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安下城區,一座發生過爆炸的廢棄工廠裏。


    那個白頭發黑皮膚的小男孩托著他鐵劍一樣的武器一臉狼狽地走了進來,滿頭大汗,腦袋頂上都在冒熱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卻剛坐下,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就伴隨著一道電光打在他的腳邊,嚇得小男孩大叫一聲,直接跳了起來,其中一隻手裏的那把鐵劍一樣的東西微光迷蒙,險些就要發動。


    當他聽到緊隨而來的那陣沒心沒肺的刺耳大笑後,小男孩才終於鬆了口氣。


    “你嚇到我了,金克絲。”


    小男孩瞥了眼那個站在一堆廢棄機械上麵的青發小瘋子,語氣不滿地抱怨一聲,然後就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跟著就躺了下去。


    “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紫皮怪物的手裏逃出來!”


    “蒙多又去找你了?”


    金克絲從那堆廢棄機械上跳了下來,把電擊槍重新裝迴槍套,然後把雙臂抱在胸前,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所以你會累成這幅模樣,是因為你又發動了你的z型驅動?我已經告訴過你了,親愛的艾克先生,那東西最好少用甚至不用,它已經違反了時間的定律。如果你還是執迷不悟的話,我敢保證你的下場絕不會很好——讓我猜猜,可能用不了幾年,你就會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老東西!”


    她用手指點著唇瓣說完,然後扭頭衝艾克咧嘴一笑。


    “那以後你就是年邁的艾克先生了!”


    “我不喜歡這種說法,金克絲,而且我也不一定就會變成你說的那樣。更何況,既然我的z型驅動可以改變過去,那我為什麽不能改變未來?”


    艾克抬了下腦袋,然後重新躺下去。


    “我覺得我可以!”


    “或許在你改變未來之前,你就已經老死了!”


    金克絲翻了個白眼,之後就不再理他,而是鑽進那堆她昨天才收集迴來的廢棄機械裏開始翻找自己需要的東西——各種金屬零件和齒輪之類的。誰都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但擺在一旁的魚骨頭卻顯然是跟之前有些不一樣的——上麵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零件和導管,哪怕是艾克也看不懂她在做什麽。


    小男孩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拿起魚骨頭上下翻看。


    “火箭推進裝置?這種構造可不太穩定,你最好小心點兒。”


    他用手指敲了敲魚骨頭上新多出來的東西,發出一陣砰砰的聲響。


    金克絲沒理他。


    艾克瞧她一眼,有些失望,放下魚骨頭之後就在金克絲的旁邊蹲了下來,隨手拿起地上的一個零件在手裏把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已經說過了,說過很多遍的,我對祖安迷童沒興趣,也絕對不會加入祖安迷童,我勸你最好別再拿這事兒來煩我,否則我會讓魚骨頭送你迴家去找你的母親吃奶的小子!”


    金克絲瞥他一眼,臉色不善。


    見狀,艾克當即縮了下脖子。


    “好吧,我不再說這事兒了就是。”


    聞言之後,那個青發小瘋子眯著眼睛看向艾克,忽然右手拂過掛在腰上的電擊槍,但實際上她並沒有把它掏出來,而是用手指比了一個槍的動作指向艾克,嘴裏喊出“砰!”的一聲。盡管這很幼稚,但艾克還是配合地大叫一聲,然後有模有樣地捂住胸口倒在地上,z型驅動都掉在一旁,還盡可能讓自己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又衝著金克絲伸出一隻拚命顫抖的手。


    但金克絲根本沒打算跟他繼續玩下去。


    “無聊!”


    她嘴裏發出“嘁!”的一聲,之後就迴過頭去繼續擺弄那些她從進化日裏弄來的廢棄零件。


    艾克的手僵在半空,許久之後才頗為尷尬的放下,也重新坐了起來。


    “我有不無聊的東西可以告訴你。”


    他盤坐在地,雙手抱著腳腕。


    “我今早見到了那個紫皮怪物,就是蒙多,自稱醫生的那個混蛋。他被人揍趴下了,受了很重的傷,我到那裏看起來跟死了一樣,但他沒死,又活過來了。真難想象,他已經變成了一灘爛肉的模樣竟然還能活過來。但更難想象的是那周圍已經全部變成了廢墟。我在昨天夜裏就聽到了那邊的聲響,轟轟轟的,跟打雷一樣,如果不是母親被驚醒了阻止我,我肯定迴去那邊看看到底怎麽迴事兒,又是誰能把那個紫皮怪物揍成那副模樣。”


    “那你為什麽不用你的z型驅動呢?你可以瞞過你的母親偷偷溜出去。”


    金克絲隨口應了一句。


    她已經找到了她想要的東西,然後跑去魚骨頭那邊,用她粗劣暴躁的手法開始安裝艾克口中所謂的火箭推進器——這東西可以讓魚骨頭的威力變得更強,製造更大的破壞和爆炸,然後讓那些該死的皮佬兒們嚇得尿褲子!


    至少金克絲是這麽認為的。


    “我沒辦法用我的z型驅動。”


    艾克跟了上來。


    “昨天是那幫皮佬兒們的進化日,我跟阿尤納他們去了老餓鬼燈塔,那個臭家夥一定要爬上地溝中心的鍾塔側壁,非得要把自己害死不可。我用了整整十八次z型驅動才終於救下那個臭家夥。而且昨晚迴家之前我還被一個愛惹事的幫派包圍了,他們個個人高馬大,速度也很快,招招奪命,我又用了幾十次z型驅動才終於逃了出來。”


    “是嗎?幾十次。那確實會很累,而且會遭報應的。”


    金克絲翻了個白眼。


    “我早就說過,你的那些朋友靠不住,他們肯定會把z型驅動的事兒宣揚出去。昨天隻是個警告,他們想要你的z型驅動,而且背後肯定有著某個家族的影子存在。真可惜,你已經變成了一個短命鬼。”


    說著,金克絲拿起自己的錘頭,狠狠地砸在了那枚怎麽都無法嵌入構造當中的零件上,發出“鐺!”的一聲大響。


    艾克被嚇得退了兩步。


    金克絲的手法從來都是這樣,粗劣而又野蠻,但不可否認的,即使金克絲的手法從來都很粗糙,但她的效率卻很高,而且最終的結果也大多不錯,基本上不會出現什麽意外的情況——這就足夠讓那些混跡在皮爾特沃夫裁縫區的學工們汗顏了——金克絲還隻是個小姑娘,而且是個公認的瘋子,但他們卻立誌要成為皮爾特沃夫最傑出的發明家。


    一群立誌要做到最傑出的家夥們還不如一個瘋子?


    那可真是個笑話!


    “對了,我有個好玩的東西!”


    艾克忽然想到了什麽。


    “我發明了一個新東西,叫禁錮閃光彈,設計的效果是爆炸時發出炫目的閃光,然後把所有能動的東西都吸到中心。但那畢竟隻是設計,結果和理論根本不一樣。說實話,這東西真的很有意思!”


    他從腰後掏出一枚禁錮閃光彈,得意洋洋。


    “我給你演示一遍!”


    說著,不等金克絲拒絕,他就已經把那東西丟了出去。


    就像艾克自己說的,這東西被製造出來之後所誕生的結果和設計時的理論結果並不一樣,準確地說是沒有發揮出預想的作用。它雖然爆炸了,但這顆炸彈的魔法藍焰卻匪夷所思地凝滯在爆炸中途。爆炸的中心向外散射出一股股激蕩的藍色能量波,產生的碎片和能量波構成了一個魔法圓盤,以龜速旋轉著。如果按照正常的爆炸速度,這些炸裂的拋射物足以致命,可這個禁錮了魔法閃光的球體到最後的時候卻完全凝滯在了空中。


    金克絲抬頭瞥了一眼。


    主要還是因為那東西爆炸時產生的強光幹擾了她的工作。


    而緊跟著,爆炸形成的球體發生了坍縮,自行重構成為原來那個手掌大小的禁錮閃光彈,然後飛迴艾克的方向,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手掌心,猶如一股冷風。


    “酷!”


    艾克用手從前到後捋了下他的莫西幹發型,洋洋自得。


    但金克絲卻隻是滿臉嫌棄地扯了下嘴角,之後就繼續埋頭幹活兒。


    ...


    當蘇木迴到蔚的家裏時,那家夥應該已經去了警署——這很不錯,如果被她看到自己這幅模樣,肯定免不了要被大肆嘲笑一番,甚至可能會被宣揚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那就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蘇木輕輕搖頭,沒再多想,借著擺在門後的鏡子看了眼自己的模樣——青腫倒是沒什麽大的問題,就隻迴來的這一路上就已經消下去很多,傷口也已經大部分愈合,但左手卻成了極大的問題——放在常人來講,傷筋動骨一百天,即便蘇木的身體素質異於常人,恢複極快,卻也絕無可能瞞過凱特琳和蔚的眼睛。


    “那個紫皮變態...”


    蘇木皺起眉頭,無力一歎。


    雖然賈克斯已經教過蘇木該怎麽處理這種傷勢,可終歸不是那麽簡單,還得去一趟皮爾特沃夫的醫療機構才行。


    重新把門打開,蘇木是打算線去一趟附近的醫療機構把骨頭接上的。可門剛開,蘇木就瞧見蔚正靠在門框上抱著手臂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可終歸是讓蘇木覺得一陣心慌。


    “怎麽迴事。”


    蔚衝著蘇木斷掉的左臂抬了抬下巴。


    “誰幹的。”


    “...這事兒,說起來比較複雜。”


    蘇木幹笑兩聲,試圖含糊其辭地一帶而過,可瞧見蔚的眼神之後,蘇木還是隻得把到了嘴邊的謊話重新咽下去,準備老老實實地把所有能交代的東西全都交代了。但在這之前,蔚已經伸手拿住了蘇木斷掉的左臂,看他一眼之後,手裏一拉一送,就把蘇木斷掉的骨頭重新接了迴去,疼得蘇木一陣齜牙咧嘴,險些罵人。


    緊跟著,蔚就幫蘇木找了兩塊木板,格外隨意地綁在手臂上,再之後就是蘇木解釋的時間。


    光榮進化教會,維克托,蒙多...


    “這座連接了兩塊大陸的城邦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真要說起來,祖安那地方其實更像皮爾特沃夫的陰暗麵。一體兩製罷了。越是深入祖安,就意味著越大的危險,各種化工科技陰暗麵導致的異變絕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以後這種事還是少幹。”


    聽過蘇木的解釋之後之後,蔚一陣皺眉。


    卻說罷,她又滿臉狐疑地看向蘇木。


    “你真把蒙多弄死了?”


    “應該沒錯,心跳都已經停了。”


    蘇木輕輕點頭,老老實實地坐在地鋪上看著盤腿在床的蔚。


    “他是...通緝犯?”


    “和維克托差不多,但祖安那地方我們不好插手。我剛才已經說過,皮城和祖安是一體兩製,那邊是煉金男爵在負責,他們解決不了蒙多又不肯開口,我們也沒辦法插手,否則就會出現...你應該明白,就是那種問題。”


    蔚抓了抓頭發,似乎有些難辦。


    “總而言之,這事兒得上報上去,讓那些掌權的家夥去處理。但蒙多已經讓那些煉金男爵頭疼了好一段時間了,你幫他們解決了那家夥算是好事兒,應該不會再有什麽意外。”


    聞言之後,蘇木隻老老實實地點頭。


    “還有,”


    蔚又開口。


    她一雙虎目居高臨下地盯著蘇木,眼神兇狠,滿帶警告的意味。


    “以後不許再自作主張了。再敢這麽幹,我保證讓你的另一條胳膊也廢掉!聽見沒有!”


    “...是。”


    蘇木下意識縮起脖子,隻得賠笑。


    盡管如此,可蔚的臉色仍是不太好看,盯著蘇木一陣咬牙切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卻之後才忽然想起什麽,臉上猛地一沉,當即起身下床,伸手揪住蘇木的衣領,不給他絲毫反抗的機會就直接把人拖著出去。


    “差點兒忘了,凱特琳還在警署等你的消息呢。臭小子消失了一整夜也沒迴來,凱特琳可是頂著壓力發動了整個警署區部的所有人一起找你,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你還是好好想想一會兒怎麽跟她解釋吧,否則那娘們兒肯定會給你來上一槍!”


    說完,蔚的嘴裏仍在罵罵咧咧,聽起來似乎是凱特琳把她昨天的懶惰懈怠當成了蘇木失蹤的根本原因,前不久才剛把她狠狠地臭罵了一頓。


    可越是如此,蘇木就越是不敢反抗,隻得耷拉著腦袋乖乖地被蔚托在身後,往警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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