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提了起來,飛似的向前跑,眨眼就跑到了街道的拐角,如同陣風,人們看不清他的影子,隻覺有條長長的影子閃了下,便消失了。


    灰影到了街道拐角時,那裏停著輛馬車,車廂有轎子大小,黑漆漆的,拉馬車的是兩匹棗紅馬,還有名身著灰袍的中年人,坐在前麵駕著馬車。


    中年人年約三四十歲,國字臉,八字胡,正是費恩,而提著柳家莊家丁的灰影,則是名六七十歲的道士,頭發胡子花白,身背鬆紋古劍,左手提著家丁,右手拎著柄拂塵,正是玉空道長。


    玉空道長將家丁往馬車內一扔,低聲道:“快走!”說完,飛身上了馬車,如同道流星。


    費恩雙手提起馬韁繩,大叫道:“駕!”馬車飛似的向外跑去,車軲轆的空曠的大街上“骨碌碌”轉著,傳出半條街遠。


    馬車沿著大街,飛快地向皇宮的方向跑去,不過盞茶的工夫,就已趕到了皇宮門前。


    皇宮門前空無一物,並且黑沉沉的,人們在遠處也看不清馬車出現在門前。


    當馬車剛出現在門前時,皇宮的大門突然“吱呀”聲開了,從裏麵走出幾位紅衣太監,他們兩手空空,手裏沒有提著燈籠火把和任何發亮的東西,因此看不清人影。


    他們麵色黑沉沉地來到馬車前,低聲道:“來了!”


    玉空道長從馬車上跳了下來,隨後將那名家丁提下馬車,點了點頭。


    幾名紅衣太監二話不說,上前將那名家丁反手綁住,捆得如同粽子,然後衝玉空道長點點頭,向裏麵走去。


    玉空道長衝費恩揮了下手,然後隨同那幾名紅衣太監走入皇宮,他剛一走入,身後門就“咣”地聲關上了,費恩則點了點頭,雙手拉起馬韁繩,道聲:“駕!”便飛似的向東邊跑去,眨眼就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皇宮深處的處宮殿內,燈火通明,將大殿照得亮如白晝。


    景泰帝直挺挺躺在正中的龍榻上,麵色蒼白,兩眼直勾勾看著房梁,似乎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他的周圍站著幾排紅衣太監和宮女,個個低頭垂首而立。


    燈光閃耀著,照著景泰帝的臉忽白忽紅,閃爍不定,眾人無不倒吸口氣,更加低著頭默不作聲。


    如此過了兩三次喘息的工夫,忽然從外麵跑進來名紅衣太監,站在大殿的門口,衝裏麵正彎腰的曹吉祥招了招手。


    曹吉祥打個愣神,看看景泰帝,又看看那名太監,道:“陛下,老奴有事,去去便來。”說著,向外走去。


    他走到那名紅衣太監身邊,躬著腰,將耳朵湊上道:“有話請說。”


    紅衣太監便湊在他耳朵邊,嘰嘰咕咕說了通,他話還未說完,曹吉祥的臉“刷”地就變成了青白色,然後他轉身向景泰帝走去。


    景泰帝歪著腦袋看了他眼,他則上前彎腰拱手道:“啟奏陛下,大事不好,朝中有人圖謀奪權篡位!”


    景泰帝眼睛“唿”地瞪圓,如同金魚,嘴巴也張大可吞下枚雞蛋,直直看著曹吉祥發呆。


    曹吉祥點了點頭,道:“非是老奴蓄意栽贓,實在是有人告發,不得不提!如果陛下想見那人,可當即召喚!他就在殿外候著!”


    景泰帝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臉上已無血色。


    曹吉祥站直身,走到大殿門前,衝那名紅衣太監點頭道:“陛下有旨,傳揭發之人!”


    紅衣太監閃電般走了出去,須臾,從外麵走入位道士,年約六七十,身著灰布道袍,正是玉空道長。


    他滿麵紅光,衣袖飄飄,花白胡須也無風向上飄起。


    他走到距景泰帝有輛馬車遠的地方,停下來,稽首道:“貧道參見陛下!”


    景泰帝瞪圓眼睛看著他,半響說不出話來。


    曹吉祥則站在玉空道長身邊,道:“仙長免禮。咱家問你,究竟是何人企圖謀朝篡位?”


    玉空道長剛要張口,看了看左右,又閉口不言。


    曹吉祥隨後揮了揮手,在大殿內的眾紅衣太監和宮女走了出去,眨眼殿內就隻剩景泰帝、曹吉祥和玉空道長三人了。


    玉空道長彎腰施禮道:“啟奏陛下,迴公公,貧道所指,乃是鎮國大將軍柳隨風!”


    “啊?”景泰帝和曹吉祥幾乎同時倒吸口氣,曹吉祥幾乎蹦起半個人高,而景泰帝雖然拖著沉重的病體,竟然也直直坐了起來,看著玉空道長發呆。


    曹吉祥上前步道:“仙長莫要胡說,柳將軍可是陛下最為信重的大將軍,絕不可能做這種事!你要是蓄意栽贓,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他眼珠瞪圓了看著玉空道長,射出道道電光。


    玉空道長稽首道:“無量尊,貧道不打誑語。貧道起初見柳將軍似乎胸懷天下,覺得仰慕,便去見他。不料他的所言,卻處處大逆不道。譬如近日,他就親口對貧道言道,要獨攬大權雲雲。”


    “啊?”他話音未落,曹吉祥就蹦了起來,“這還了得?”


    他轉身向景泰帝雙膝下跪道:“陛下,這可了不得,柳隨風他心懷不軌!不可不防啊!”說著,叩頭如搗蒜,鼻涕眼淚直流。


    “咳咳咳!”景泰帝連著咳嗽了幾聲,手往下擺了下,眉頭擰起,滿臉狐疑。


    曹吉祥愣了下,轉向玉空道長道:“道長,這可都是你單人獨言,有什麽人證物證?”


    景泰帝也瞪大眼睛看著玉空道長。


    玉空道長點點頭道:“有!貧道特地帶了名柳府的家丁,前來作證,陛下如不信,可以當場審問!”


    景泰帝眼睛眯了起來,微微搖了搖頭。


    曹吉祥咬著牙道:“道長,你可這是胡說,若柳隨風有不軌之心,定是絕密,無人知曉,區區名家丁,又如何知道?”


    玉空道長倒吸口氣,點頭道:“公公所言極是,貧道也不知柳將軍如何這樣,但是這是確實在柳將軍府中上下傳開了,他們都在議論紛紛。不獨他們,連貧道他們都不隱瞞!”


    景泰帝眼睛唿地瞪圓,看著玉空道長。


    曹吉祥臉扭曲成黃瓜,咬牙道:“先把那人帶上來審問!”


    須臾,幾名紅衣太監拖著那名家丁走到大殿,此時的家丁,還處在昏睡不醒的狀態。


    玉空道長上前手指點了幾下,解開他的穴道,那名家丁便“哎喲”聲,醒轉過來,然後玉空道長站在旁邊觀看,默不作聲。


    這家丁還是被捆得粽子似的,幾名紅衣太監雙手把他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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