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綺把自己這邊的的齊齊檢查了一遍,不管是晾曬好的,還是堆積著等著明日再漿洗的,還是一無所獲。默槿借著月光也走迴了她身邊,兩人看著麵前這一大片衣服,都鎖緊了眉頭。


    默槿右手食指微微彎曲,無意識地敲擊著手下扶著的樹,陸綺又思索了一遍之前默槿同自己說的推測,感覺並沒有什麽問題,“難道問題真是出在了師叔那邊?”


    到現在為止,默槿所說的“機會”還沒有出現,柳博銘也沒辦法檢查師叔們的衣服。


    “就算師叔的衣服因為去了下層的定禪塔而破損了,也不應該由我們來查。”默槿在腦中細細過了一遍,問道,“你曉不曉得咱們這裏麵,誰女紅最好?”


    說起女紅,陸綺是一竅不通的,她還是舞劍弄棍來得順手,“倒還真的…沒什麽人,本身女弟子就少,有時間做女紅的自然就更少了。”


    墨跡突然微微一笑,右手食指點了幾下,想明白了什麽:“可是我的女紅就很好,因為我是從外麵來的,那麽…她的女紅自然也不會差。”她說得,自然是跟她一起迴來的陸天歡。


    “可是為什麽呢?依茜師叔那麽喜歡她,按照你和二師兄的說法,早晚會帶她下去的。”陸綺總覺得有一層迷霧遮蓋在上麵,但又想不通其中關節,不免撓了撓頭。默槿見她困擾的樣子,拉過她的手:“你這頭發還是晨裏我給你綁的,別亂動,不然明天又要重新梳了。”


    陸綺噘著嘴“哦”了一聲,逗得默槿輕笑了一聲,而後正色道:“如果依茜師叔隻帶她去了上麵,而那些所謂的無上密法已經滿足不了她了呢?她雙目已眇不會是自己下去的,那她會求誰?”


    “大師兄……”


    默槿見她反應過來,也點了點頭:“這也就是師父不好涉及其中的原因,”自己的大兒子帶著別人進了定禪塔,這說出去都是丟人的事兒,“但看師父的意思,他已經明白其中關鍵,說明他老人家還有別的想通過這件事兒告訴我的,可…我還是想不明白。”


    陸綺反手拉住她的手腕,邊往住處走邊說:“你也別想了,明天同二師兄說一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啊。”


    默槿心下笑了一笑,這話如同個笑話,三個臭皮匠依舊是臭皮匠,他們是不可能懂諸葛亮在想什麽的。但陸綺心思淺,明白其中一層便很開心了,默槿不想打擊她,隻是乖乖跟在後麵,同她一起迴了住處。


    看著鏡兒湖後,瀑布的水當真倒流起來,大夥兒都瞪大了雙眼,而站在最前的幾人神色迥異,默槿留心施法時也在注意他們的神情。


    陸綺自然是一臉的不相信,但眉眼間總是帶笑,想來是真得替她高興。柳博銘相比之下,倒是和慕師叔表情很像,都是一副了然於胸,又微微帶笑的模樣。


    而柳博鋒…也是一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隻是挽著他胳膊的陸天歡臉色陰鬱,雙目緊閉,教默槿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有師叔袒護著,就是不一樣。”


    陸綺聽到這話剛想迴頭,默槿和柳博銘已經一人一邊搭住她的手臂,默槿衝她搖了搖頭,柳博銘也示意她不用在意。可背後那人像是鐵了心要鬧事,嘴裏說得越來越過分,到最後,話已說成她默槿不知廉恥,爬上了師父的床,才能得師叔庇佑,進入定禪塔。


    “夠了!”


    默槿拉住了陸綺,沒想到柳博銘轉身拎著那嘴碎的師弟的衣領,直接將人扔出一丈遠:“口出狂言,汙蔑師門。”


    默槿仔細瞅了瞅正從地上爬起來的那名師兄,似乎是叫鬱正初?一時也想不到自己同他有什麽過節,值得他如此非議自己。


    “怎麽著,二師兄這是要越俎代庖,清理門戶?”鬱正初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臉嘲弄地看著柳博銘,“大師兄還沒說什麽,你有什麽資格說話?”


    陸綺用筷子夾起桌上的一塊骨頭,借著腕上的力猛然一甩,直接將那塊骨頭甩到了鬱正初嘴裏:“師弟嘴裏這樣不幹淨,傳到師父耳朵裏,你也一樣要受罰。”


    鬱正初邊咳嗽,邊把嘴裏的骨頭吐了出來,嘴角帶了血,可想而知陸綺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氣。他還想說什麽,被不知何時站到他後麵的柳博鋒拉住了。


    “九師妹本就是皇親貴胄,師父偏袒,也無可厚非。”柳博鋒看似給他們解圍,實則這一句話直接將默槿推上了風口浪尖,一時間眾人議論不已,都在猜測這突然冒出來的九師妹,到底是個什麽來頭。


    自然有好事者,忙不迭地去問跟默槿一起來的十師妹,而陸天歡等的,便是這個機會。


    “師兄們竟然不知道?”十三歲的女童睜大了一雙眼睛的樣子,連默槿看了都覺得楚楚可憐,“九師姐是如今王上的姐姐,名正言順的長公主。”


    默槿咬緊了後槽牙,才沒有破口大罵出來,反而麵上掛了淺淺的笑意,環視了一圈,所有人神情各異。突然讓她想起了宮中,每月五次的請安,坐在她母後下麵的一群嬪妃,也是這般模樣,神色各異,但這些人,可做不到那些妃子們的深藏不露。


    鬱正初顯然也沒想到默槿是這麽個來頭,迴頭看了看柳博鋒,一臉的疑惑。默槿瞧見他這個動作,心裏冷笑了一聲,宮裏出來的,可都是吃人的人,這些小把戲,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但默槿沒想到,柳博銘反應會如此強烈,竟然抽出佩劍直接劈開了陸天歡麵前的桌子:“誰允許你們在這兒嚼舌根了?”


    柳博鋒反應也很快,劍影剛落到桌子上,他抱起陸天歡,已退到了一丈開外,衣擺上沒濺到一點兒油漬。


    “師弟為何這麽大的火氣?”柳博鋒將陸天歡放下,護在自己身側,“為了個廟堂中人,對同門拔劍相向?”


    陸綺此時也站到了柳博銘身後,冷笑了一聲:“廟堂中人?難道隻有十師妹是大師兄您的同門,這九師妹便不是你的師妹?”


    “自然也是,可天歡並未說錯,方才若不是我反應快,下一劍豈不是要落在十師妹身上了?”柳博鋒邊說著,邊將陸天歡樓到了自己懷裏,輕拍著她的後背,“師弟,你可把十師妹嚇到了。”


    默槿一手一個,將還要理論的柳博銘和陸綺雙雙拉住,走上前向柳博鋒拱了拱手:“大師兄您一路護送我迴來,我的身份,您自然是知道的。默槿在門中排行老九,人微言輕,本以為大師兄會代為將此事告知各位同門,不成想大師兄迴穀後太過忙碌,想來是…忙忘了吧。”


    說完,默槿抬起頭,衝已經僵住的柳博鋒笑了笑,轉過身看了看鬱正初:“六師兄所言差異,入穀以來我也隻見過師父他老人家三次,您方才所言,有辱師門啊,連帶著把大師兄和二師兄都罵了。”


    “師父允許慕師叔帶我進定禪塔授課,不過是看我在五行之水象頗有建樹,與我的身份無關。再者,天歡師妹不是也知道,在迴穀的途中,宮內便發了訃告,說我這個長公主已經命喪黃泉。既然已經死了,又何來的長公主?”


    默槿很早便明白一個道理,事情的真相永遠隻有一個,可是由不同的人說出來,自然會有不同的結果,重要的是,如何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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