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臣夏伯顏有話要說。”


    “開皇十九年,崔氏毒害秦王俊一事,先帝早有定論。那崔氏懷惡毒之心,德行有虧。楊浩乃崔氏所出,不可不防。”


    “那楊浩於去年,也就是開皇二十年,入國子寺讀書,半年後重病不起,退學直至現在。前幾日才複迴國子寺受教,然臣觀其所作答卷,粗陋不堪,幾無堂正之言。不修學,何以立身;不修學,更何以立德。才學不顯,德行不彰。恐非宜封爵之舉!望陛下三思。臣頓首以拜!”


    這番話說完,一旁的國子寺祭酒曾文忠聽得眼皮微跳,瞥了下屬一眼。


    他有些訝異,自己手下的博士學官會站出來說話。在他的印象中,夏伯顏屬於那種內斂、不愛交際的苦研學問的人啊,更何況是在麵聖的時候,如此分明的表達立場。


    “這背後不會有什麽人吧……”曾文忠心中立刻機警起來。


    果然,皇帝楊廣麵無表情聽完夏伯顏的話,轉頭對著他問道:“曾卿,國子寺是你負責的,夏博士所言,你有什麽想法?”


    曾文忠輕咳一聲,腦中迅速思索著,表麵卻緩緩說道:“咳咳,聖上明鑒,楊浩自去年入學,可圈可點。如今久病之身,怕是不能完全恢複精力,有些疏漏在所難免。臣認為,不可『操』之過急。”


    楊廣點頭不語,看不出這位帝王的真實想法。


    夏伯顏似了聽了先前虞世基的話,心裏充滿了底氣,當即接道:“曾祭酒言之有理!但是據臣所知,楊浩這幾日在國子寺,頗有精神,不知跟封舍人的公子有什麽過節,有鬥毆的舉動,臣曾親眼目睹。”


    楊廣笑了笑,看了下首的封德彝,問道:“哦?封倫,果有此事?”


    封德彝恭敬迴話:“迴聖上,臣亦不知詳細情形。想必是犬子頑劣好動,臣定當嚴加管教!不過倒是聽說,前些時日楊浩與許國公、楚國公的子侄們,小有爭執,卻不知為何。”


    楊廣聞言哦了一聲,裝作驚訝的樣子,看向楊素和宇文述:“竟有此等事,可查明原委?”


    宇文述重重咳了幾聲:“此事誤會,老陳孫女如意頑劣而已,並不曾衝突——”


    楊素也跟著說:“聖上,許國公所言確鑿,此皆是孩童玩鬧引起,楊浩並無過錯。哈哈,說起來,正是因為虞侍郎家裏的一株葡萄,聖上可求問虞侍郎。”


    虞侍郎見楊素提到他,隻好站出來說明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楊廣聽得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原來是這樣!如意這丫頭,皇後也很喜歡。許國公,你讓她多來宮裏玩,莫要再去摘虞卿家裏的葡萄啦,皇宮裏有的是,哈哈哈——”


    宇文述拱手謝恩。


    倒是虞世基稍有些尷尬,唯唯以對。


    這時,下首武將中一人站起,朗聲道:“聖上,臣覺得秦王嫡子楊浩自身並無罪責,已快成年,卻沒有封爵,這不符合常理法度,理應授爵。”


    楊廣擦了擦笑出的眼淚,望向說話之人,原來是右武衛將軍劉升。


    “此事先帝早有決斷,朕不好輕易更改。”楊廣皺著眉頭,神『色』有些冷峻。


    楊素看了上首一眼,輕咳一聲,出列迴話:“陛下,老臣以為,楊浩乃秦王嫡子,雖暫不得嗣爵,但可以外任授官。迴想當年,陛下與秦王亦是以弱冠之年,授纓領軍,匡扶先帝平定四海,此為美談。既然陛下難以決斷楊浩是否應該授爵,何妨先遣他外任,一來彰顯陛下仁慈,二來亦可督促楊浩為國立功,他日若有封爵,也好順理成章。”


    楊廣聞言,輕輕點頭,“此議甚秒,不知道越國公,覺得楊浩外任何處為佳?”


    楊素躬身迴道:“還請陛下定奪,老臣不知。”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東都尚在修建當中,運河之事也在籌劃,河南、河東之地,尤其緊要,或為選擇之一。”


    楊廣微笑頷首:“諸卿以為如何?”


    “這……”


    “……”


    堂下諸人麵麵相覷。


    宇文述亦冷眼旁觀,他有些不明白,為何楊素突然拋出了這個建議,倉促之下,看不出是何用意。


    楊廣看大臣們嗡嗡議論,沒人發表意見,便說:“此事以後再議吧,諸卿迴去休息吧。”


    眾大臣稱喏,各自退下。


    楊廣看著大臣們退下,在內官的引導下,來到大興殿側殿。


    側殿中一個魁梧的中年將軍,翻身倒地:“聖上萬歲,臣崔弘度複旨。”


    楊廣上前一步,拉起崔弘度:“崔卿免禮,北地突厥情勢如何?”


    崔弘度說:“聖上放心,啟民部眾自歸順以來,安分守己,對我朝甚是恭敬,已無大礙。”


    楊廣笑著說:“崔卿功勞,吾記在心裏。方才殿上眾臣之語,崔卿可曾聽到?”


    崔弘度說:“有聽到一些。”


    “崔卿意下如何?”


    “臣不敢妄言,聽從聖上旨意!”


    楊廣笑說:“越國公提議不錯,楊浩如有建樹,日後封爵,當不至於有人出言反對,反倒是好事。”


    崔弘度深吸一口氣,知道嗣爵之事沒有那麽容易,也不著急,沉聲迴道:“陛下聖明,臣沒有異議,但聽陛下裁決!”


    楊廣哈哈大笑,問過崔弘度還沒有吃過午飯,即招來內官送上酒菜。


    ……


    秦王府外院。


    演武場上,一陣陣刀聲傳來。


    “哈哈,痛快,果然了得!”


    場地中,崔長風持刀與楊浩互相對攻。


    “長風公子,不要傷了我家少郎君——哇哇——”


    小鸞在旁邊緊張的看著,看到崔長風一刀差點劈到楊浩身上,嚇得哇哇大叫。


    “嘿嘿,我自有分寸!楊浩,注意你的唿吸。剛才那一刀,雖然已經很快,但是你揮刀動作,沒有配合好唿吸,便不能把勁使到極限,你的刀便差了一線,不能把我的進攻當下……”


    楊浩聞言停下,迴想剛才的動作,雖然不完全聽懂崔長風所說的刀法配合步法還有唿吸節奏,但朦朦朧朧也感覺到自己進攻的滯澀之處。


    “步戰之法,是大隋軍中普遍的練兵之法,這沒有問題。但再往更高層次的武技,就需要高明的吐納唿吸功夫。”


    “一唿一吸,勁力的產生與傳遞,都要完美融合在一起。動靜之間,猶如蛟龍,既能萬馬奔騰,又可收放自如。這才是我師父說的上層武技。”


    “隻靠刀劍的砍傷和身體的力量,那是莽夫的境界。師父教的還有很多,可惜我領悟的少……”


    楊浩聽得有些抽象,一時間難以理解,皺著眉頭問:“長風大哥,你師父有教過你練習吐納的方法嗎?”


    崔長風撓撓後腦勺,尷尬地說:“這個倒是教了,不過師父說過,不能隨便傳給別人,要經過他的允許。”


    楊浩說:“哦,是這樣啊。”


    這個吐納功夫,應該類似於武功秘笈之類的吧,練好了估計能練出內功來,隻是不知道比自己的熱流有何不同。


    小鸞有些不高興,悻悻的道:“真小氣!”


    眾人哈哈大笑。


    這倒是小鸞誤會了。江湖上很多武技不外傳,固然有一部分是門戶之見,但更多的是要先看品『性』,如果讓人拿去作惡,反倒成了壞事。這也就是習武講求武德為先的原因。


    不能學習崔長風的吐納功夫,楊浩心裏沒有什麽遺憾,他才練武幾天啊,而且他還有“足底熱流淬煉經脈”以及“天人合一”的境界,以後練下去,哪怕沒有吐納功夫,也一樣很厲害。


    崔長風繼續給楊浩指正刀法上的技巧,這時鄭氏身邊的婢女玉荷捧了井水鎮過的水果來給大家吃。小跟班楊湛沒有跟過來,也不知道在不在府裏。


    對楊湛的生母鄭妃,楊浩很有好感。既不張揚,又能恰到好處的接人待物,也是個溫婉的女人。


    這對整個秦王府來說,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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