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穀後,監院們立刻接走了柳博銘,還好陸綺也來接默槿,才沒讓她一個人走迴屋裏去。東西不多,兩個人一人背了個包袱,慢慢往默槿住的地方走。


    “怎麽樣?”陸綺不知為何,覺得現在的默槿稍稍有些奇怪,她說話聲音都不敢特別大。默槿偏頭看了看她,未語先笑:“你緊張個什麽?”


    陸綺也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麽了,衝她擺了擺手:“可能是太久沒見了?你們這一去半個多月,連大師兄都出來了,也不見你們蹤影。”這段時間她是真的很想念默槿和柳博銘,甚至偶爾晚上還會夢到二人,雖然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但夢裏思念的感覺卻一直都在。


    默槿覺得陸綺這個樣子,特別可愛,簡直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寵物,伸手在她頭上揉了一把,笑道:“迴去了給你做佛手酥,在吃午飯之前做好,好不好?”


    聽到有糕點吃,陸綺的感覺立刻不一樣了,整個人都變得有精氣神了起來,她看著默槿的方向連連點頭,一雙杏眼都亮了起來。


    “你說,大師兄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柳博鋒在緊閉後立刻出逃的事情,整個落石穀都傳遍了,雖然大家不知道細節,但掌門的通關腰牌丟了卻是事實。陸綺一邊兒看著默槿挽著袖子,不斷折磨著手中的麵團,一邊兒同她閑聊,“難道真的是去找陸天歡了?那小丫頭片子到底有什麽好?”


    陸綺將揉好的麵團放到一邊兒,拿過熟豬油開始攪油酥麵。聽到她的話,手上的動作不停,眼神落在了陸綺身上:“他剛出來就走了,要麽是進去之前已經同陸天歡計劃好,要麽就是在他禁閉途中有誰給他傳了信兒。”


    “那你覺得會是哪種?”陸綺仰著脖子,雙手捧著下巴,眼巴巴地看著默槿,這些費腦子的事兒,從來都不是她的強項。


    默槿冷笑了一聲,似乎是把手裏的麵團當成了陸天歡,狠狠地揉捏著:“我不知道,不過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因為陸天歡離開的時候沒有絲毫留戀,以她和大師兄的關係,這不正常。要麽是她已經徹底放棄了,要麽是她給自己留有後路,這個後路…”


    “這個後路就是柳博鋒自己。”


    柳博銘的聲音從屋外傳了進來,話音剛落,人也推門走進了後廚:“我去房中沒見到人,想著你們可能在這兒,便過來看看。”


    陸綺見到他,心裏實在高興,連忙站起身抱了一下他:“二師兄好久不見!”柳博銘也對她有些掛念,抬手拍了拍她的後背,道了句“許久不見了”。默槿看他們寒暄完,手上的油酥麵也成了型,拍了拍手,問道:“你剛剛說的那話什麽意思?”


    柳博銘比她還累,這邊是陸綺陪著,默槿還能偷閑放鬆一下,他去見了柳源楷和一眾師叔,說得都是些勞神的事兒。


    陸綺給柳博銘倒了杯熱茶,兩人分別在桌邊兒落了座,柳博銘暖了暖手,喝完一杯熱茶才開口道:“根據穀外傳迴來的線報,大師兄應該是一路隱匿行蹤,趕往皇城。”


    “準確嗎?隱匿行蹤的話,以大師兄的水平,怎麽可能被他們知道?”默槿還沒開口,陸綺先問了出來。柳博鋒的功夫如何,她是深有體會的,如果大師兄真的是隱匿行蹤,一路上根本不會被人發現。


    沒想到柳博銘聽到這話,竟然搖了搖頭:“不知道,大部分是在村子裏或市集上買幹糧,或者驛站換馬匹的時候,被咱們的人發現的。”


    玄羽派能在興落州站穩腳跟,周圍有些他們的人脈並不奇怪,但這些人大多武功平平,能追蹤到柳博鋒,是有些奇怪。


    默槿給一個個皮麵劑子內包上酥油麵,手上動作不停,但看她的表情,明顯心思已經不在手中的糕點上麵了。


    柳博銘繼續說道:“師父也覺得可能是故意透漏行蹤給我們,可大師兄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話說到這兒,三個人都沉默了。


    將切好刀花的佛手酥放入蒸籠內,默槿洗了手,也坐到桌邊兒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喝了幾口,繼續剛才的話題:“那師父找你過去是什麽事兒?”


    柳博銘把臉埋在手裏,重重地歎了口氣:“自然是讓我去追迴大師兄…”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抬頭看向默槿,“而且還要帶上你一起,不知道是為什麽。”


    “那我呢?那我呢?”陸綺一聽到兩人又要離開,著急地立刻站了起來,右手不停地指著自己,“你們又要扔下我一個人了嗎?”


    默槿也有些頭大,柳博鋒的行為太過古怪,她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但一個和皇城從來沒有聯係的人去往那裏,和誰有關係一眼就看得出來,但其中具體的脈絡,她總覺得有些地方沒有整理清楚。好像在她與真相的中間隔了一層霧,讓人摸不著頭腦。


    柳博銘一把拉住陸綺的胳膊,讓她先坐了下來:“還有更奇怪的,師父讓你跟我們一起去,咱們三個,一起去皇城找大師兄迴來。”


    “咱們三個?”聽到這話,默槿連眉頭都皺成了“川”字,“為什麽?師父他老人家是怎麽想的?”理不清楚其中的原委,默槿感覺一股無名之火,從心口直接燒到了腦袋,整個人都有些煩躁。


    陸綺還沒有發現她的變化,隻是聽說能跟著一起去,立刻開心了起來,笑眯眯地開始和柳博銘討論麟鹽州有什麽好吃的,這次可以把它們一網打盡。


    在她看來,最多是陸天歡手中捏著柳博鋒什麽把柄,才導致他剛出緊閉便馬不停蹄地追了過去。隻要處理幹淨這個問題,大師兄自然會跟她們迴來。


    默槿的焦躁不安幾乎到達了定點,她捏了捏眉心站起來,冷聲道:“鍋裏的佛手酥再蒸半柱香的時間,我先迴屋收拾收拾。”說完,也不等二人反應,快步走了出去。


    這會兒陸綺才感覺到氣氛有些古怪,看了看默槿的背影,小心翼翼地問道:“她這是怎麽了?”


    柳博銘也不明白默槿這是怎麽了,好像在離開內穀之後,她開始變得格外急躁,雖然她一直不喜歡吵鬧,卻也從來沒有用那麽生硬的語氣和兩人說過話。


    走出來的默槿並沒有迴房間,而是一路走到了鏡兒湖邊。因為快到午飯的時間,修習的師兄弟們也都迴去了,湖邊兒一個人都沒有。她看著麵前平靜的湖麵,才覺得心頭那股無名之火消散了些。


    深唿吸了幾次之後,默槿直接順著窄道兒走到了湖心的硯月亭內,貼著邊兒坐了下來。


    冬日裏的石桌子、石椅冰地可怕,沒一會兒默槿放在桌上的雙手便被凍得冰涼。她用手心貼了貼臉頰和雙眼,強迫自己先平靜了下來,開始整理她知道的,關於柳博鋒和陸天歡的事情。


    等陸綺和柳博銘拿著食盒一路找到亭子裏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默槿坐在這兒凍得手腳冰涼,也沒有整理出什麽具體的脈絡,隻想明白了一點:柳博鋒是故意透漏行蹤,告訴大家他到底要去哪裏,而且這事兒和陸天歡,和皇城裏那位,都脫不了關係。


    想清楚了這一點,非但沒有讓默槿鬆口氣,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焦慮中。


    如果明知這會是個陷阱,那她要不要去?


    “給你帶了些飯菜,廚娘今天煲的湯也特別好喝,我也給帶了一碗。”陸綺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些,害怕再讓默槿露出那種表情來。


    默槿知道自己剛才的不應該,喜形於色,甚至遷怒於他人,對她而言都是大忌。默槿對兩人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抱歉,剛剛我太著急了。”


    陸綺是個什麽心眼都沒有的姑娘家,聽到默槿沒事兒,還跟自己道了歉,自然是放心了下來,抬起手臂大力地拍了拍默槿的肩膀:“那本師姐就大人大量,原諒你了。”柳博銘在一邊兒也被她逗笑了,搖了搖頭,將碗往默槿的方向推了推,讓她先吃東西。


    在她喝湯的時候,柳博銘把自己的想法也大概整理、說明了一下。他倒是沒想那麽複雜,隻是覺得可能柳博鋒有不得不跟陸天歡離開的原因,等見到麵問清楚了,自然就會好的。


    默槿猶豫了一下,沒有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因為她的這種直覺太過虛無縹緲,現在還沒有任何事情可以佐證這個觀點,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時間趕得很緊,今天兩人休息一下,明天一大早三人便要出發。按照柳源楷的意思,給三人都準備了快馬,一定要盡快趕到柳博鋒身邊兒,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帶他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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