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雪左臂搭著條藍布大褂和灰布長袍,這是他們在臨街店鋪新買的。


    謝小石換上了新衣服,看了看東方雪,然後衝於謙抱了抱拳道:“大人,小石頭這就告辭了。”說完挽起東方雪,二人相視一笑,就往外走。


    於謙跺了下腳,招手道:“且慢!二位怎可如此草率,不怕聖上怪罪?”


    謝小石扭頭,剛張開嘴,外麵傳來一個公鴨似的嗓子:“哼!小石頭,你這一走,對得起誰?”話音剛落,門外閃進一人,身著大紅宮袍,胸前繡朵鑲金邊的銀白色牡丹花,蓋滿了胸膛,頭頂皂角黑紗帽,帽正中鑲塊碧綠的祖母綠玉石,陽光下閃閃發亮。


    此人四十餘歲,冬瓜臉,三角眼,掃帚眉,鷹鉤鼻,薄似紙的嘴唇,麵色白淨,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王振。


    謝小石身子一震,上前兩步拱手道:“大人,此話怎講?”


    王振斜著眼睛看著他道:“你忘了聖上對你的厚恩了?”謝小石兩眼直楞楞,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於謙上前急走幾步迎上王振,拱手道:“哪陣風把王公公吹來了?快快裏麵有請。”在於謙的四合院外,站著兩隊錦衣衛,他們把四合院圍了起來,背對牆,麵朝外,門口停著頂猩猩紅八抬大轎。


    王振昂首挺胸,拱了拱手道:“於大人,本公這次來,有大事與您相商。”


    於謙呆了呆,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如此,快快有請。”隨後揚頭衝廚房的方向喊:“藍兒!給王公公上茶!”


    王振微微點了點頭,撩起袍子,邁步往堂屋走。


    東方雪從側後搶上幾步,推開木木站立的謝小石臉上像結了層冰,杏眼圓睜,衝王振拱手道:“請問公公,不知聖上對小石頭有何厚恩?還請公公指點!”她嘴唇發紫,微微顫抖。


    謝小石抬起頭,歪著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王振。


    王振停住腳步,耳朵支楞了下,鼻孔冷哼了聲,頭轉向側麵,歪著眼睛瞥了眼謝小石,咬著牙道:“雞腿和豬蹄膀!”說話時,嘴巴也歪到耳邊邊。


    “啊?”謝小石雙目圓睜,兩隻手像鴨子似的向後擺開,身子搖搖晃晃,邁著小鴨子步前進了三步,脖子伸出半個手掌長,隨後“嗚——”雙手捂住臉,蹲在地下,“嗚嗚”怪叫。


    東方雪嘴巴翻到鼻子上,滿臉漲紅,指著王振道:“這——這——”


    謝小石突然把手從臉上挪開,揚起頭,臉上已是河水泛濫,他吞著舌頭道:“陛下的大恩,我怎麽報?”說話時,頭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然後他跳起來,道:“王大人,你說叫我怎麽辦?”語氣虎虎生風,兩隻眼睛燈炮似的溜圓發亮。


    王振點了下頭,“嗯”了聲,昂著頭斜著眼撇著嘴道:“知道報恩就好。眼下有個事要你辦!昨兒一刺客斃命,皇上有旨,讓刺客在東門菜市口大街曝屍三日,著你去監押,務必不得疏漏!”


    說完時,嘴巴像嚼著東西樣扭動,喉嚨“咕咕咕”響了幾下。


    謝小石挺胸而立,叉手抱拳道:“遵命!”


    “啊?”東方雪左手捂著嘴唇,右手點點王振,又點點謝小石,眼睛瞪的雞蛋大。


    王振背過手去,昂首挺胸和於謙進了堂屋。


    東方雪飛身躍起,揪住謝小石耳朵,拎到半空,柳眉倒豎,銀牙緊咬道:“你不說辭官不做,去東海隱居嗎?”


    謝小石腦袋歪到肩膀上,齜牙咧嘴,眼睛眯成條線,舌頭卷成團道:“哎呀!哎呀!快放手!報恩!”


    東方雪一甩袖子,走到離謝小石三步遠的地方,背對著他,道:“報什麽恩?走人就對!”說完把兩隻眼睛揉的紅通通。


    謝小石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手臂,她“哼”了聲,轉過身去,嘴巴撅起可掛個油壺。謝小石眼睛眯成團線,魚尾紋四下張開,臉上開了朵花,摸著後腦勺道:“吃了人家的東西,能不給人幹活?”


    東方雪轉過身來,用手指戳了下他的腦袋,道:“就你嘴饞!”


    謝小石把腦袋縮到脖領裏,“嘿嘿嘿”。


    東方雪轉身從石桌上拿起皂角烏紗帽扣在他頭上,又把大紅錦袍披在他身上,束好衣領,又係好腰帶,上下打量下他,道:“這活幹完你還幹什麽?”


    謝小石挺起胸膛,豎起兩個指頭道:“活幹完,我立即掛印封金!”眼睛半睜半閉地看了下東方雪道:“和雪兒一同歸隱江湖,逍遙自在。誰攔也攔不住!”說完,兩眼虎視眈眈,四下張望。


    四下空無一人,靜的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見。俄爾,“嗡嗡嗡”兩隻綠頭蒼蠅從他頭頂飛過。


    東方雪撅起嘴,理了理耳鬢一縷青絲,鼻尖微微翹起,像個朝天椒。她說道:“胡吹大氣!我才不信呢!”


    謝小石右手握成拳頭,舉在耳邊,目光閃閃發亮道:“我若三天後不走,就把我打入天牢!秋後問斬!”說完,蹦起來有石桌高。


    東方雪連忙用手捂住他的嘴,揚起頭看著他,揚起拳頭,打在他肩膀上道:“別亂說!快走吧!”


    兩人走出了院子。


    京城東門臨近城牆處,有一塊兩個足球場大小的空地,桌麵大小的青磚鋪地,周邊圍著碗口粗的木柵欄,正中間豎著兩杆城牆來高的木杆,水桶粗,上麵掛著麵綢製長方形紅旗,聳拉在旗杆上,如果展開,半個房間大小。


    旗杆分左右兩邊展開,下邊是個一人多高的木台,長條木板拚成,半個籃球場大小,上麵有斑斑點點黑色血汙,大如墨盆,小如指甲蓋,血汙發黑,已凝結成塊,還有的嵌入木板,有少數已穿透二指來厚的木板,從背麵透出黑色斑點。


    木台正麵有十八級台階,由小木柱撐著,鋼釘釘住,幾塊木板的邊緣翹起來,彎曲成瓦片狀,上麵出現道道裂紋。


    在木台和木板的中間部分,木板皮被磨掉一層,露出裏麵白森森的內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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