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歇了一歇,像是腳的部位被加速地燒成了飛灰。它的腿開始向下壓,它不是要放棄,是在蓄力。它開始奔跑,用著比原來更強的爆發力。在它的腳每一次接觸到濕潤光澤時,都會迸濺出數片破碎的黑影碎片,像是撕碎扔向空中的布片,又像是聚在一起的大片雪花,於寂靜中飛舞,卻是剝皮般地痛楚。


    托盤再次轉動,速度緩慢地上升。巨棒以更加緩慢的速度轉動,水體又施以了重壓。它的腳下開始打滑,出現了跑一步退三步的現象。對它來說,本來就難以撥動的托盤,變得更加沉重。


    它又停了一下,托盤的轉勢沒停,拖著它旋轉。它看向頭頂,我跟著也看了上去,已經能看到亮光的水平麵。托盤又轉動了起來,它已全然不顧及自己靈魂的損失,靈魂體破碎的速度加快,托盤也跟著加速,光環亮度減弱,一個阻止的力正在慢慢減弱。


    濕潤消退,幹燥又起。它的身體比原來縮小了將近三分之一,雖然它已是十分虛弱的狀態,但仍然保持著奔跑的狀態,像是一個已經失去意識的疲憊傳訊兵,仍堅持著最後一口氣走向城池匯報勝利的消息。


    我看向了其他地方,我們就好像處於一個透明的潛水器中一樣,被格擋在透明屏障外的水在向下流動著,偶爾流過一串氣泡,水裏又沒有魚,不知道是怎麽產生的,這話說的好像水裏的氣泡都是魚吐出來的一樣。不過在水的包圍下沒有危險,還能夠賞賞景色的機會,水裏卻沒有魚,確實是一種遺憾。


    終於,巨棒鑽出了水麵,我們也破水而出。透明的屏障像是真的有實體一樣,帶出了一部分的水,水流過,再經過光芒的照耀,流出了濕潤而絢麗的色彩,像是飄在空中的水泡表麵,色彩混合的流光,透明的微微閃耀,不刺眼,安靜而美好。


    此時還是早晨,日光還在天邊晃動,那裏的紅雲將一片暖暖的紅光推了過來,鋪亮了夜未褪的另一片黑暗的天際。


    巨棒升到高過城區大部分屋頂的高度停了下來,我們僅僅踮踮腳就能看到三座城池內的場景,想必就在我們腳下的黑色魂魄也不會有什麽困難。巨棒並不穩定,上下的位置變動著,像是坐在輕輕搖晃的秋千上。光圈忽明忽暗地變化著,下沉時變暗,上升則變亮,下沉會接近巨型半球中的光圈,所以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也許巨棒和托盤能在天上飄著,或者從地底上升時出現了過強的阻力都是光圈的作用。兩個光圈之間的距離應該有一定的限製,既不能過分地接近,又不能過分地遠離。前輩說過,某一次她們上升的距離曾接近上空的大區穿梭陣,那也許是魂魄想要永久逃離苦痛的掙紮,現在它仍在這裏,說明穿越是沒有成功的,不是掉下來就是被拉迴的,我更相信後者,因為這種光圈實在是太詭異了。像一條拴著它而且會將有逃脫欲望的它拉迴的鎖鏈,而且,鎖鏈的根部還有著刺,即使被拉迴也不是單純地囚禁,還要受到折磨。


    我又生出了可憐它的心情,但已經想明白了,它是惡魔之魂,是殘暴,是兇狠,是血腥,是惡,是必須被關押的存在。我最後看了它一眼,將憐憫的心情放下。它正在繞著棒子根部歡快地跑動著,就像是見到了多日不見的主人一樣的開心。它坐了下來,呆呆地看著遠方,偶爾會歪一下頭,像是對什麽現象產生了疑惑和新奇,畢竟都一年沒看見外麵的世界和日光了,產生新奇也是理所應當的。它的身體出現了輕微的起伏變化,是唿吸沒錯,很平靜,是一種久違的平靜,它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心情平靜了下來。


    我不再看它。


    因為這次慶典柱子升起的要比往年的早,街上還沒有什麽人,少許的人發現後,像是沒什麽興致一樣看了眼轉頭就走了。


    要把人們召集起來,過不了一會兒蛋糕就會給吹硬的,在下麵悶著情況還好一些,在外麵,尤其是在三城的正中央,沒有幾個建築物給擋著風,變硬的可能便會更大。


    收糖女們有過這種情況,事先有所準備,是一些彩色的柱狀煙花筒,不粗,一隻手能握住,很長,立在地上能到她們的腰部。也不知道她們是從哪裏掏出來的,這遊戲就是這樣,不過,自從知道了有背包擁有縮小物品的功能後,我便認為這種現象是合理的了,也許她們帶著什麽不外露的小包包。不外露可能是裏麵放的都是她們自己用的私人物品,像是乳貼衛生巾什麽的。


    因為我的打火機被豬頭沒收了,火焰也沒有點燃功能,就是有,在這地方也不可能亮起來。所以,她們其中一個皮膚粗糙的就脫了下衣服,露著背,在巨棒上用蹭癢的動作,摩擦出火花,很快,火星迸濺,煙花點燃後。她們舉著,手中的煙花仿佛旗幟,搖旗呐喊著:“快來看慶典啊!快來看裙裝美女啊!今年有新特色呦!”


    她們不是沒有改變,實在是不這樣喊就不會有人來了。


    一共七個人,也用了七個色,赤橙黃綠青藍紫,圍繞著巨棒,七條顏色各異的煙狀體緩緩升起,喚起人們參加祭奠的喊聲隨風向四周飄蕩。


    天色還是有些昏暗,即使是站在高處,街道盡頭的地方還是有些模糊,我觀察著第七區轉了一圈。最外圍的高高的牆壁就像是一口井的外壁,將三座城池圍在其中,城中的人不知道外麵世界是什麽模樣,當然,外麵什麽都沒有,除了通過穿梭陣到達別的區,但他們也不走動,仿佛坐吃山空般地終日等待著傳送陣裏掉下食物,仿佛對外界沒有幻想一般的每日重複著一樣的事情,男人鑽門,女人健身,追星的追星,愛美的愛美,生活在一個封閉的小世界裏,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不過,比井底之蛙還要遜色的是,他們連對外麵的猜想和出去的欲望都沒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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