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默槿的事兒,詠稚自然不敢再有異議,去往溫覺閣的路上他簡單將默槿之前發生的事情據實已告,說起她將命盤星月停轉七天的事兒,饒是見多識廣的濮陽新月都倒吸了口涼氣。


    先前她一直不明白,按說上神之身的默槿哪怕被封了法力也不該如此任人擺布,現下倒是明白了原因。


    相比之下左羅刹使吳信的臉色倒是沒那麽好了,這一路上他都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麽。


    還沒靠近溫覺閣,便聽得裏麵來來迴迴的腳步聲,一行三人對視了一眼,用不得旁人提醒詠稚足下生風第一個衝了進去。


    “怎麽會…花白?可是我妹妹出什麽事兒了?!”


    被一把攥住胳膊的花白打了個激靈,才將注意力從屏風那處挪到了詠稚的身上:“約莫是她想要自行衝破身體的限製,卻又苦於這具身體缺了一魄,才一直不得要領,突然發起溫病來。”


    詠稚皺緊了眉頭,將這句話反反複複在心中撚磨了好幾遍,才明白其中的意思,雖然丟了一魄不是什麽小事兒,可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她發了溫病的事情。不用詠稚開口,花白已經拍著他的手安撫道:“不妨事兒,我已經著婢女照顧著,藥房爐子上還熬了湯藥,一會兒煎好了自然會送過來,喝下去再踏實睡一晚應當就會大好。”


    他正點頭應著,花白原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突然移到了他身後,兩個眼睛都亮了起來,不需迴頭詠稚也曉得該是吳鑫和濮陽新月慢了半步,也進了著溫覺閣。


    果然,與花白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濮陽新月的眼神,她看向吳信背景的眼眸中簡直就是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詠稚幹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決定還是暫且不去管這些個兒女情長,不過為了一會兒不至於叫濮陽新月氣憤到拆了他妹妹暫住的這個暖閣,詠稚還是將手握成拳放在嘴邊兒擋著輕咳了幾聲。


    “差不多得了,”他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裏鑽出來的,“先去瞧瞧我妹妹,也照顧一下那個…”他衝濮陽新月的方向揚了一下下巴,後者雖然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麽,不過動作倒是看得清楚,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話,不過她終究是沒說什麽,轉而也催促著叫吳信先進去看看。


    吳信鬆開手看向花白,語調語氣與先前當真是大有不同:“可要一起進去瞧瞧?”大約隻要有雙招子,都不會看不出來這兩人是兩心相悅,詠稚不知自己懷著是怎樣的心情,總之這迴兒倒是對濮陽新月生出幾分憐憫之情。


    自己喜歡的人是自己的下屬,可他喜歡的確實自己另一名左膀右臂,如此事情著實也隻能委屈了自己。


    花白搖了搖頭,又坐迴了自己的椅子上:“她的病我可治不了,還當是哥哥你去吧。”


    這一聲“哥哥”像是特地叫給濮陽新月聽的,剛站到桌邊兒的她愣是把一口銀牙咬出了聲音,聽得詠稚後脊背一陣發寒,悄然退了兩步,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要卷入兩人的明爭暗鬥之中。


    說來也怪,總是該這下屬怕自己的主子,偏偏花白看向濮陽新月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挑釁而非謙遜。正當他感到迷惑之際,吳信從後麵拍了下他的肩:“你可要跟我進去?”


    “自然,”毋庸說詠稚本就不想同兩名爭風吃醋的女子呆在一處,現下是名男子給默槿診脈看病,他自然要近前守著。


    說是看病,不過吳信卻不會懸絲診脈、望聞問切那一套,他揮開了給默槿額上換著冷毛巾的婢女,直接在床邊兒坐了下來,先是扒拉著默槿的眼皮瞅了瞅,結果第一下便被她那雙眸子嚇了一跳,忙迴頭去看詠稚。


    詠稚也隻得點了點頭:“她雙目盡毀,這雙眼睛不過是個擺設,到底還是已心眼為主。”過於默槿的眼睛一事,就連天界眾仙也是知之甚少,而天帝、天後更是避之不及,雖然詠稚知道她先前那雙眼睛是如何沒有了的,卻搞不懂現在這雙眼睛到底有什麽目的。


    吳信哪裏知道他心中的山路十八彎,得了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答案後點了點頭,提起右手並雙指直往默槿身上幾處穴位招唿,不過幾個起落,竟然叫默槿後頸被頭發遮蔽的地方生出一片金色的光暈來。


    驚異之餘,詠稚不免靠近了一步,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處去看:“這便是……”


    “是了,”吳信結果婢女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手,又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忍不住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此物本為外人所有,隻是因兩人血脈相吸先前才未曾出什麽問題,但是現在……”


    他用手指背側輕輕摸過了默槿的額頭,歎了口氣,“但是現在,該是要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這正是我前來找你的原因。”


    詠稚一下站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看著吳信,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也算不得什麽頂難的事情,隻是需得先將她的溫病掩下去,否則,若是強硬而為之,她六華全亂心生妖魔,便是你我四人練手再加上那個琴師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對於上神入魔後真正的實力,同樣也是眾說紛紜,但唯一可知的便是此仙會變得異常暴虐且厲害非常。傳聞現今魔道之主魔尊穆幽的生身之母便是位入魔的上神,隻是因年歲太過久遠,所以一直沒有人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複。


    既然暫時隻能靠花白為她治病,詠稚又不再著急,反倒是聽著吳信提起肅羽的時候,才解開的眉頭又鎖到了一處:“那個琴師,你是如何打算的。”


    他的聲音已經壓得很低,沒想到吳信的戒備心更重,他幹脆搖了搖頭,手指在床褥上點了幾下,示意詠稚低頭來看。


    【濮,另有打算,稍安勿躁】


    他以指代筆在床褥上寫下了這麽一句,雖然中間有一兩個字詠稚看不分明,但連起來大約也能猜出是個什麽意思。


    雖說當下的光景看起來是他以為上神屈尊來了這惡鬼城,但拋開了這些個俗名,他詠稚還並非是月華君,真要同濮陽新月翻了臉,恐怕連保護默槿都十分吃力。


    心頭雖有千萬般不願,詠稚也隻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吳信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臨出去之前還攥著詠稚的胳膊又用眼神示意了一遍,得了他一個無奈的笑容後,才在前麵領著出了閨閣。


    “怎麽樣?”花白自然是第一個撲上來的,她雙手攥住吳信的雙手,眼內亮得像是藏了星星,仿佛全然不在意濮陽新月那如匕首般的眼神。吳信相比較之下就要收斂得多,他抽出一隻手來抹了幾下花白的腦袋,將身子轉向了濮陽新月所坐著的方向。


    “先得治好了溫病,才能拔出她體內的詠稚所要的東西。”


    濮陽新月點了幾下頭,灼灼目光卻一直釘在花白、吳信二人未鬆開的那隻手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折仙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哥舒清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哥舒清並收藏折仙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