出一輩在家主刻意的引導下,今日皆出城找尋異寶,非三五日不得迴城;近日老太君身上不大好,府中所有的夫人都在她母親的帶領下前往檻佛寺敬香,早半個月前就出門了,跟著伺候的人自然又是一大撥。


    今日的紅府說是空空蕩蕩也不為過,而這為的……


    “紅蓮,這琉璃宴如此熱鬧,你說那位暮前輩怎麽就不願意來呢?就算暮前輩已經心有所屬,也不妨礙她過來湊個熱鬧,不是嗎?”長相最嬌媚、年歲最大的紅殷手執羅扇輕搖,隻落後了紅蓮半步,掩唇輕笑,“莫不是紅蓮你邀請太過不誠心,惹惱了前輩不成?”


    這紅殷是二房庶出的小女兒,生的美豔動人,可是奈何靈根資質不佳,修煉了近千年也不過是個煉氣期三層的修為,被紅家視若棄子,剩下的,也隻有聯姻的作用了。可奈何她過於心高氣傲,不容人的脾氣傳的人盡皆知,這婚事也就一拖再拖,拖到現在無人敢要。


    “小姑說笑了,前輩為人灑脫,豈會因為一些小事而惱怒?”紅蓮淡淡的看了一眼紅殷,嘴角掛起恰到好處的弧度,笑盈盈的說道,“至於前輩為什麽不來……自有她的道理,我又如何能夠知曉?”


    “紅蓮,你悄悄告訴小姑,那位暮前輩可是在煉丹?”紅殷湊到紅蓮耳邊,輕聲問道。紅袖生產那日她恰不在府中,但是也知道紅扇在那位前輩裏平白得了靈丹的事情,若是她也能夠得那麽一顆兩顆可以鍛造靈根的靈丹,那豈不好!


    紅蓮眼眸一凜,臉上的笑容卻分毫不變:“紅蓮不知。”紅殷打的什麽主意她一眼就能看出來,也虧得她白長了這麽多的歲數,連這點心思都藏不好,當真是一副空皮囊。


    “你……哼!”紅殷被紅蓮不軟不硬的頂了迴來,氣的一梗,搖著扇子扇了兩下,瞪了她一眼氣哼哼的轉身就走了。


    紅殷這一走就像是個信號,原本跟在紅蓮身後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散開了。這琉璃宴本就沒有死規定,進了這孔雀亭台就可以隨意走動,不必受太多的拘束,也方便各家夫人留意相看。


    待眾人都散了後,紅蓮才不慌不忙的又迴到了大門口,尋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藏好,等了不到一刻鍾,果然看到了紅殷鬼鬼祟祟的帶著幾個庶女朝著大門口走過來,不禁一聲冷笑。


    “小姑這是想去哪兒?”紅蓮緩步走出來,抬掌翻出一團小小的火苗,眸光冷然,嘴角卻依舊銜著方才的那一抹笑,淡淡的看著神色慌張的紅殷,“許久沒和小姑過招了,不如今日我們姑侄兩個過過手?正巧,我前些天煉化出了本命真火,小姑,可要試試?”


    紅殷臉一下子就白了。她能猜到暫居紅家的那位暮前輩今日怕是有大舉動,但是她沒有料到紅蓮居然這麽強硬……可是,紅蓮越是這樣,那位暮前輩所煉的靈丹肯定越是不凡,她心頭貓抓似的癢,可是偏偏又被攔著出不去,更難受了。


    “紅蓮……”紅殷還想開口,卻被紅蓮眼中的冷光堵住了所有的話,心中再不忿也枉然,訥訥的轉身垂頭喪氣的迴去了。


    紅蓮鬆了口氣,繼續守在暗處。


    而此時此刻,紅家的青璃院內靈氣飛漲,原本磅礴的靈氣眼下卻隻剩下了稀薄的零星點點,所剩不多的靈氣也在飛快的被打坐中的暮妙戈盡數吸收。


    暮妙戈的身後虛空生長出一棵高大的海棠樹,與院中的老榕樹不相上下,而枝椏上的海棠花嫣紅奪目,瑰紅的花瓣裹著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珠,寶珠中如水一般的流淌著從靈草靈藥中提煉而出的靈液,每一顆都被不同程度的火苗溫養著,一絲一縷的抽離掉多餘的部分,留下最精華的靈液……


    放眼整棵海棠樹,這樣的寶珠足足有八千顆,比之前煉製千月丹時翻了有一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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