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外沒有河流,將種地作為生活唯一來源的村裏人,在用抽上來的地下水進行灌溉之前,都是靠天吃飯的,有一種食物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感覺,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網奶奶在我浪費糧食時講述過她的人生經曆,這裏不再複述,貫穿那內容的唯一主題的僅一個字,餓。我很少體會到餓的滋味,人生中有認識的第一次餓的感受還是奶奶讓我體會到的。其實餓的教育方法很是奏效,餓得我連撒潑胡鬧的力氣都沒有了,自然就會停下的。


    認識到餓,認識到糧食的重要性,再體會一下種地的滋味,就會明白所有食物的得來不易了。


    奶奶下地的時候,我總愛跟著,在田野裏,即使是一小塊兒地方都是豐富的。但我不會幫多少忙,幾乎什麽忙都不幫上,奶奶也不讓,她隻是讓我在一旁玩耍。去的次數多了,奶奶就給我買了一頂草帽,記得剛帶上的時候,刺撓的感覺讓我抓狂,丟在地上,索性不戴,還生氣地坐在旁邊看著那頂草帽,最後,終於又忍不住曬戴在了頭上。


    有一次播種的時候,奶奶為了讓我體會到從播種到收獲這一過程的感受,就給田地劃分出了大概一平方米讓我種植。雖然僅有一平方米,還是隻有半年期限的一平方米,在北方一季莊稼的成熟需要半年,但能擁有一塊兒屬於自己的地已經讓我欣喜若狂了。


    其實那半年還是要靠奶奶打理的,我隻是幫了一小部分的忙,雖然地方小,我下地的次數也不多,經常忘記,但多少能體會到種植的那份辛苦,單單是拔草就讓我惱火了很長時間。倒不是說那草有多難拔,而是好像拔不幹淨一樣,每過半個多月,或一個月,再見時那裏就會生出很多的雜草,更可恨的是,有些草的莖上還帶著刺,紮到肉裏會癢個一天半載的。


    種子是機器播下的,肥料是我撒的,記得我害怕種子的營養不夠,地麵上撒了滿滿的一層,奶奶苦笑著給我弄走了一半多,她說太多會給種子燒死的。記得我當時還天真地反駁她說,你不是讓我多吃些長胖嘛,種子多吃一些不是會長得更好嗎?後來迴憶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是感覺很可笑。


    當那塊兒地上長出苗的時候,我開心地拉著雨昔跑了過去,指著自己的嗬護成果驕傲地說:“等收獲了,給你做好多好多的饅頭吃。”


    “這是玉米,不是小麥。”雨昔很是失望的表情,我以為她不相信我會收獲。


    “管它什麽呢,我就是要給你做好多好多饅頭。”


    “饅頭是小麥做的,不是玉米,你種植的是玉米。”


    “那就吃玉米麵的饅頭。”


    “你怎麽不說吃白麵的窩窩頭呢。”她怪罪著說。


    我撓著頭,很是為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那一陣子我總是在想一些奇怪的食物,像是韭菜陷的月餅,五仁陷的包子等互換陷的,還有蘸醬油的苦瓜條,抹辣椒醬的生番茄等改變口味的。產生這種想法的唯一原因是奶奶家菜桌上幾乎不變的飯菜,到奶奶家沒多長時間就吃膩了,她做飯也不太好吃,除了小米粥外,當然了,熬小米粥不用什麽烹飪技術。


    等到玉米長出來不久,我們就吃上了嫩的玉米。吃的時候還很有趣,因為我倆都有點兒傻,幸虧傻的方麵不相同,雨昔是玩起來就傻,我是玩起來精明,這樣還能夠互補一下,要不然就傻到無可救藥了。


    我們當時捧著熱騰騰的玉米,吃一口,也不顧嘴裏有多燙,眼裏都出淚了,還像是高舉著某個旗幟一樣地高舉玉米向別人炫耀,嘴裏的話也不清晰:“看!這是我們種出來的玉米!”


    反正是,見過我倆這幅模樣的,都誇了我們,隻有四叔那個半大不小的傻瓜在一旁傻笑,他總是以看我們那看似可笑其實是內心真實表達的行為而開心,有時候他還會笑到肚子疼,每當那時我和雨昔會齊整地站在一起,像是行禮一般的同時給他一個白眼,算是警告,也算是並不在意,然後他便會笑得更兇,都快喘不過氣了。


    等到玉米真正成熟的時候,因為要機器收割,奶奶以為我早就忘記了那塊地,事實上是她忘記了自己的允諾,畢竟她是當做玩笑跟我說的,我便早早地準備了一個蛇皮袋,將屬於自己那塊地的玉米裝走了,還要四叔幫著將莖稈割下一起運了迴去。


    玉米隻剩下十幾個了,能做的事情不多,本想磨成玉米麵的,但太少了,磨麵的人不會接這個活。早先我和雨昔要吃玉米麵的食物就泡了湯,不過,在成熟之前已經吃過了,算是沒有遺憾。想了很長時間,最後喂了羊。


    這一段的事情算是告終。


    走出村子的唯一道路,是一條鋪成已經十幾年的小公路,當然了,你也可以從田地裏走出去,如果沒開車的話隨意。小公路外是國道。沿著國道,也就是這一片我去過的村子,有三個,多年之後,我從衛星地圖上將這三個村子圈起來再連線的時候,發現它們正好構成了一個正三角形,感覺上像是存在著某種特殊的關係,其實隻是湊巧。因為我與另外兩個村子的接觸隻是在走親戚上,大姑和二伯分別在另外兩個村子裏安家,大姑是嫁出去的姑娘,二伯是給招婿走的姑爺,所以沒什麽好介紹的。


    不過,大姑和二伯還是要介紹一下的。他倆都是奶奶的年齡比較大的孩子,他倆性格的塑成直接來自於奶奶,奶奶是個強悍的女人,是那種一言不合就脫光了膀子就敢跟被人幹架的女人,要不然當初怎麽鬧得三村風雨呢。


    三村風雨,奶奶從沒有提過這件事,四叔隻是知道當初是奶奶倒追的爺爺,但不知道事情經過,問大姑和二伯的時候,他倆都跟想起什麽恐怖場景一樣,不敢說。在我九歲的時候,把柄一詞出現在了我的人生中,我說過,我對新詞的特殊理解方式,是喜歡將自己代入那個新詞合理存在的場景中。我想要獲得一些自由,其實我在奶奶的管束下,自由的權限已經很大了,但還是不滿足,主要是她不讓我對雨昔做一些事,當然不是什麽齷齪的事,我也從沒對雨昔想過那種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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