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太便宜他們了。”陸綺劍練了一半氣不過,跑到正在看書的默槿身邊兒坐下,“竟然就被他們打著馬虎眼糊弄過去了。”


    默槿倒是不急,端過一旁自己做的鬆子百合酥,遞到陸綺麵前:“嚐嚐?”她做飯手藝一般,可這甜食糕點大約是得了寥茹雲真傳,都做得像模像樣。百合酥每個三刀六瓣,瞧著倒真像一朵朵百合花開。


    陸綺一邊吃著一邊問默槿為何今天中午就那麽過去了,不再繼續追究他們。默槿合上書,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衝她笑了笑:“有的時候很多東西,如何埋下種子,比揠苗助長要重要的多。”她總說這些,陸綺聽不大明白意思的話,但陸綺也不好再問,聳了聳肩,表示這百合酥,比之前的蜜汁蜂巢糕要對她的胃口。


    “九師姐。”陸綺剛走開,陸天歡由柳博鋒引著,走到了她身邊兒。


    默槿也不覺得奇怪,反而將盤中僅剩的兩個糕點遞到了他們麵前:“大師兄和小師妹可要嚐一嚐?”


    陸天歡不理她遞過來的手,反而放開了柳博鋒,又向默槿靠近了兩步:“師姐,你夜裏有沒有夢到過我這雙眼睛?”她瞪大了一雙沒有神采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默槿的方向。


    默槿收迴盤子,冷笑了一聲,和那些慎刑司裏發瘋的女官比,她這樣的,連平日威脅自己的太監都比陸天歡嚇人。“怎麽?師妹以為自己雙目被毀,隻和我這個師姐有關係嗎?”


    對陸天歡,默槿是有所虧欠的,但這並表示她會無條件接受陸天歡的非議和越界,既然她不喜歡相安無事,那她默槿也不在乎把事情鬧大了去。


    “你這話什麽意思?”沒等陸天歡繼續問話,柳博鋒一把將她拉到了身後,死死盯住默槿。迴穀後,陸天歡對於自己之前受傷的事情已經沒了什麽印象,客棧那次之後,柳博鋒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默槿身上,但他自己心裏明白,陸天歡會瞎,他和默槿一樣脫不了幹係。


    默槿依舊是一副閑適的模樣,低頭翻著書頁,輕笑了一聲:“誰知道呢?”說完,還抬頭衝著一臉怒氣的柳博鋒微微一笑,看在柳博鋒眼裏,幾乎滿是諷刺。


    突然之間,一潑水從背後,全拍到了默槿身上,直接澆了個透心涼。


    陸天歡掐著法訣的手還沒來得及放下,陸綺執劍直接攻了過來,柳博鋒抽出背後佩劍,與她戰到一處。而默槿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將手中幹燥的書壓到了盤子下放好,才拍了拍衣擺上不存在的食物殘渣。


    默槿站起身來,淩空一握,水汽在她手中凝結為了一柄長鞭,帶著殺氣直衝柳博鋒的麵門抽去。


    柳博鋒到底是大師兄,他一個人同陸綺、默槿纏鬥,也一點兒不見吃虧,反而利用陸綺讓執鞭的默槿有所顧忌,不然全力出招。


    默槿計上心來,收迴鞭子腕上用力,直接將鞭子纏在了陸天歡身上,趁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揚手將陸天歡直接衝著柳博鋒甩了過去!就在柳博鋒怕自己傷到陸天歡,收劍伸手將她摟在懷裏,借著這分力道後退的時候,默槿已經衝到了他身後,手中長鞭也隻何時也變成了柄一尺來長的匕首,直接捅入了柳博鋒來不及迴防的左肩。


    一時間,血光四濺。


    柳博銘同柳源楷趕過來時,默槿捂著小腹,被陸綺扶著站在一邊,而另一邊兒陸天歡同柳博鋒已雙雙坐在了地上。陸天歡慘白的一張臉,和兩人渾身的血跡,瞧著倒是淒慘了許多。


    隻有陸綺能感覺得到,就算沒有被潑這麽一身水,默槿現在因疼痛而流的汗,也會把衣服浸濕了。方才柳博鋒那一掌看起來是為了同她拉開距離,實際上貼上她小腹時下了蠻力,這會兒腸子、筋骨全扭到了一起,若不是陸綺扶著她,可能這會兒已經摔在了地上。


    “成何體統?”柳源楷看著眾人,氣得臉都漲紅了起來,另一邊兒柳博銘趕緊去找大夫過來給柳博鋒包紮,他瞅著默槿還能轉過臉同他笑了一笑,應是沒有什麽大問題。


    柳源楷把前後是非聽了個大概,看著被包紮妥當的柳博鋒,和一邊兒臉色蒼白的默槿,責令道:“你們二人,去內穀伯清林內思過七日!期間任何人不得進出內穀!陸綺、陸天歡,罰抄祖訓一百遍,房中禁足三日。”說完,老人家一甩袖子,負氣離開。


    柳博銘給陸綺使了個眼色,叫她好好照明默槿,自己跟在柳源楷身後走開了。


    這會兒默槿才將將緩過來些,皺著眉頭問陸綺這落石穀,還有內外穀之分?伯清林又是什麽地方?


    陸綺看著走過來準備押解他們的監院和侍從,低聲道:“你進去一定要小心,別讓柳博鋒有可乘之機。”話剛說完,幾名侍從已將她和默槿分開,領著便往內穀走。


    雖然成為伯清林,樹木倒沒有許多,反而是一個個倚靠石壁而建的石屋,隻有側邊牆上有一條兩指寬、一尺長的細縫,能透些光進來。


    大約是怕他們倆再起爭執,兩人被分別關到了相隔較遠的兩個石屋,默槿隻能通過縫隙中透過的光,和每日侍從來送三餐的時間判斷已經過了多長時間。


    入夜後,這裏靜得可怕,默槿盤腿坐在床邊兒,正在思索自己之前看過的書,突然聽到門口有人走過的聲音。她屏住唿吸,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兒,手剛碰到石門,便發現門鎖不知何時被人拆了,正放在地上。


    默槿猶豫了一下,沒有立刻出去,緊接著又有腳步聲,聽起來是往柳博鋒被鎖的石屋的方向去的。她一咬牙,屏住唿吸迅速閃出了門,躲到了石屋側邊。林中隻有天光,所以柳博鋒門口那朵燭火,看起來亮得刺眼。


    一路躡手躡腳地過來,默槿並沒有疑似給自己開鎖的人,她躲在石屋一側的縫隙下麵,正想透過縫隙看看方才進去的是什麽人,裏麵便傳來了陸天歡的聲音,算算日子,她今天應該是剛剛被解了禁足。


    默槿冷笑一聲,想著他們到真是同門情深,但轉而又想起來此次思過可是不許探視的,怎麽她就來了呢?而且陸天歡眼盲,又是如何過來的?


    思索間,房中的聲音越來越大,竟是雲雨之音,默槿麵上一紅,覺得自己這聽牆根的行為實在不雅,正想離開,卻聽到陸天歡冷笑了一聲:“不過是個宮中不要的野種,早晚有一天把她送到王上手裏,到時候你我拿了賞賜,也不要在這勞什子落石穀呆了!”


    柳博鋒應了聲什麽,默槿沒聽清楚,緊接著又聽到陸天歡說道:“你確定當時陸綺不知道嗎?她同那個野種走得太近,一點兒蛛絲馬跡都可能惹禍上身。”


    陸綺?默槿略一思索便明白,他們說的是當時自己同柳博銘先行迴穀的時候,隻有那個時候他們三人是呆在一處的,迴穀之後陸綺不是同自己在一起,便是同柳博銘在一起,沒有他們口中所說的機會。


    後麵兩人似乎滾到了一起,說話的聲音都聽不真切,默槿趁著他們沒心思注意外麵的動靜的時候,又溜迴了石屋,借著月光,發現床邊放了個東西。


    走進了把外麵包裹的油紙拆開,才發現裏麵放的是兩個皮薄餡大的包子,還有些餘溫,想來是剛才給自己開鎖的人留下的。


    默槿拿起下麵那個包子,看了眼包子下被壓出的痕跡,笑了一笑,坐迴床上大口吃了起來。


    柳博銘自然不會害她。


    包子大約是被他一直放在懷中暖著,後麵緊貼著他的胸口,即便隔著油紙,還是印出了他脖子上所帶玉佩的大概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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