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進來的時候,顧直已經出去了。從東宮出來,顧直的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他一轉身就出了東宮,外麵早有家人等著他呢。顧直對著心腹的小廝說:“迴家去,你先迴住的地方,要是有人找我,就說我有問題去請教老師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在再說。”


    小廝留白笑嘻嘻的說:“是,今天林姑娘迴家,先生是該迴去看看。”顧直一直都把林如海的家當成自己的家,他現在有了官職,也不好還在林家住著,顧直推掉了北靜王送給他的宅子,在離著林家不遠的地方買個僻靜的宅子。權且當成自己在那時安身的地方。顧直和留白說起來還是把林如海的宅子稱為家。


    “你小子越發的沒上下了,敢拿著我開心打趣!快點滾!”顧直裝著生氣,對著留白一瞪眼,已經是翻身上馬向著林家飛一般的走了。


    留白看著顧直的背影,暗笑:“你這個樣子,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有老虎在屁股後麵追你呢。”


    剛到了林家大門前,就見著林家的下人笑嘻嘻的迎上來:“是大爺來了!”顧直從馬上下來,問:“老爺今天在家不在?”


    “老爺在家呢,姑娘也從宮裏迴來了。隻是賈家的人來了。說是那邊老太太想念姑娘,想著接她過去散散心。”門上的人剛說完,顧直就已經進了大門。這個時候賈家派人來了,可真是太妙了。黛玉進宮陪著公主念書已經是幾個月了,按著規矩,公主伴讀也不用一直在宮裏待著。每個月能出來兩天和家人團聚。可是賈家卻沒一次想著接了黛玉過去。偏生到了賈政升官的要緊時刻,就來接了黛玉過去散心了。這分明是賈政聽到了些什麽風聲,想趁機求林如海辦事罷了。


    顧直不想林如海摻和進這件事,賈家那邊自然有他來應付。果然賈母竟然是派了賴大家的媳婦親自來接了黛玉過去。那個媳婦以前是賈母身邊服侍的,後開長出去就嫁給了賴大的兒子,賴尚德。如今也算是那邊府裏有頭臉的媳婦。看樣子賈家是真的有點著急了。


    那個媳婦正低眉順眼的說著賈母的意思:“……前些日子不敢來接,是想著姑娘剛入宮,好些事情都沒摸到門道,姑老爺也是剛來京城不久,家裏的事情多。老太太整天的惦記著林姑娘,卻擔心添亂也隻能心裏忍耐著。昨天老太太吃桃子,還說給林丫頭留著。話說出來,才想去來林姑娘迴家去了。老太太長籲短歎的一下午,一直到晚上還是悶悶的。老太太實在是惦記著姑娘。說明天帶著家裏的姑娘和奶奶們去那邊賞花,姑娘在宮裏這些日子也慢慢地熟悉了。難得迴家兩天,還是過去散散心。一眾姐妹一起說笑也是好的。”


    林如海一眼看見進來的顧直,他抬手打斷了賴大家兒媳婦的話:“嶽母疼愛,是玉兒的福氣。既然如此,叫她明天過去玩一天。隻是一樣,後日進宮,需要早些迴來。”


    聽著林如海答應了,賴大家的媳婦歡喜的眉開眼笑的:“是。老太太拿著姑娘當成心尖子,連著我們寶二爺都靠後了。誰也不敢慢待了姑娘。”


    顧直對著林如海說:“老師放心,我明天沒事,等著下午,親自去接了妹妹迴來。你也辛苦了,下去喝茶吧。”林如海點點頭:“辛苦你一趟,拿著喝茶吧!”說著林家的人給了賴大家媳婦一個賞封,帶著賴大家的媳婦下去。賴大家的媳婦歡天喜地的下去領賞了。


    “你剛從那邊迴來吧,太子在皇上跟前吃癟,肯定是不甘心。他是想另外選個人和忠順王那邊打擂台嗎?”林如海示意叫顧直坐下來,師生兩個說起來今天在皇帝跟前的一場爭執。


    “太子叫北靜王提出來個新人選,我想看看北靜王是個什麽意思。工部那個位子,合適的就那幾個人,再選出來還有誰呢。那個鄧大友雖然手頭上不怎麽幹淨,可是他的能力擺著呢。這可不是一般的差事,督建皇陵,一個差池可是掉腦袋的差事。我也不知道賈政是被糊塗油脂蒙了心,這個差事也是他能接手的?”顧直坐下來和林如海吐槽著賈政的糊塗。


    林如海卻很清楚,一定是賈政被身邊那些清客相公給忽悠的。他們在賈家這些年蹭吃蹭喝,也不過是陪著賈政讀書,奉承拍馬屁。誰知還不滿足,慫恿著賈政謀這個差事。還不是想自己發財?工程一動,黃金萬兩,他們那個時候也能發財了。林如海對著顧直語重心長的囑咐著:“這個便是前車之鑒,君子慎獨!每天看的都是笑臉,聽得阿諛奉承,難免會飄飄然。那些清客相公和家裏的下人,都想趁機給自己撈錢。等著主人出事了,他們早跑了。忠言逆耳利於行!”


    顧直知道,這是林如海囑咐自己呢。他站起來對著林如海深深一躬身:“老師的教誨,學生記住了。”


    “你也不用一直在我跟前端著,玉兒迴來了,你們年紀仿佛,有很多話,玉兒不方便和我說的,玉兒和你倒是談得來呢。”林如海擺手叫顧直去看黛玉,顧直聽著老師的話不敢置信的看著林如海,一雙眼睛亮閃閃的。雖然自己和黛玉年紀仿佛,但是男女有別,他們隻是師兄妹的關係。老師這樣說,難道是——


    看著顧直飄飄然的出去,林如海臉上的笑容不見了。自己半生隻玉兒一個孩子,總是要給黛玉尋個終身依靠才是。寶玉肯定不合適了,別的王孫公子,林如海擔心他的寶貝女兒受委屈,顧直是個不錯的人選,隻是現在他不能露出來一點端倪。顧直那樣的身世,他來京城趕考可不是為了做官。那條路太兇險了!


    黛玉第二天被顧直親自送到了賈家,見著顧直親自送了黛玉來,賈政和賈璉哪裏肯叫顧直這麽輕易的走了。“必行兄弟,既然來了,就請賞臉進去坐坐。”賈璉拉著顧直的手,親熱的叫著顧直的字,把他往裏請。賈政得了顧直來的消息,竟然親自出迎,看見顧直就像是見著個大寶貝。一口一個賢侄那個親熱。


    顧直裝著推辭,指說自己還有別的事情,正退讓著,賈珍正好過來親自迎接了賈母過去,賈珍是個在官場上混開的人,他笑嘻嘻的上前,拉著顧直說:“老弟,你既然都到了門口了就給我一個麵子,進去坐一坐。我知道你們讀書人都雅致,看不上我那點繁華糜爛的粗俗東西。隻是今天北靜王也要來,我聽說你上次上那個條陳,皇上很賞識,北靜王在皇上跟前幫著你說了不少的話。你得了聖上的賞識,怎麽也該謝謝功臣啊。我偶然得了新鮮的東西,你看若是好,就拿著送給王爺,也算是還了人情了。”


    顧直聽著賈珍的話心裏暗笑,這個珍老爺還真是個老謀深算的,狡猾的人物。他消息挺靈通,還幫著自己預備好了給北靜王的謝禮。一下子買了兩份人情。嘖嘖,不簡單啊。難怪寧國府雖然賈珍在官場上沒什麽光鮮的表現,可是混的卻不差。就衝著賈珍如此會做人,也不是沒道理的。


    隻是北靜王一向是標榜自己潔身自好,甚少和群臣有什麽過從甚密的話。怎麽今天忽然來了賈珍的寧國府上?顧直本來就想留下來,好探查下賈家的具體情形。他聽了賈珍的話,加上賈璉在邊上起哄,顧直也就做出個受寵若驚的樣子,對著賈珍拱手說:“恭敬不如從命,學生唐突了!”


    黛玉和姐妹們幾個月沒見,再次見麵更加親熱。探春拉著黛玉上下打量著,幾個月不見黛玉更加出挑了。惜春笑著說:“林姐姐變樣了。可見還是宮裏更好!林姐姐,你在宮裏每天陪著公主讀書,一定是見過不少的人。皇後娘娘一定是和藹可親,平陽公主也肯定是平易近人吧。”


    “四妹妹,不要胡說。”探春忙著提醒惜春,不要隨便議論皇後和公主。惜春則是不以為然的嘟著嘴:“林姐姐臉上的起色很好,眉宇之間都是平和,可見她在宮裏還不錯。她是公主的伴讀。自然每天在公主身邊,皇後娘娘是公主的生母,林姐姐肯定是也跟著公主見過的。皇後娘娘和公主若是刻薄人,林姐姐也不會有這樣的神態不是?”


    黛玉笑著去捏惜春的臉:“就你嚼舌頭,一進來就巴拉巴拉的說了這些。娘娘母儀天下典雅端莊,最是慈祥。公主也是很好的,很體恤身邊的人。好了,我們幾個月不見,如今見麵可要好好地在一起說笑了。上次我叫人給你們送的東西……”


    因為寶釵也在,黛玉轉開話題,說起來自己叫人送來的宮花和宮粉,迎春等都對著黛玉道謝,惜春笑道:“我還說和剃了頭和智能做姑子去。誰知林姐姐就送了那樣精致的花兒來,我要是真的剃了頭,花兒往哪裏戴呢?那個香粉也是上好的,敷在臉上很好。”說著平兒也過來對著黛玉道謝:“謝謝林姑娘送的香粉,我還沒見過那樣細膩的粉呢。”


    黛玉聽了,抿嘴笑著說:“那個香粉是我拿著上好的宮粉重新篩了,配上了好些的材料,自然比外麵買來的更細膩。公主的功課也不是很忙,我一個月還能迴家兩天,閑著無事也就是做了點。既然喜歡,我就叫人時常送了來。”


    湘雲笑嘻嘻的進來,她和黛玉說:“多謝你費心,我一個人怎麽也用不了那些。”黛玉有些好奇,那些宮花還罷了,本來是大盒子足足有上百朵。那個香粉卻是黛玉自己調製的,統共隻有八盒子。三春每人一盒,湘雲和寶釵一人一盒,剩下的給了鳳姐。怎麽湘雲還說多了?


    沒等著黛玉問,寶釵過來笑著說:“我不喜歡那些脂粉,就給雲妹妹了。多謝你想著。”黛玉才知道原來是寶釵把自己的那份送給了湘雲。黛玉是個內心單純的,她知道寶釵一向是不喜歡裝飾,也就作罷了。湘雲沒想到自己得了寶釵的那份,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


    這個時候鳳姐帶著個標致的小媳婦進來:“好熱鬧,你們怎麽還在這裏,外麵已經開戲了。今天這個戲班子是新來的,聽說裏麵有個唱小旦的很好。林妹妹出落得越發好了,你剛進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仙女下凡了。你在宮裏可還習慣,上次給你送的茶葉,你喝著怎麽樣?”鳳姐笑嘻嘻的拉著黛玉說話。


    黛玉才看見跟著鳳姐身後的那個小媳婦是賈蓉的媳婦。她不由得多打量秦氏幾眼,以前黛玉也是見過秦氏的,那個時候黛玉沒什麽別的想法。可是現在,黛玉忽然覺得秦氏好像一個人。但是卻想不起來秦氏到底長得像誰。


    秦氏是賈母這些孫媳婦裏麵第一得意人,她殷勤的找帶著姑娘們出去看戲。黛玉坐在賈母身邊,一會寶玉也來了,看著寶玉的臉色不好,黛玉就知道一定是二舅叫了寶玉過去,他肯定又被舅舅罵了。黛玉自從入宮,有安嬤嬤教導著,她再也不會在眾人麵前顯得太隨性了。因此黛玉對著寶玉眼巴巴的樣子,也隻是淡淡的問好,沒了以前的隨意和親熱,反而是有些拘謹起來。


    賈母對著兩個玉兒忽然變的彬彬有禮,有些詫異的說:“可是寶玉得罪了你妹妹?你們以前一起說說笑笑的,一塊長大,幾個月不見怎麽倒和生人一樣了?”黛玉還沒說話,跟著黛玉的婆子笑著說:“以前姑娘和寶二爺都是小孩子,在一起說笑也沒什麽,現在姑娘和二爺都長大了,在也不好做以前小兒女態。聽著我家老爺說,寶二爺如今讀書,想來明年寶二爺就能高中了。老太太真是好福氣。”


    賈母見跟著黛玉的嬤嬤竟然是林家的管事媳婦,遂笑道:“既然是姑老爺也這樣說,我就放心了。也是,一轉眼孩子們都長大了。你們姑娘來的時候才這麽高,在我眼前長了這幾年——一晃眼都成了大姑娘了。”說著賈母問起來黛玉在宮裏可還習慣。


    寶玉聽著林家婆子的話,心裏越發的難受,見著賈母也沒反對,越發的失落。寶玉想姐妹們都疏遠我了,我可真是蠢材濁物,活在世界上白白浪費這羊羔美酒……看著寶玉臉上露出來哀戚之色,寶釵卻知道寶玉的心思,於是拿著看戲轉開話題。寶釵這邊說起來醉打山門裏麵的戲文,寶玉聽得如癡如醉,暫時也不傷心了。


    黛玉和賈母說了一會話,發現秦氏不知道什麽不見了。她心裏想,蓉哥媳婦一向最周全妥當,連著珍大嫂子都在這裏伺候,怎麽她就不見?


    外麵天香樓下麵,男賓們也正看戲。顧直和賈璉正說話,他放下酒杯,掃視了一眼,見眾人不是喝酒看戲,就是劃拳行令好不熱鬧。隻是北靜王和賈珍怎麽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賢侄,借一步說話。”賈政在席上忍耐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扯了顧直下來。顧直心裏暗笑,賈政一向是不喜歡這樣觥籌交錯的場合,他自詡清高,這樣的場合隻是應景的坐一會也不喝酒就走了。今天顧直不想理會賈政,隻裝著和賈璉說話喝酒,誰知賈政竟然破天荒一直坐到了這會。可見這個工部左侍郎還是叫賈政牽腸掛肚,魂牽夢縈啊。


    顧直看夠了賈政著急的樣子,下了酒席和賈政到書房去坐著說話了。賈璉看著賈政和顧直的背影心裏好笑,原來二叔也是個官迷!


    沒一會就見著顧直笑嘻嘻的迴來了,賈璉舉著酒杯對著顧直笑著說:“兄弟也給哥哥鬧個官兒做做唄。剛才二老爺那個樣子,我竟然是活了這麽大第一次見。看樣子二叔的工部左侍郎是沒問題了?”


    顧直嗬嗬一笑,端著酒杯說:“我和令叔說了,放著正主不求,幹什麽做無用功?太子殿下叫北靜王舉賢,今天正主就在,何須我多嘴多舌的?”賈璉心裏一動,北靜王雖然和賈家也算是世交,可是他身份尊貴,以前賈家請客或者有事,北靜王都不會親自來。怎麽這次,不過是東府隨便的一次請客,他竟然來了!太子是儲君,將來天下都是他的。北靜王和太子關係最親密,那個莊子——原來是賣給了他了。


    賈璉從顧直的言語和神態加上自己的推測,確認賈政一定會升官的。他心裏開始打算起來。若是二叔真的成了工部左侍郎,自己和二叔要個差事……賈璉想著如何發財。


    下午的時候,顧直送黛玉迴家去。到了家裏,黛玉看著顧直說:“阿難哥哥臉上都紅了,你一向不喜歡喝酒,怎麽還這樣不知道節製?”


    “嘿嘿,我是高興地。”顧直對著黛玉咧嘴一笑,腳下卻是額趔趄,幾乎要摔倒。黛玉下意識的伸手要扶住顧直,嗔怪著:“也不知道什麽好事,值得你這樣?你好生站著!仔細著摔了!”顧直身上的酒氣撲麵而來,黛玉臉上微微一紅。


    顧直眼睛亮閃閃的,他當然高興了。當年的事情北靜王便是主謀,賈家就是幫兇。賈政為了某得官職,肯定對著北靜王軟硬兼施,許願不迭。北靜王看著是個與世無爭,超凡脫俗的風雅王爺,其實也是個內心貪婪的人。賈政以為自己得償所願,卻不知道和北靜王做交易,哪有占便宜的。賈璉認為賈政把莊子半賣半送的給了北靜王,若是賈璉沒從賈政哪裏得到好處,肯定會鬧起來。賈赦肯定會覺得自己被弟弟給騙了,莊子本來是大家的,卻被賣掉為二房謀取利益。那個時候大房二房鬧起來,自己才有機會探查當年詳細的□□。


    顧直想著不由得笑起來,黛玉卻被顧直一會發呆,一會不錯眼看著自己給鬧毛了。她臉上一紅,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妹妹,我沒多喝。我和你說……”見著黛玉生氣,顧直忙著追上去解釋。


    沒幾天顧直就接到了賈家送來的請柬,賈政真的如願以償補上了工部左侍郎的職位。


    掂了掂手上的請柬,顧直笑嘻嘻的對著賈家送請柬的人說:“恭喜你們老爺,我到時候有時間一定過去。”


    等著賈家的人走了,顧直把手上的請柬隨便的扔在桌子上,嘴角露出個冷森森的笑容,這個賈政還真是忘乎所以了。自己幾斤幾兩不知道,被幾個清客相公隨便吹捧幾聲留以為自己是魯班再世了。連個寺廟修繕的工作都是丟三落四的,皇陵的工程辦不好,可不是被申斥一頓就完了的。


    利令智昏,真是利令智昏!顧直沒有去賈家赴宴,倒是林如海帶著不少的禮物去祝賀自己的妹夫。等著林如海迴來,顧直從老師緊皺的眉頭和無奈的歎息裏麵猜出來,賈政還真是被功名利祿給迷住了心智。看起來不用多久,賈政就要出事了!


    幾個月後,宮裏,平陽公主住著的漪瀾殿裏麵,黛玉正看著一本書,不知道在想什麽。平陽公主,悄無聲息的到了黛玉身後,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嘿,你想什麽呢!”黛玉一驚:“公主迴來了?我方才看這本書很有意思,竟然看住了。沒聽見公主迴來,請公主恕罪。”


    “我跟前不講那些虛的,我去給太後請安。你也該和我一起出去走走,整天悶在這裏多無聊。你放心賢德妃這個時候不在太後的宮裏。”平陽笑嘻嘻的坐下來,拿過來那本書隨便的翻著。


    黛玉微微蹙眉:“我不是為了躲著賢德妃,那個今天公主給太後請安,寧王妃也在嗎?”


    上個月,黛玉和公主去給太後請安,誰知寧王妃正好在那邊,這位寧王妃是先帝皇子寧王的正妃,如今已經是人到中年,寧王是個不問世事的逍遙性子,因此在朝堂上很少能見到寧王的影子,就連著王妃也是深居簡出很少進宮。太後笑著說:“平陽懂事了不少,皇帝昨天還和哀家誇獎呢。”平陽公主笑嘻嘻的對著太後說:“我的功課長進了,太後要獎賞我點什麽?”


    太後虛點著平陽公主,寵溺的說:“皇帝是誇獎林姑娘懂事,帶著你也學好了。”太後和平陽公主嘲笑的時候,黛玉敏銳的察覺到寧王妃的眼光一直她身上,黛玉暗想以前沒見過這位王妃,怎麽她這樣看自己?王妃笑嘻嘻的拉著黛玉,叫她坐在自己身邊,問起來些黛玉年紀,家人等話。黛玉開始以為這是一般的寒暄。誰知寧王妃忽然問黛玉說:“你外祖可是榮國府賈家?聽說你外祖母家也有幾位姐妹?”


    黛玉一一的說了,誰知寧王妃話題一轉:“我倒是喜歡你,你給我做女兒怎麽樣?”說著王妃拿出來個有些舊的荷包來,要塞給黛玉。


    黛玉被寧王妃的舉動給嚇壞了,她忙著站起來推辭。誰知寧王妃眼神忽然變得執拗起來,緊緊地盯著黛玉,喃喃自言自語的說:“我的女兒,我總算是找到你了!”剛才還是那個沉默溫柔,近乎是有點木訥的王妃,一轉眼竟然有些瘋狂起來。黛玉心裏一驚,下意識的想要掙脫王妃死死抓著自己的手。


    跟在王妃身邊的嬤嬤忙著過來把黛玉從困境裏麵解脫出來。幾個婆子上來,一下子就把黛玉的手從王妃的手裏拉出來“王妃可是見著個標致的姑娘就喜歡的什麽似得。姑娘別怕。我們玩王妃就喜歡開玩笑……”


    太後眼裏閃過一絲黯然,對著寧王妃說:“你把林丫頭給嚇著了。”寧王妃好像從夢裏醒來,她的眼神重新變得清明起來:“臣妾來了多時,太後也累了。臣妾告退了。”說著王妃就告退出去,留下驚魂未定的黛玉和見怪不怪的平陽和太後。


    太後看著臉色發白的黛玉說:“可憐的孩子,被嚇著了吧!你不要生氣,她也是個苦命的人,自從丟了一雙兒女,就變得有些失神了。今後你碰見了她,她若是說什麽你像她女兒的話,不要大驚小怪。”


    接著太後歎口氣說起來寧王妃的悲慘遭遇。寧王受了重傷迴到京城,王妃那個是剛生下一雙粉妝玉琢的兒女,看著自己丈夫身受重傷,危在旦夕,王妃每天守在丈夫身邊,盡心的照顧。王妃生的那對兒女就叫奶娘和嬤嬤照顧著。因為王爺外傷有了淤血,太醫開了很多活血化瘀,有氣味的藥物,王妃朝夕在王爺身邊難免沾染上了那些藥氣。


    太醫這個藥氣對孩子不好,王妃想見自己的孩子也隻能遠遠地看一眼,因為王妃盡心照顧,王爺總算是從死亡邊緣拉迴來了。全府上下都鬆了口氣,誰知奶娘卻哭哭啼啼的跑來說一雙孩子都不見了!


    聽了這個消息,王妃幾乎要昏死過去。等著查下來,才發現時王爺剿滅的一股匪徒裏麵有幾個漏網之魚,他們懷恨在心趁機潛進京城,趁著王府收買仆役的機會混進來。本來他們想殺了王爺,可是王爺那邊日夜有人看著,不能下手。於是他們給奶娘和嬤嬤下了迷藥,偷走了一雙孩子。


    等著把那些人抓住,知道自己一雙孩子已經被扔到深山喂狼,王妃一下子昏死過去。等著她醒過來,就有些精神失常了。這些年王爺為了王妃不肯在出來,深居簡出陪著王妃。王妃慢慢地好起來,可是她還是變得有些古怪了。每當見著標致的小姑娘,她都會抓著人家說像自己的女兒。


    “可憐了他們夫妻——唉,她有什麽失禮的地方,林丫頭不要放在心上。”太後說著拿著手絹擦擦眼角:“她心疼自己的孩子,哀家何嚐不心疼。”


    “原來你是擔心寧王妃啊。說來也是奇怪,她每次見著你總是要提起來她的女兒。大概是她覺得你和她的女兒長得像吧。不過你不用擔心,聽說最近王妃好像尋到些什麽線索,她沒準真的能找到自己的女兒呢!”平陽笑嘻嘻的托著下巴,和黛玉說著最新的消息。


    “那可好了,希望王妃能早日找到自己的一雙兒女。”黛玉想起來王妃那雙失神呆滯的眼睛,不由得歎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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