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第一百零四十一天。


    薑媛數著日子,一天又一天地在石牆上劃下痕跡,在這件事上她表現得極有耐心。


    “你是?”


    明顯來自於女性的聲音打斷了薑媛的動作,這幾天她運氣比較好,沙地再隔天又轉了迴來。雖然用於畫畫的樹枝在第二天已經消失不見,但她還是堅持用手指在沙地上勾勾畫畫,這是她僅有的樂趣。


    “你終於醒啦!”薑媛晃了晃手裏的樹枝,“我差點以為你再也醒不了呢,還好……對了,我叫薑媛,是在一百零四十一天前誤闖入這裏的。”


    “……子夜,我叫子夜。”


    尷尬的氛圍在他們二人之間彌散開來,最後還是薑媛主動問道,“身體稍好些了嗎?”


    子夜點點頭,“這兒就是渡關山?似乎……唿,也差不多。”她想起從巨蟒腦海中窺伺到的那段記憶,渡關山現在確實該是這番模樣。


    “是你救的我嗎?太謝謝了。”


    子夜並非從最初步入渡關山時就在昏迷,她閉眼前之前曾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看身形應該就是眼前的薑媛了。她盯著薑媛觀察半天,覺得這該是個樸實良善的小姑娘,而且還很有實力。


    雖然子夜確實有些以貌取人的傾向,但她能給出這樣的評價也與薑媛身上所散發出的人畜無害氣息不無關係。薑媛長得有些樸素,不過心地挺好。子夜暗道如今修真界能有個助人為樂的人不容易,眼前的姑娘還能有如此稀有的品質真是難能可貴。


    至於實力,她猜測薑媛該是金丹中期上下。在靈力相仿的前提下,她們的修為不會差很多,盡管她沒辦法去探查薑媛的修為。


    “你也是不小心闖進這裏的嗎?”


    子夜原本在檢查自己的傷口,聽到薑媛這話想了想迴答道,“不是。”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有所隱瞞,不過也沒必要對眼前人詳細說明就是了。


    “啊?那你……和那些人也一樣?”


    “那些人?指的是獵寶人嗎?如果是的話,我和他們不一樣。”


    她從空間中取出布條和藥草,咬著牙對手腕處的傷口進行簡單處理,整個過程快捷而迅速,期間頭都沒抬起來過。她看了眼還愣著的薑媛,又說道,“我有個朋友在渡關山失蹤了,到處都沒有他的消息。”


    “所以……?”


    “所以我就隻能來這兒闖一闖,看看人在不在,是生是死都得有個說法。”或許是因為這個理由用過太多遍,子夜如今撒起謊來臉都不紅一下。


    “抱歉,剛才誤會了你。”薑媛垂下頭,怯生生地說道,“但我沒有惡意的,真的沒有,隻是有些怕……”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幹脆就沒了。


    子夜無奈地歎了口氣,站起身來朝沙地那邊走去。她邊走邊對渡關山的種種產生疑惑,天知道這隻有荒涼瓦礫的渡關山怎麽會有沙地?這簡直突破了她的常識。


    “沒必要為了這個自責,有戒備心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學著江逾白安慰女子時的動作,抽出塊手帕來為薑媛擦淚。在她沒注意的時候,薑媛已經自責到哭泣。


    “更何況你剛才還救了我,怎麽著怪罪到你頭上啊!還是你覺得自己救了個壞蛋?”


    “沒有!我沒有……”薑媛頂著泛紅的眼眶抬起頭來看向她,“不過你不該來這裏的,那是你很要好的朋友嗎?”


    提起這個,子夜便又開始發揮自己優良的編故事天賦,“對,那是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一個人。至於有多重要嗎?這麽說吧,他救過我的命。”


    “能救自己命的……朋友?好羨慕你能認識這樣的朋友。”薑媛眼中有幾分向往與失落,“我以前都不認識幾個人,更別說朋友了。你能再仔細說一下嗎?我有些好奇。”


    子夜一時間拿不穩眼前人是真的好奇還是看出了端倪,不過她仍舊答道,“那大概得從一百多年前說起了。”她刻意往後退了兩步,一個沒站穩剛好踩進薑媛的畫裏,沙子揚了滿身。


    “你沒事吧?”薑媛關切地問道。


    “嘖……沒關係。”她抱怨一聲但最後還是扯出個微笑,而後便低頭拍打黏在腿上的沙子,恰好看到薑媛的那些畫。


    那由許多雜亂的線條構成,這僅僅能被稱為隨筆或者練習作。她揉了揉眼睛,這些線條令她不適。


    “之前的,可以繼續講嗎?”


    薑媛還在關心這件事,子夜心道剛才就該頭著地摔昏過去,還能免了在這兒編故事。她喟歎一聲後道,“講之前先要問一句,你是南離本地人嗎?或者說,你有沒有去過八荒?”


    “我是岐山人。”


    五境八荒隻有一個岐山,成了,可以開始編了。


    “那這事說起來就會有些麻煩。”子夜笑得純良,麵露為難,“你如果嫌我麻煩的話可以不聽。”她半點都不想編故事。


    薑媛連忙擺擺手,“不麻煩,不麻煩。我姐姐說過我隻有常聽別人的交友經驗才行,隻有這樣才能交到朋友。”


    這都是哪兒來的歪門法子?子夜內心一陣無語,麵上還是保持了和善的笑。


    “北荒的人魔衝突一直都很激烈,到百年前已經發展到互相開戰的程度。當時宗門有派遣弟子前往北荒支援,其中就有我。當然,其他門派也有派人。”她又補了句,“我那個朋友屬於不歸屬於任何勢力,單純作為醫師前來給予幫助。”


    “不過他那個人確實有些問題,救治傷患必須將人帶到他的住所才會救,他嫌棄北荒戰場太髒。”她的話語並非全部杜撰,多多少少還是摻雜了真實情況,“戰場嘛,總有傷亡,沒人能逃得過。”


    “你那個時候是受傷了才認識的他嗎?”


    “差不多。”子夜微微點頭,“我不太清楚自己當時傷勢如何,也沒有相關的記憶,但從別人的話裏聽起來我好像快死了一樣。他就是救下我的醫師,其他醫師都救不了的傷隻有他能救,在做醫師這方麵他確實很有天賦。”


    子夜話裏對於江逾白的誇讚的確出自真心,當時被送往荒木閣的大部分傷患都被他從生死線上拉迴,其中不乏有臨近絕症者。


    當然,關於她被江逾白救下那就完全是編造。


    洛天河歸來後花青燃禁止她再與魔族接觸,別說受傷,就是連魔族的麵兒她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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