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無奈的歎口氣對著寶玉說:“我就你一個,還指望著今後能靠著你呢。你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 你要是在內衛做的不開心, 我想辦法出銀子給你弄個好差事。你可要上心啊。要是你哥哥還在, 我隨著你鬧上天去,我的命怎麽這樣苦啊!”王夫人說著抱著寶玉哭起來,寶釵見著寶玉還是癡癡的樣子, 就知道肯定是被嚇著了。


    她忙著上前勸解:“太太別傷心, 寶玉知道錯了。都是我平日不防備, 放縱了下麵的人,那邊的蓉兒叫寶玉呢, 聽說最近珍大哥哥得了個差事,沒準是叫了額寶玉過去一起商量公事呢。還是先交寶玉出去, 剩下的事情太太慢慢的料理便是了。”


    王夫人聽著寶釵的惡化,才慢慢的好了,她趕緊叫襲人服侍著寶玉去換衣裳,這裏寶釵親自端水伺候王夫人洗臉, 王夫人狠狠地說:“我想不光是寶玉這裏,那些東西我是深知的,不能放鬆一點。隻要是主子一個沒在意就要作亂了。我們再去別的地方去查一查。把那些妖精逗哥誒退出去。”


    先不說王夫人如何在大觀園抄檢,寶玉渾渾噩噩的換了衣裳就出去了,眼看著賈蓉和賈薔在角門上等著自己, 寶玉才慢慢的恢複了正常。賈蓉見著寶玉神色不對, 以為是寶玉舍不得晴雯和那些丫頭, 他歎息著說:“寶叔叔別這樣, 我方才見著你們太太打發出去的幾個丫頭了,也不過是長得比別人略微好點。那個晴雯真是可憐了。我悄悄地叫人給了她哥嫂子幾兩銀子,叫他們請個大夫好好地治病。等著風頭過了,寶二叔在老太太跟前求個情,還不是照舊迴來了。”


    賈蓉這樣做隻想著叫寶玉念自己的好處。誰知寶玉卻臉上沒什麽表情,隻呆著臉說:“人各有命,看上天如何安排吧。晴雯沒什麽錯處,就這樣被攆出去,我是個不能自主的人何必害了她?”這是幾個意思?賈蓉和賈薔的臉上一僵,感覺自己好像是傻逼。


    其實大家子裏麵這樣的事情很多,也不過是太太懷疑丫頭教引壞了小爺,或者是少奶奶對著丈夫的丫頭嫉妒。若是做少爺的有主心骨,雖然長輩的話不能違背,但是悄悄地在外麵金屋藏嬌還是可以的。更有些心思深沉的,找個機會撒嬌或者是鬧上一場,家長總是要讓步的,沒準這個丫頭就直接做了姨奶奶了。賈蓉想著寶玉肯定會金屋藏嬌至少也是到賈母跟前給晴雯求情,好生的嫁出去,也算是全了主仆之情,晴雯不白伺候一場,順便得個有情義的名聲。


    誰知寶玉總是不按著牌理出牌,看著寶玉那個樣子和王夫人轟出去個粗使婆子一樣。倒顯得他們多管閑事了。真是日了狗。!心當成驢肝肺!賈蓉臉上一僵,嗬嗬幹笑這著:“真是寶二叔,能成大事者不被兒女情長牽絆住。我們有些話,二叔我們出去說。”


    看著寶玉的背影,賈蓉和賈薔互相交換個眼色,他們心裏開始打鼓了,等一會要真的把事情合盤對著寶玉說出來嗎?他是個沒擔當的人,別是吃不住驚嚇和壓力,先把他們賣出去吧。


    賈蓉和賈薔交換個擔心的眼神,跟著寶玉騎馬走了。到了琪官蔣玉菡的宅子,大門前一片冷落,黑漆大門虛掩著,裏麵仿佛是很久沒人的樣子,寶玉叫小廝上前敲門,誰知輕輕一推,兩扇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院子裏麵隨便的扔著些破爛的東西。茗煙喊了一聲,無人迴應,正在疑惑的時候就見著個挑水的路過,茗煙忙著攔著那個人問:“這家怎麽沒人了?琪官什麽時候迴來?”


    那個挑水的老眼昏花,也沒明白茗煙的意思,隻問:“什麽琪官,堂官的?這家的人早就跑了,前幾天來了一群兵把裏麵翻個底朝天,聽說是這家子是賊窩,你們問他們做什麽?”說著那個老頭要抓著茗煙送到官府去。


    茗煙立刻推開那個挑水的老頭:“你個糊塗東西也不看看小爺我是誰?這裏麵——”那邊賈蓉早就聽得魂飛魄散,聽著茗煙嘴上沒把門的要自報姓名,趕緊嗬斥走了茗煙:“你個小雜種,對著老人家要尊重些。這位老丈,我們是來看房子的,聽說這房子要賣?”那個老頭見著賈蓉賈薔和寶玉都是騎著高頭大馬,通身氣派,忙著拱手說:“還是這位小爺會說話,這個房子主人吃官司了,你們不要上當了。”說著挑著擔子要走。


    賈蓉對著跟著的小廝使個眼色,小廝上來塞了一塊銀子給那個老頭,囑咐老頭不要隨便和別人說他們來過得話,那個老頭每天隻靠著給人挑水掙幾個錢度日,哪裏見過這些銀子。因此滿口答應下來,對著賈蓉謝了又謝,高興地走了。


    賈蓉不放心又叫小廝去悄悄地打聽消息,他們三個去邊上一個茶館坐著。賈蓉和賈薔經常在外麵跑,也就坐在那裏喝茶歇息,各自想心事。唯獨是寶玉,那裏見過這樣的地方,坐在那裏不是嫌棄茶杯不幹淨,就是嫌棄茶葉不好,賈蓉無奈的說:“我們隻是借地方歇歇腳,何嚐是要真的喝茶呢。這個小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寶玉聽著這個話,也就不說話了。


    一會賈蓉的小廝進來說打聽到的消息,蔣玉菡在出事的前幾天已經是神不知鬼不覺的跑了,連著他的鄰居都沒察覺,等著北靜王府上的人找上門來,早就是人去樓空。看樣子知情的人已經不在京城了,賈蓉長長的鬆口氣和賈薔交換個安心的眼神。隻要蔣玉菡跑的遠遠的,他們就安全了。寶玉卻是一臉的惆悵,感慨著:“好好地又少了個人,也不知道他是犯了什麽天條了,竟然遭到這樣毒手。”


    賈蓉和賈薔滿頭黑線,這位寶二叔還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人啊,賈蓉無奈的說:“二叔別傷心了,我想那個琪官是個隨性的人,叫他一直在京城伺候人未必開心,好了出來的時間不短了,仔細著老太太問。我們還是迴去吧。”說著三個人起身迴去了。


    園子裏麵,王夫人走了,怡紅院的人好像是狂風過後的小草,總算是敢悄悄地鬆口氣了。屋子裏麵安靜的叫人害怕,連著窗子外麵掛著的鳥兒也不敢出聲鳴叫歌唱了,寶釵一個人坐在那裏也不知道想什麽,鶯兒指揮著小丫頭們安頓寶釵東西的聲音顯得特別的突兀和刺耳。自從成親以來,寶釵一直住在府裏麵,就在王夫人正房的後邊。寶玉卻是被賈母拿著賢德妃口諭叫寶玉進園子讀書的話,安頓在怡紅院裏麵。


    寶釵也不好自己搬進去,因此也隻能住在府裏每日在王夫人跟前服侍。現在總算是王夫人叫她搬進來住著,沒等著寶釵吩咐,鶯兒已經帶著人把東西搬進來了。看著一臉死灰的襲人麝月等,寶釵忽然對著鶯兒說:“你放下東西出去吧,等著晚上再說。”鶯兒本來是興衝衝的,誰知寶釵的話如同事當頭一盆冷水,但是寶釵臉色不善,鶯兒也隻能出去了。


    等著屋子裏隻剩下了襲人和麝月,寶釵對著襲人說:“晴雯是個倒黴的,這件事和她沒關係,也不知道是誰在太太跟前說她的壞話,結果硬生生的成了這個樣子。你收拾了晴雯的東西再拿上些銀子悄悄地給晴雯送去。叫她安心養著,等著看準了機會我求了老太太叫她再進來。”


    聽著寶釵半真半假的話,襲人沉默一會才說:“這都是奶奶仁慈,晴雯長得比別人好,性子也就驕傲些,她平日在園子裏麵也是個火爆脾氣,肯定是不知道得罪了誰。既然是奶奶發話了,我就去辦。到底是姐妹一場,總也不能人走茶涼,豈不是寒了人心。”說著襲人拿著絹子擦擦眼睛,就悄悄地出去了。


    屋子裏麵又陷入了沉默,寶釵總覺得剛才襲人最後的話別有深意,她站起來環視下屋子裏麵的擺設,忽然覺得沒意思起來。寶釵於是站起來從後邊出去,想到去看看探春和惜春。


    誰知剛出了院門就聽著花障子後麵兩個小丫頭的聲音,仔細聽是怡紅院的一個丫頭叫小紅的,和探春那邊的一個小丫頭在說話呢。


    “也不知道晴雯姐姐到底是犯了什麽錯,叫太太那樣打一頓攆出去了?我們三姑娘聽了臉色都變了,還傷心了好一陣子。你們寶二爺一向是對丫頭最好的,怎麽不和太太求個情,攆出去就罷了,那頓打就免了吧。她雖然脾氣不好,可是卻比別人都強,你們院子裏麵的人就數她最上心服侍。”探春身邊的小丫頭時常過來傳話送東西,因此對著怡紅院的丫頭都清楚。


    “我今天才知道,大家都被寶玉給騙了。平常隻看著寶二爺對丫頭們好。誰有點錯處也不生氣,更不會打罵,都以為他是個好人。誰知今天才知道寶二爺是個無情到極致的人。晴雯在他身邊服侍這些年,雖然脾氣不好,對著小丫頭隨便打罵,但是輪起來對寶玉傷心,誰也趕不上她。上一年晴雯病著,為了給寶玉補衣裳熬了一夜。就這樣二爺眼看著晴雯被搓磨,被攆出去連一句話都不說。襲人那些人還想著如何過日子呢,守著這樣的主子不寒心嗎?”小紅當初進怡紅院也存了別的心思,奈何寶玉身邊的人都是伶牙利爪的,她根本插不進去。現在小紅也不想在怡紅院待著了。


    一陣風吹來,寶釵身上竟然寒浸浸起來,寶玉到底是多情呢還是無情?有朝一日,他們夫妻麵對困難,寶玉會怎麽樣對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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