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球的旋轉中,響動著一股微小的聲音,像是秒針的嗒嗒抖動,給人的感覺是某種刻度盤在矯正一樣。


    托盤莫名其妙地開始轉動,應該是裏麵的惡魔之魂又開始奔跑了,不過這一次轉動的速度緩慢,比它艱難通過光環之時還要緩慢。托盤的邊緣溢出了黑色的物質,像是粉末,又像是液體,能流動,但流動性不強,突然間這黑色的物質爆炸般地驟起,呈直線地向上衝去,就像是拉開了一道巨大的黑色帷幕,一瞬之間,我們就被關在了一個黑暗無光的長筒中了。


    我頭頂的火焰亮起,它亮得及時,也從不遲到。晶晶是害怕幽閉而黑暗的環境的,她慌張地退到巨棒邊,扶住巨棒才穩住腳步。


    這黑幕隻維持了短暫的幾秒,馬上,外壁就像是破碎的玻璃一樣出現了破碎,大大小小的帷幕碎片在掉落之後,在空氣中磨損縮小,像是一縷煙一般地消失不見,日光灌入,視線再度恢複。


    我環顧四周,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是一副驚恐般的神情,她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象,除了驚恐外沒有其他的動作,不知道接下來的判斷會是什麽,又會做出什麽樣的動作。她們的目光有些偏移,不是盯著升起帷幕的托盤邊緣,而是頭頂的天空。我順著她們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頭頂的天空出現了異樣。


    此時,頭頂的一大片的天空都被染黑了,應該是剛才黑色帷幕注入並融化其中的結果,看上去就像是碧藍大海中飄蕩這一片巨大的石油層。黑色邊緣不是圓滑的,有棱有角,就像是裁剪下來的黑色紙片浸濕在水中的樣子,浮動,飄蕩,像是一個帆船隨著水流般地晃動,很是奇妙。


    我無法解釋所看到的一切景象。我用這個遊戲給我灌輸的設定以及知識來思考,如果我真的打開了藍棒對惡魔老祖的封印,惡魔得以釋放,外溢的黑暗應該就是惡魔之魂,但惡魔之魂是無法被肉眼看到的,那釋放出去的肯定就是其他的物質了。


    我問l,她作了簡單的解釋。


    “不知你還記得蛋殼兒森林上空飄蕩的黑氣嗎?那是它們散發出去的邪惡氣息,也是一種對外的標識。邪惡氣息同樣為它們的生存創造了蔽日的黑暗環境,使它們得以在黑暗中瘋狂生長。就像是藻類植物創造了臭氧層,使得萬物能夠在其中繁衍生息一樣。”


    頭頂的黑暗開始擴散,隨之而來的還有地麵上的一片陰影,等到大小將整個第七區城鎮都遮蓋的時候,擴散停止,一個巨大的黑幕再度出現,不過不是從下向上了,也不是托盤釋放的了,而是從天空中的黑暗邊緣,僅一瞬間,就將包裹三個城鎮的巨石壁籠罩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就像是放下了一片巨大的簾子。


    蔽日,黑暗降臨,恐懼孕育。


    我頭頂的光芒再度亮起,而且光芒和跳動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就像是被逼到角落裏驚懼的動物。


    “成光!成光!”是晶晶的哭喊聲,我沒有在她身邊,她感到了無助和恐慌。


    “別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聽到我的聲音,她緩和了下來,因為周圍幾乎是寂靜無聲的,我甚至能聽到她粗重的鼻息聲漸漸放下。


    晶晶的心情放下,更恐慌更可怕的情況發生了,人們因為突然的黑暗開始尖叫,互相推搡著想要逃走,但又看不到方向,於是越來越亂,逃難變得混亂,有人摔倒,相互踐踏,悲慘的叫聲,混亂變得更加混亂。


    我出奇地鎮定,好像進入這遊戲以來從未出現過這樣的心境,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受。


    “您的精神狀態很好,我發現凡是緊張的環境,您越是會表現得鎮定,而且,且,像正常人在正常環境中的那樣正常。”l沒來由地感歎了這樣一句,她那三個正常說的我有些暈,不過能聽懂。估計是看到我傲視雄姿而佩服到了,雖然我並沒有見過什麽千軍萬馬的震撼場麵,但多多少少也是在夢中在疆場中馳騁過的,這種場麵還不足以將我嚇到。


    “您要聽歌嗎?朋克?搖滾?慢搖?鄉村?”l興致大開地推薦說。


    “l你怎麽了,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聽歌?確實,我有很多天沒有聽過歌了,這遊戲也沒有背景音樂,但也不能現在進行啊。”


    “因為我擔心接下來的畫麵會對你的意識造成衝擊,你的病情是記憶喪失,如果想起什麽造成了精神的崩潰,意識與遊戲的鏈接會中斷的,所以才想放些音樂來緩解一下情緒。”


    “你這樣說,難道你知道接下來會出現什麽嗎?”


    “不知道,但是事件是確定的。這遊戲中的每一個情節的推動,都是創建這個精神世界的人的過往,雖然他在創建這世界的時候有意地避開了很多事件,甚至對一些意向和景象進行了歪曲的想象,但人腦的想象力是跟自己的認識相關的,即使創建的是一個完全獨立的甚至與自己自己毫不相關的故事,都無法完全撇開自己的過往和認識。”


    “但這遊戲的場景跟我有什麽關係?我一個外來者,怎麽可能會受到意識的衝擊,難道我和那個人還能有相同的過往不成?那不就成了我是那個人了嗎?”


    “還是滄桑的磁性男音吧,那種歌曲我很喜歡,聽那種歌會讓我感覺身邊有一個英俊的小胡子男人。”她有意地避開了我的問題,不知她在搞什麽鬼。


    這遊戲對我的意識衝擊還少嗎?硬著頭皮說,即使是像我這樣不正常的人,有時候的情況都難以接受,更不要說其他的正常人,甚至是自我認知還沒形成的人了。


    半球停下,表麵裂開了一個十字裂縫,四個瓣像是一朵花一樣同時綻放,一道強烈的藍光射出,直衝天際。我的注意力被拽了迴來,現在不是考慮個人情感的時候,就是真的會對我造成意識衝擊,我也要做完接下來的事。


    黑暗中,這道藍光,像是一個信標,混亂的人們漸漸地停了下來。


    我感覺到有重要的東西要出現了,於是提了提內褲,這是我一緊張就會有的表現,身上也沒有別的衣服,隻能提內褲了。索性黑暗中的人們看得不是很清楚,內褲勒得太緊了,搞得外露的奇怪很是突出,像是我在有意地炫耀一樣。


    光芒向中心收束,人們剛剛緩和的驚懼心裏又開始升高,當光芒在空中完全消失,這裏又重會黑暗的那一刻,憋了很長時間的人們驚叫起來。


    裂開的縫隙中緩慢升起了一根藍棒,好像是旋轉著升起的,我也看不太清。全部升出後,上下微微晃動著,漂浮在半球之上。


    棒的兩頭,分別有一截藍色和紫色的小段,有些透明,材料像是樹脂,還閃爍著藍紫的微光,像是兒童玩具。棒身有些透明的感覺,上麵布滿了細密的小疙瘩,握住後,手感是粗糙的,最中間有一個能按下去的小方塊,應該是按下後會產生什麽效果的。


    我握住棒子,輕輕一拔,沒有效果,想來也不會這樣簡單。


    我低下身,大喝一聲,奮力地向上拔,雖沒有力拔山兮的力氣,但怎麽也要有那樣的氣勢。


    還是紋絲不動,也不能說紋絲吧,畢竟它是處於漂浮狀態中的上下輕微晃動的,被我拔之後,向上的晃動多出了那麽幾毫米,看來我還不是一無是處,畢竟戰力在這裏擺著,倘若我真的有個把億的戰力,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的難堪。雖然難堪是我自己產生的,人們也不可能看清黑暗中的我在做什麽,但畢竟君子慎獨嘛。


    縱使我隻能拔出那樣一點兒,也不能放棄,那樣的一點點的積累早晚會被我拔出的。我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收招一樣雙手下壓將氣吐出。又拔了一次,還是一樣的結果,再一次


    在每一次的上拔中,我都會大喊一聲,雖然大喊會浪費很多力氣,但不鼓舞士氣的話連一分力都使不出的。


    也許是我的大喊引起了人們的注意,她們逃難的哭喊聲戛然而止,餘響在壁石之間碰撞,沉悶地像是撞擊著生鏽的老鍾,漸變成了嗡嗡,如同被撥弄的顫抖著的尺子。


    黑暗中,沒了聲響,我也不好意思再製造動靜了。


    一股寒意毫無征兆地襲來,感覺上不像是風,寒意過去後,我的全身都陷入了冰冷之中,就如同一瞬間掉入了一個冰窖之中。我顫抖著手去摸嘴唇,嘴唇堅硬冰冷,牙齒已經沒有發抖的力氣了,寒意灌入口中,冰結了口水,順著氣管食道將內髒冰凍。而後,我眼前的黑暗定格,本來畫麵就沒有轉動,眼球被冰凍後,畫麵更不可能轉動了。


    我的意識還在,還能試著去判斷周圍的情況,隻是感官被麻痹,能接受的信息更是寥寥無幾。


    我的眼前出現了明亮。


    是一個血紅色的巨大輪盤,在黑暗的背景下亮度有些模糊,像是被隔了一層細網。輪盤中有一道狹長的黑色縫隙,偶爾像是唿吸的胸膛般膨脹一下,就像是發現什麽的瞳孔的變化。


    是惡魔之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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