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一晃就是三天三夜。


    蘇木和奧拉夫抱著那塊礁石,兩隻腳泡在水裏,已經在這兒呆了三天三夜,沒得吃也沒得喝。奧拉夫還好,但蘇木是真的已經到了極限,他們一直在等著漁船的經過,貨船也行,什麽都行,可偏偏見不到任何希望出現。


    嚴格來說,蘇木和奧拉夫都不太了解比爾吉沃特的環境,更不知道他們現在到底在哪兒。


    或許唯一知道的就是這附近根本不會有人經過。


    食腐魚還在成群結隊地圍繞著礁石轉圈。


    和其他魚相比,食腐魚似乎要聰明得多,它們可以輕易分辨出一個人的處境,或者可以聞到他們身上預示著死亡的氣息。總之存在著某種理由,每一個將死卻還沒死的家夥都會見到它們,而這些食腐魚也正是比爾吉沃特的水手們最討厭見到的魚。


    水手們都很迷信,他們始終認為這種魚很不吉利。


    “我覺得咱們死定了...”


    蘇木整張臉都已經垮了下來。


    他勉強抬起泡在水裏的腳,那些食腐魚並不著急,所以他和奧拉夫還算無恙,但那雙泡在水裏的腳卻已經又腫又白,看上去跟水裏那些沒人認領的浮屍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奧拉夫悶聲悶氣地罵了一句什麽,懶得迴答。


    他們就這麽抱著礁石捱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風吹日曬,就算是強壯的奧拉夫也有點扛不住了。他們身上的皮膚已經曬得幹裂,嘴唇也裂開,臉色蒼白,頭發亂糟糟得像是鳥窩一樣。當然,如果這樣的頭發真能招來海鳥在上麵築巢的話,無論蘇木還是奧拉夫都會很開心。


    但現實從來都不會和想象裏一樣美好。


    “如果到明天早上的時候還沒人來救咱們的話,倒不如直接跳下去淹死得了。”


    蘇木低著頭,看著那些漂在海麵上的魚鰭,扯著嘴角嘀咕了一句,不是開玩笑。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悲觀的家夥,但現在卻看不到丁點兒的希望。


    “我不能保證我還有足夠的力氣撐到明天早上。”


    “你的廢話可真多!”


    奧拉夫忍不住轉過腦袋,伸手在蘇木的腦袋上打了一下。


    這家夥一隻手就能抱住礁石,和蘇木兩隻手都有點困難的樣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但他似乎不太願意多說那些廢話,打完蘇木之後就重新沉默下來。


    蘇木也無話可說。


    比爾吉沃特的海風從來都很凜冽,哪怕是冬末春初的時節,海風也不會比之前溫和多少,反而更像刀子,吹過的時候一層一層地刮痛著皮膚。已經在海上呆了三天了,蘇木也適應了不少,或者說皮膚粗糙了不少,所以相比前兩天的時候要更容易接受些。至於奧拉夫,那家夥根本就是個皮糙肉厚的大漢,他才不怕這些東西。


    海浪一層推著一層,一層堆著一層,嘩啦作響。


    深夜,大概臨近黎明的時候,蘇木和奧拉夫也算不清什麽時候,他們的腦袋已經變得不太靈光了,畢竟三個晚上都沒睡過。他們一直不敢睡,隻怕睡著了,不小心就鬆了手,然後掉進海裏去喂魚,所以就一直瞪著眼睛,哪怕已經到了極限,也是死死地咬著牙關,硬抗下去。


    當他們終於察覺的時候,那些圍著礁石轉圈兒的食腐魚已經全部不見了,鬼知道它們跑哪兒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白得像死人一樣,就在十米開外的地方,正漂在海麵上。


    “嘿,小子,你瞧見他了嗎?我是說,那雙眼睛。”


    奧拉夫吞唾沫的聲音在黑夜裏顯得很大。


    他小心翼翼地壓低了自己的嗓門,扭頭看著那雙眼睛,又在另一邊伸手打了蘇木一下,因為他一直沒能得到什麽迴應。


    “那些食腐魚,我敢保證,它們絕對是因為害怕那家夥才會消失的。但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你說他會不會是個厲害的怪物?就像之前的那個泰坦一樣,叫什麽來著?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實在沒力了,不管他是什麽,我很可能打不過,然後被活活淹死,那不是我想要的死法兒...嘿,他過來了!”


    奧拉夫壓著嗓門驚唿一聲。


    蘇木也猛地一下徹底清醒了。


    他剛剛險些睡著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了嗎?”


    蘇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奧拉夫根本沒打算解釋什麽,更沒想過依靠蘇木什麽,因為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那雙眼睛的出現多多少少也能算得上是件好事——周圍的食腐魚全都逃走了。


    或許是逃走了,但奧拉夫根本沒想過那些食腐魚消失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因為那雙眼睛,他隻顧著一個猛子紮進水裏,然後露出腦袋,一伸手就把不明所以的蘇木從礁石上拽了下來,就這麽拎在手裏,奮力地朝著一個方向遊了出去。


    突然下水,蘇木連著嗆了好幾口海水才終於反應過來,他才剛剛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卻根本沒法兒說話。直到掙紮著從水麵下露出腦袋,然後瞧見了那雙眼睛。


    “嘿,奧拉夫,那是什麽?!為什麽會有一雙眼睛漂在海麵上?之前的那些食腐魚呢?不,看起來它在追咱們?!你對他幹了什麽?等等,他身上有魔法能量的氣息?我從沒見過這種魔法能量!”


    “屁話,老子什麽都沒幹!”


    奧拉夫的語氣相當不善,而且很不耐煩。


    “什麽魔法不魔法的,我勸你最好別說那些沒用的廢話,否則我不介意直接把你扔在這兒,咱們現在可是在逃命!還有,你不會遊泳,我看出來了,如果不是因為你之前救過我...呸,總之,別影響我的心情,好好看著點兒周圍,先找到陸地再說話,最好是比爾吉沃特的碼頭,老子可不想遊去瓦洛蘭,更不想遊去恕瑞瑪!”


    蘇木乖乖閉嘴了。


    他隻想問問奧拉夫知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兒遊,但現在看來,這家夥似乎並不知道。


    往哪兒都一樣,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兒,也不知道比爾吉沃特究竟在哪兒,更不知道瓦洛蘭和恕瑞瑪這兩塊大陸又在哪個方向。就和閉著眼睛一樣,睜開眼睛隻是為了尋找附近的島嶼,那可以讓他們暫時落腳,找點吃的或喝的,甚至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


    但他們失望了。


    無論怎麽遊,被奧拉夫托在身後的蘇木都沒能瞧見任何一座島嶼的影子,甚至看不到礁石。而沒有礁石,也就意味著他們距離島嶼和陸地越來越遠。


    蘇木一直在懷疑,奧拉夫是不是選了一個和正確方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們可能正朝著無盡的大海深處而去。


    蘇木一直想好好說說這件事,但無論他怎麽叫喊奧拉夫的名字,那家夥都跟個聾子一樣,隻顧著埋頭拚命地遊。或許他能聽得到,偶爾也會抬頭看向四周,但除了陸地,奧拉夫根本不關心其他東西,所以就懶得再跟蘇木多費口舌。


    茫茫無盡的大海,波濤洶湧,奧拉夫就扯著蘇木,後麵跟著那雙呆呆的、直愣愣的眼睛,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打算去哪兒。


    奧拉夫也不知道。


    “那個該死的家夥,他怎麽還在後麵?!”


    過了老半天,奧拉夫才終於忍不住抱怨一句。


    那雙眼睛的主人一直潛在水麵下,蘇木和奧拉夫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模樣,更不知道那家夥到底是誰。但很顯然,能夠在水裏一直泡著不換氣的,肯定不是正常人類,還有那雙眼睛,正常人的眼睛可不是那個模樣——看起來更像蛤蟆,又圓又大。至少蘇木是這麽認為的。


    “嘿,大塊兒頭,你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嗎?”


    蘇木抓住了這次機會。


    “咱們遊錯了方向,肯定的,薩科搶來的那條船根本沒離開比爾吉沃特很遠,如果你的方向是對的,咱們應該早就迴去比爾吉沃特了才對,但現在連個影子都見不到!”


    “屁話!我當然知道!”


    奧拉夫順手抹了把糊在臉上的胡子,他的胡子有點太長了,很不方便。


    “但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嗎?沒有,我可以肯定!咱們得找個落腳的地方,島嶼,礁石,漁船,貨船...最好是船,什麽船都行,哪怕是艘沒人的廢船,隻要能落腳就好。我想知道跟在咱們屁股後麵的那家夥到底是什麽,然後再決定要不要把他幹翻!或者劃船走!”


    奧拉夫的語氣相當狂躁。


    他還在拚命地遊著,嗓門很大,生怕蘇木聽不見似的。


    “劃船要比遊泳強得多,相信我!我從洛克法一路過來的時候,嗯,洛克法是一座沿海半島,我在那兒出生的,但那不重要。這一路上,我不是沒遊過泳,我發誓我沒說謊。在剛開船的時候,為了追殺那隻巨型海魁蟲,那些家夥開了艘大船,而我則是在水裏追殺那隻巨型海魁蟲。它一直逃,我就一直追,整整三天,我在水裏追了它整整三天,結果連根毛都沒摸著。雖然那些開船的家夥也沒摸著什麽,但坐船,開船也行,肯定比遊泳舒服!”


    “那咱們應該往迴遊。”


    蘇木扯著嘴角,轉頭看向那雙漂在海麵上的眼睛,又圓又大的那雙。


    但很奇怪,那雙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沒了,蘇木一邊說著,愣了好半天才慢慢緩過神來。


    “爛船也是船,木頭也能,嗯...漂起來...嘿,大塊兒頭,咱們應該可以迴去,你好象已經把那個跟著咱們的家夥甩掉了。我說真的,那雙眼睛真的沒了!”


    正說著,蘇木已經忍不住大聲叫了起來,連著拍了奧拉夫好幾下,示意他迴頭看。隻可惜現在的蘇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用來歡唿了,否則這種情況怎麽都得慶祝一下。


    奧拉夫也停了下來,迴頭張望了半天,臉上的表情漸漸難看下來。比起蘇木的興奮,這家夥反而有點較勁的意思,正不死心地轉著腦袋、伸著脖子,到處在找那雙眼睛,滿臉不忿。


    “真沒了?這就沒了?他娘的!老子還想找個落腳的地方好好瞧瞧他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呢!跟在屁股後邊追了半晌也沒點兒動靜,然後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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