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不仁離開風宿鎮已有三日。


    天公不作美,也是整整下了三日的小雨。


    遠遠的望去,陰霾籠罩著前方的道路,讓人不禁心生退意。


    白蹄烏打了一個響鼻,行動突然變得遲緩了下來,似乎在提醒馬背上的男人,前方存在著危險。


    許不仁頂了頂鬥笠,看向了遠處的江麵迷霧。


    他被一條一望無際的大江擋住了進行的道路。


    不由得打開了gaea的地圖,確定了自己的所在位置。


    這裏應該叫小魚村,是一個捕魚為生的小鎮子。有江流,但是也隻是小型的溪流而已,根本沒有眼前這麽誇張。


    看架勢這條大江橫跨千裏,若是現在繞路而行,恐怕還要耽誤十幾天的路程。


    仔細的用狌眼打量,不是白霧弄出來的幻影,而是一條真實存在的大江。


    許不仁歎了一口氣,隨即夾緊了馬腹,開始往江的上遊走去。


    地圖上顯示上遊還有一個小村子,抱著運氣打算去看一眼,說不定還能找到船隻渡江。


    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終於看到了一縷炊煙。


    老式的客棧高掛著酒旗,落在一片平原之上,附近唯有這一棟建築,再也其他。


    許不仁升起了一股疑惑,地圖顯示的小村子也沒了。


    荒山野嶺的酒家,莫不是來到了孫二娘的十字坡?


    天色漸晚,身後的枯木林裏傳來不知名的鳥叫。猶如被人拋棄在荒山的女子,哭得那叫一個歇斯底裏。


    許不仁緊了緊心神,前不巴村,後不著店的。


    有的遮風擋雨的地方,總比夜宿荒山得好。


    翻身下馬,拴好了韁繩之後,推開了斑駁的木門。


    店裏有些昏暗,點著幾盞燭燈,空氣夾雜著一些旱煙的氣味。


    篝火上的銅壺煮的咕嘟作響,傳出來一縷肉香。


    老式的錄音機裏,放著秦腔的《出五關》,正好唱到《灞橋挑袍》這一段。


    扭頭打量一眼屋內的場景,顯然不像是一個客棧,裝修風格倒像是一座廟宇。


    掃視了一番,終於在昏暗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尊神像。


    神像雖然布滿了灰塵,鑲嵌的金漆也剝落殆盡。


    可是撲麵而來的威風,卻是令人肅然起敬。


    身披鎧甲,頭戴金冠。闕庭有眼,不怒自威。


    諸天神佛中三眼的神仙不少,馬王爺、王靈官...可這一位卻是大名鼎鼎,儒道釋三方和古代百姓尊奉的神隻。


    灌江口二郎顯聖真君:楊戩。


    那個不要命的家夥,把二郎神的廟宇改造成了客棧?


    許不仁腹誹了一句,隨即動了動喉嚨。


    “有人嗎?”


    突兀的聲音迴蕩在店裏,過了片刻,響起了一道拖遝的腳步聲。


    一位躬著身子的老翁,出現在了許不仁的眼中。


    須發皆白,滿臉褶皺。


    披著一件在尋常麻布短衫,腳下踩著一雙草鞋。嘴裏叼著煙鬥,微眯著眼睛打量著店裏的陌生人。


    “喔~~”


    飽經滄桑的聲音響起,聽起來令人感覺有些親切。


    “真是稀客呀。”


    “老朽這店中,已經很久沒有生人到來了。”


    老者對著後院喊了一聲:“曉黛,來客人了。”


    許不仁嘀咕了一句:小代?


    悉悉索索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道瘦弱的身影步入大堂。


    一襲青色長裙,烏黑的青絲及腰。


    哪怕身穿桑麻,也無法掩蓋她的美貌。媚骨天成是她,清純少女也是她。


    許不仁察覺到了女子的身上,有著一股淡淡的藍色炁體,如同倒流香一般,在她周身流轉,整個房間裏也充斥著淡淡的香味。


    聞著有些熟悉,很像是龍涎香的味道。


    ...


    客棧內,已經點上了燭火,整個大堂也變得燈火通明。


    窗外江風陣陣,白霧彌漫。


    許不仁與老者席地而坐,篝火裏燙著一壺老酒,兩人聊得有些投緣。


    根據他們的交談之中,許不仁也得到了一些信息。


    這個地方叫梅村,老者名叫葉正則,曉黛是他的孫女。


    方圓百裏就他們這一戶人家,在許不仁好奇的追問之下,才知道了這個地方曾經發生了一件令人稱奇的怪事。


    小漁村跟梅村都是靠近灘塗地帶,這裏以前曾是兩廣的運河——名叫小兒江。


    人類砍伐無度,運河的水位漸漸下降,到後來整條運河都幹涸了。


    傳說當初負責建造這條運河的大官,因為思念京城的懷疑的妻子。


    次年妻子來信,告知生了個男孩,大官開心不已,於是十分盼望運河的建成,便取名小兒江,以此來寄托對家人的思念。


    不過後來這位大官巡視工程的時候,不幸失足落水死在了江裏。


    等運河建成之後,小漁村和梅村的先祖來到這裏定居。


    起初相安無事,一直到有一戶人家生了一個男娃,怪事就接踵而來。


    那嬰兒每晚都哭,一開始大家都覺得沒什麽,可時間一長,人們發現了一個規律。


    嬰兒隻在淩晨一點和三點哭泣,其餘時間都老實的很。


    為了讓嬰兒不在夜啼,夫妻倆是想盡了辦法,可結果都是於事無補。除了擾得附近人家睡不著,其實也沒有造成多大的危險。


    但是過了幾年,村裏的逐漸添丁,怪事就來了。


    所有的嬰兒都在同一時間夜啼,不論父母怎麽哄都無濟於事。一個哭還行,十七八個孩子一齊哭,而且還是同一時間不謀而合。


    這就讓百姓們起了疑心,也就是這時候路過了一個遊方的老道。


    他說江中怨氣很大,長年的怨念,已經讓這股怨氣化成了一條夜蛟。


    它是一種無形的水怪,專門吸食小孩的陽炁。


    不過那老道本事不濟,並不能除掉這條夜蛟。好在它化形較短,雖然不能降服,但是能給它鎮壓了。


    他給村民們提了一個法子,就是建造灌江口二郎神的廟宇。


    二郎神既能擒龍斬蛟,又能保護一方平安,還是兒童的保護神。


    隨著廟宇的建成,小兒夜啼的怪事果然消失了。


    百姓們很感激道長,不過那老道卻是搖頭歎息了一句:


    妝洗銀鯉出嬌娘,儺麵少年過大江。


    百姓問其意思,老道隻是說了一句“天機不可泄露”便離開了。


    兩個村子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時隔六年之後,怪事又出現了。


    而起因就是老道臨走前的那一句:妝洗銀鯉出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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