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哥……”目送著詠稚三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黨筱兒終於忍耐不住一把攥住了柳正初的衣袖,“那個默槿……”


    “噓!”


    相比於黨筱兒喜形於色的表現,柳正初雖然也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不過相比之下他就要淡定得多,“估計是的,那這一路上他們的表現就都說得通了。”柳正初還在思考著自己先前的考量,性急的黨筱兒已經快要跳起來了


    她幹脆抓住了柳正初的兩條胳膊搖晃著讓他注意自己:“不是,你還記不記得先前那位僧人給我算過說我今生是大富大貴的命,甚至會立身雲端,站在天底下最尊貴之人的身邊兒。”


    先前,隻有黨母對那位僧人的說法深信不疑,而黨家的其餘人隻不過當是個討飯的和尚為了化緣而信口胡說,可是現在,特別是在那個幻象所見的夢境之後,黨筱兒反而開始對那位僧人說過的話深信不疑了。


    柳正初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小腦瓜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他曲起手指敲了一下黨筱兒光潔的額頭,“還不快去準備明日招錄的事情,否則別說是立身雲端,就怕你明日就要自己迴家去了。”


    “哦…”黨筱兒像是被澆了水的火苗,怏怏地點了點頭,轉身走迴了房間裏。


    不過柳正初看著他們消失的那個拐角,偏偏又品出點兒說不出的怪異之感。可想得腦殼發脹也沒什麽結果,隻能搖搖頭,也迴了自己的房間。


    這處小院自然比那些等待招錄弟子的人住的地方要好得多,默槿摸索著在軟塌上倚著坐了下來,收拾完的肅羽自然而然地靠過來給她奉了茶:“今天的棋局,小姐看出什麽了?”小院內空蕩蕩的隻剩下他們三個人,肅羽終於找著機會問出了他一直十分介懷的事情。


    一路上都有些魂不守舍的詠稚聽到他問話的內容,也暫且把心頭所想放到了一邊兒,靠過來在矮榻的另一邊兒坐了下來,等著聽默槿解釋一二。


    慢條斯理地用過茶後,默槿才覺得有些冒煙的嗓子好受了不少,低咳過後,高深莫測地笑了一下,正當詠稚和肅羽以為她要說出什麽了不得的言論時,默槿忽然暖軟一笑,腦袋向一邊歪了一下:“我也不懂,占星卜卦一事,從來都不是我所擅長的。”


    坐在凳子上的肅羽差點兒沒摔倒地上去,他有些不滿地瞪了默槿一眼,奈何對方此時眼不見為淨,根本看不到他眼神裏的怨念,隻得作罷。


    “不過,那個門主所說的占星均,又是什麽事兒?”


    先前一個問題沒得答案,不過肅羽並不打算放棄,關於占星均一事他從未聽默槿提起過,看詠稚的樣子,此時他也聞所未聞,所以借著機會幹脆一起問了出來。


    提起占星均,默槿麵上殘留的那點兒笑意突然全都收了迴去,她抿了一下嘴唇,坐正了身體:“占星均,最開始寫作君的君,他自誕生開始便掌管著天界各位仙家的星辰命運,說白了就是天界算命的。”


    從她的字裏行間能聽出來,似乎默槿對這位仙人十分不滿。


    不過她並沒有迴答肅羽最為好奇的內容。


    詠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肅羽一眼,在後者期待的目光中,將之前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那左飛白所說的占星均為你卜卦時的那些事兒,又是什麽意思?”


    這次默槿不僅是收了笑意,甚至連嘴角都微微抿了起來,臉部的線條生硬地如同被凍僵了一般,她手中見了底兒的茶碗被死死地握在了掌心,若不是此時她法裏盡失,詠稚覺得恐怕那茶碗今日便要壽終正寢了去。


    “占星均,卜過我的命盤,隻不過失敗了。”


    硬冷的聲線像是在冰窖地凍過一般,默槿正襟危坐,一改先前在人間時所表現出來的散漫。


    即便此時她不過一介凡人身姿,卻偏偏貴氣到令人兩股戰戰,將將要於她跪下似的。


    “他以為自己是誰?天後又以為自己是誰?屈屈一介仙人,也敢卜上神的卦象命盤?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


    說到後來,默槿已經有些咬牙切齒,恐怕這些話在她心裏已經悶了許久,此時說出來已經不像是迴答詠稚與肅羽的問題,反倒像是發泄一般的自言自語。


    一時間屋裏沒有任何人敢應聲,生怕在此時碰到默槿的逆鱗,那另外一個肯定會被當槍使,而造成不可挽迴的局麵。


    肅羽悄沒聲地給添了兩盞茶,終於忍受不了如此壓抑的氣氛站了起來:“我去四處打探打探,看看還有什麽有用的情報。”


    風幽門算是天後在人間籠絡信徒的關鍵所在,自然有可能藏了更多的秘密,一般而言都是夜間四處探查,不過肅羽仗著自己身份特殊,同時也是為了避開現在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的默槿,才提出在此時出去探查。


    沒見默槿應聲,詠稚倒是點了點頭:“去吧,仔細別被發現了。”


    雖然沒明白素來與他不對付的詠稚怎麽這次如此好心,不過能暫時逃離開這個房間對肅羽來說就是頂好的事情了,更何況來了人間,他自然還有些“私事”,當下正是處理的最佳時機。


    待聽得小院的門都被掩上的聲音,詠稚才收迴了一直望向外麵的眼睛,向默槿的方向偏轉了一下身子:“師父,我…想問您一件事兒。”


    他正色道,臉上又是那副憂心忡忡的抑鬱的表情。


    可惜默槿此時看不到,隻挑了一邊眉毛示意他有話直說。


    “關於您的眼睛……”先拋出了這個問題,詠稚眯著眼睛,仔細分辨著默槿臉上最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以此來判斷她有沒有生氣,見她不過是有些驚訝地將頭轉了過來後,詠稚才敢繼續說下去,“您的眼睛先前是如何瞎了的?”


    從風幽門門主那處離開,這個問題就如同帶刺的藤蔓一直死死纏繞在詠稚的心頭,隨著他的每次唿吸將他的心口不斷劃開,疑問像是摻雜在血液中奔湧而出,直到衝進他的喉嚨,讓他不得不問出口來。


    又是短暫的寧靜,默槿的手指輕輕扣在填滿了熱茶的茶盞上,節奏規律而清晰,如果不是因為距離太近,甚至詠稚都無法發現她的尾指正在微微發抖。


    “師父,您能告訴我嗎?”


    詠稚的聲音誠懇到甚至有些委屈,他隻活了二十年,哪怕作為人間的凡人這個年歲連生命的一半都不到,更可況是以千萬年來計算的仙人。


    他太小了,所知道的事情也太少了,少到甚至令他在麵對默槿時感到無比的恐慌,因為不了解,所以他的師父似乎隨時都能夠抽身離去,不帶走關於自己的任何記憶。


    隨著吞咽唾沫的動作,默槿脖頸上的筋骨和皮肉開始繃緊,可過了很久,也沒有放鬆的跡象。就在詠稚以為她準備用沉默迴答自己的時候,默槿突然偏開了腦袋,同時低低地長舒了一口氣。


    “倔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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