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矮人們在據點內做著基礎建設的時候,我們也離開了據點,分成數個小隊外出對周邊的情況進行了解,總而言之就是做情報的收集工作。


    對我而言這地獄的總體環境是怎樣的,對此我是非常有興趣的,與我一同行動的是珍妮、莎蕾瑞婭以及我的兩個仆從。離開據點的山洞後我先是看了看天空,地獄的天空如血一般通紅,當空高掛著兩個太陽,其中一個大而另一個卻是稍小一點。


    無論是地獄、凡人世界還是神之庭院,據說在時間上是同步的,因此目前地獄中也處在春末這個時節,隻不過這裏的春天不太美麗,不會有小燕子什麽的來罷了。由於兩個太陽照射的緣故,這裏的環境比起凡人世界是要惡劣許多的,春天就與凡人世界的夏天差不多了,我不敢想象等到夏天時這裏的溫度會達到多高。


    按照達爾文進化論中的理論,物種是會根據所處的環境來改變自己,然後適應環境的變化的,因此在這環境惡劣的地獄中,我們遭遇的魔獸也是異常強大,相比起凡人世界的魔獸,這裏的更富有進攻性。


    我們的山洞據點處於重巒相疊的半丘陵半山形地帶,在這地帶生活的魔獸從種類上看與凡人世界是沒差的,隻是許多在凡人世界裏能與人類和平相處的魔獸,在這邊卻是看到我們就主動發起了進攻,比如我們現在正在交戰的猿猴群,這些行動敏捷的群居魔獸,麵對珍妮散發出的龍威一點也不懼怕。


    我一邊與這些猿猴戰鬥,同時一邊解析著他們眼中的情緒,濃厚的殺意,極強的食欲,那眼神……我想起來了,就像那些生化電影裏出現的饑餓的生化僵屍一樣。——當然它們並沒有感染到什麽「z病毒」「t病毒」之類的,從我此前的觀察,我得出了一個結論,它們隻是純粹因為饑餓罷了。


    這荒蕪的環境,生機幾乎全被天上那兩個太陽殺死,地上倒是有許多低矮的奇怪灌木,但是通過調查,這些灌木的枝葉也是無法食用的,它們內裏蘊含了大量毒素,而這毒素似乎也是由於地底下水資源的汙染所致,這些灌木它們似乎進化出了過濾毒素的網膜,水分中的毒素被隔離,最後全部匯聚在葉子上,因此這些灌木的葉子也不是綠色的,而是散發著各種光彩的。


    自然界中的東西,雖然不是說外表鮮豔的就一定暗藏劇毒,但總之是能躲遠點就躲遠點,這樣對大家都好,至少這樣做應該是能降低一些不必要的危險,當然也是說不鮮豔的物種就一定無毒,在這件事情上並沒有一個絕對的標準。


    就從這事情上,我突然聯想到了與性犯罪有關的事情,有人說這種事情主要還是怪女性這邊,是女性這邊穿著打扮過於曝露了才引火燒身了,因此建議女同誌們不要穿得那麽開放。毫無疑問這樣的觀點總是被噴得狗血淋頭——


    這種語言是粗暴的,也是單一的,不過在我看來當中卻也有可取之處,客觀看的話「弱小」這事情就是導致暴力的誘因,人普遍有欺軟怕硬的心理,這是構築於成本之上的選擇,與強者對抗自然會導致頭破血流,而欺負弱者則不會。


    就是這樣的一種心理,不需要理解又或是認同,但總之它就是客觀存在著,因此當一個犯罪者在尋找目標的時候,他必然是有篩選,這時候那些看起來「很好搞定」的人就會被犯罪者劃入到狩獵的範圍當中。


    當然就與鮮豔的生物不總是帶著劇毒,樸素的生物也不總是無害一樣,穿著曝露算是性犯罪的誘因之一,但並不代表反過來隻要穿著保守了就可以完全避免這種威脅,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至少不是能以「二元化」就簡單說清楚的,特別是與犯罪相關的事情,而在與犯罪相關的事情裏,性犯罪也是較複雜的那一類。


    有人會說,這樣的一通理論,等同於廢話,隻要將這些犯罪者處以極刑就行了,犯罪成本高了,自然就能減少犯罪率了,這或許是個辦法,但是畢竟治標不治本,在我看來加強人的精神建設,提高人的道德素養才能真正減少犯罪率,而在實現這種事情之前,我是覺得每個人自身要有意識的去消除掉自己身上可能存在的吸引犯罪者的因素。


    畢竟所有事情都必須要講究實際,隻有從實際出發並且不帶個人感情的以客觀角度去看待問題,才能真正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枉顧了實際隻以「正確的理論」出發,的確——錯誤是在犯罪者的身上,但總是強調這種事情我認為是沒有意義的。


    以道德和法律去衡量,隻要是擁有標準是非觀的正常人,很容易就能判斷出對錯了,但是對於受害者來說已經發生了的傷害卻沒辦法減免,已經受創的心靈也絕不會因為外界說「你沒錯是他不對」,就能撫平。


    ——當然若是反過來說「是你錯了,要不是你怎麽樣怎麽樣,別人也不會那麽做,要不然為什麽別人沒事就你遭到了侵犯!?」的話,那麽就很離譜了,迴到之前的那個定論,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就是標準的三觀不正,是帶粗暴的思維以粗暴的方式去對事物進行粗暴的解讀,就算一個姑娘的身上擁有再多的缺陷和破綻,那也不是這姑娘被人傷害的理由。


    而犯罪這行為能完全從世界上消失嗎?對此我持悲觀的態度,我不認為犯罪能完全消失,隻要人類還是人類,那它就肯定存在,哪怕犯罪的成本再高,哪怕犯罪的土壤再差,犯罪這事情也不可能完全消失。


    當一切都做到了極致時,這時候犯罪更多的就涉及到心理的層麵上了,因為心理上的原因而去犯罪的人,大多不會考慮犯罪成本,不會考慮自己應當付的後果是什麽,一言以蔽之就是要「發泄」,就是要「爽快」,像這樣的犯罪者其實是不配稱之為「人」的,因為人是有理智的,而理智會計較成本,在比較了成本之後則會選擇低成本的方式去活著,因此我們將這樣的人成為「禽獸」。——當然,無論何時因何種原因做出了犯罪行為的犯罪者,我們都可將其稱之為「禽獸」,但要是從概念的角度來看的話,還是後麵的這一種更接近「禽獸」本來的概念。


    然而就沒有處理的方法了嗎?——有,但很不現實。而這方法就是弄出一個如《終結者》中那種「天網係統」類似的東西,在每個新生兒的體內植入一塊連通主網絡的晶體用以時刻監督人的行為,通過運算認定其有犯罪的行動時就通過釋放神經毒素將其麻痹。


    而這種方法的另一個表現方式就是這次在赫拉忒斯的主持下,我們凡人與惡魔聯合簽訂的契約了,隻要簽訂了契約的人做出違反這契約的行為,那麽他直接會遭到契約力量的製裁。


    當然對於這種解決的方法,我不認為會有多少人讚同,人們都是愛自由的,俗裴多菲·山陀爾在《自由與愛情》中都寫了為了自由他能將愛情給犧牲,而《自由與愛情》這首短詩,更是被許多年輕人奉為經典,由此可見要求人們犧牲「自由」去換取零犯罪率,是極不現實的。


    不過有時候也隻有像這樣帶有強製性的措施,才可能限製智慧生命體的暴走,不然若不是有懸在彼此頭上的契約在製約大家,我們根本不可能安心的聯合起來抗擊安托拉特。


    因此我時常會想,大家所追求的「自由」,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對於一般人而言,有沒有自由實際上都是一樣的,哪怕不提出這樣的概念,每個人也被名為「社會」的牢籠囚禁著,忙不完的工作,處理不盡的麻煩與糾葛,從時間的分配來看,人們根本就不曾獲得過自由,而就算是這樣,大家也一直繼續活著,並且沒有感到任何不妥,甚至於在領工資的時候還會非常開心。


    所以我覺得「自由」或許隻是一麵美好的鏡子,它映照出的既是現實存在的一切,但實際上它的本質卻是虛假的——


    對於我們據點周圍的偵察,最後得到的結論是,此處已經安全,看不到任何與安托拉特相關的敵對勢力存在,想來她早就已經放棄了對阿忒西婭的搜索。


    在確定了我們據點周圍的安全後,下一步就是對敵的滲透了,目前我們對於敵人的結構根本是一點也不清楚,而阿忒西婭此前也隻是知道所有領主級的惡魔都已經成為了安托拉特的爪牙,除此之外的事情就都不太清楚了,甚至於是否「所有」領主級的惡魔都成為了安托拉特的爪牙,我對此也是持保留態度的,以他們的性格要想讓所有惡魔都成為忠誠的狗,我認為是非常難辦到的事情,不過畢竟當時阿忒西婭是在逃命,因此就算給出的情報不夠準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對敵的滲透就很重要了,在我看來要想做出正確的選擇,任何時候信息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若是將「戰力」「情報」「後勤」放在一起排列,我會將「情報」放在最優先級,其次我認為是「後勤」,最後才是「戰力」。


    以我對惡魔的了解,我認為他們隻是一群利益的集結體,行事也是以利益為優,因此這樣的關係也絕不可能鐵板一塊,隻要能深入了解我們的敵人,我相信是可以用挑撥離間的方式讓對方發生內亂。


    於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塞妮和另外一位我們的老朋友,可靠的革命同伴——埃汏迦就可以派上用場了。說起來這埃汏迦也是很會躲藏,據堯所說在此前的時間裏,它先是躲在蘭蒂尼亞,一直靠著吸食亡者殘餘的生命精華恢複自身的傷勢。


    在這個過程中埃汏迦並沒有做出過任何傷害人畜的事情,而這正是它精明的地方了,以它當時的力量,若是鬧出什麽事情,說不定它自身就要被抓出來被人消滅掉了,因此它吸食的都是那種剛剛死去的人的生命精華。靠著這樣的積累,埃汏迦的力量漸漸恢複,此時它聽聞了在大陸上發生的惡魔與抗魔聯軍的戰事,於是埃汏迦變幻成運輸船上的一名水兵,從蘭蒂尼亞迴到了大陸——


    這之後埃汏迦一路靠著自身的力量幻化成各種生命體,終於是去到了堯的麵前。對於埃汏迦的能力,堯自然是相當看重,因此他也是將埃汏迦留在了布多蘭,並且還獻祭了許多惡魔雜兵的生命幫助埃汏迦恢複力量。


    至於為什麽堯會收留已經失敗了多次的埃汏迦,那當然是因為埃汏迦巧妙的用言語避開了自己的問題,它又不是煞筆,人們在求職的時候都知道要掩蓋自身的缺點放大自身的優點,機靈的埃汏迦自然是深諳此道。


    就這樣,在堯的幫助下,埃汏迦的力量不但是恢複到了全盛期,甚至還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情因禍得福的完成了突破,因此現在的埃汏迦,它的實力也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任人宰割的它了。而在闊別許多後再次看到埃汏迦,伊莎貝拉也是險些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失控暴走。


    對於現在的伊莎貝拉而言,她戰鬥的理由是什麽,我並不是那麽的清楚,雖然已經與她成為了戀人的關係,但是我們還並沒有時間對此進行過相關的對話,而且說到底要我主動開口問她“你現在到底是為何而戰”仔細想想不是非常難說出口嗎!一本正經的對別人說這種話可是很羞恥的啊……


    不清楚現在的伊莎貝拉因何而戰鬥,但最初時伊莎貝拉是為什麽加入到我們這團隊中,我可是記得非常清楚,是因為埃汏迦的欺騙外加她最敬愛的老師拉托爾·迪恩死於埃汏迦之手,因此伊莎貝拉為了能向惡魔報仇,她才成為了我們當中的一員。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仇恨的情緒,在她內心的占比應該已經是下降了許多,由於群體的包容力,伊莎貝拉的心也漸漸變得柔軟,現在的她是如何的其實我也不是不能猜測到一些,也正是因為我已經猜測到了這些才會覺得一本正經的向她問出“你現在到底是為何而戰”非常羞恥。


    因為心態的改變,此前在聽聞要暫時與惡魔休戰,並且還要與對方聯合起來共同抗敵時,伊莎貝拉雖然內心有些不太舒服,但為了大局考慮,她最終是沒有說什麽,甚至連表示也沒有過。


    可是這次不同了,內心中最恨的仇人就這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她的麵前,這令伊莎貝拉頓時是氣血翻騰,什麽也沒說直接就想朝埃汏迦衝去,還好當時我們反應得快,在伊莎貝拉剛啟動的時候就把她給攔了下來,不然的話若是讓她完成攻擊的行為,那就糟糕了。


    我們已經簽訂了契約,在契約的保護下,伊莎貝拉若是對埃汏迦進行攻擊,那麽契約是不會特別關照她的,任何人都會遭到平等的懲罰。


    “放——開——我——”


    被我們多人抱住,伊莎貝拉說出了這麽一句話,聽到她還能組織起語言,我稍稍鬆了口氣,看來她的理智並未被完全被仇恨吞沒,如果此時她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會憑怒火進攻的話,那麽這事情將更難處理。


    “你冷靜一下啊!伊莎貝拉,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可是你不要忘了,你已經簽訂那個契約了,現在出手攻擊對方的話你必然要承擔更大的懲罰啊!你根本要不了它的生命,反倒你自己還要賠上!”


    聽了我的話,伊莎貝拉稍稍變得冷靜了一點,她前衝的力量已經下降許多,不過她的雙眼中還滿是痛苦與掙紮。


    “忍耐一下吧伊莎貝拉,難道你要為了仇恨而放棄自己也放棄我們大家嗎?我認識的伊莎貝拉可不是這麽有勇無謀的人啊!你的仇恨,就等到之後事情解決了,契約也結束的時候再跟對方清算吧!”


    聽了艾麗婭的勸阻,伊莎貝拉終於是停下來了。為了壓製自己心中的怒火,此時的伊莎貝拉她牙齦都要出血了,雙目也是應憤怒而變得通紅無比,這種樣子的伊莎貝拉,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而看到她這樣,我的心情也是沉重無比。


    “再忍耐一下,就一下就行了。等到契約結束,我們一定會全力幫你報仇的!”


    我抱住了伊莎貝拉,感受著她那不斷微顫著的身軀,輕撫著她的背,如是說道。——最後通過我們大家的安慰,伊莎貝拉最終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她忍住了胸中的怒火,壓製了自己的仇恨。


    伊莎貝拉做出了極大的努力,而我自然也不會讓她就這樣忍受這種莫大的委屈,在之後我找到了海倫娜,讓她用她那出神入化的尾行技巧給埃汏迦打上了一個標記,由於這個做法並不會對埃汏迦造成傷害,因此海倫娜自然也沒有受到契約的懲罰,這可算是鑽了個空子,但我對此一點也不感到羞愧。


    關於埃汏迦的風波就至此了,後來在一切結束之後我們當然是找了個機會跟他做了清算。而此時它與塞妮,作為最可靠的兩個點,前往了這地獄裏最大的城市——蒙巴羅德。


    除了埃汏迦與塞妮這兩個向上滲透的點,對於蒙巴羅德的下層情況,我們也派出了大量人手,同時閑賦下來的戰鬥力繼續清剿據點周邊的魔獸,同時收集此地有限的資源。


    作為一名高級煉金術師,伊麗莎白從外頭那些有毒的低矮灌木中看到了某些可能性,她調集了研究人員,開始著手對這些灌木進行研究。


    另一邊據矮人族所說,他們在這據點內發現了一處隱藏著的礦脈,開鑿後發現這裏的底下似乎埋藏了大量寶貴的礦產,而這些礦產也是此前凡人世界從未見過的。聽有經驗的老礦工說,這些礦石的價值極高,似乎有望用這些礦石打造出更強大的兵器,於是一邊是煉金試驗,另一邊是製造新合金的試驗,兩項試驗開始有序地進行。


    在所有人當中,除了伊莎貝拉因為見到埃汏迦而出狀況外,再次見到堯後,瑜祁也是整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原本已經漸漸有些放開內心的她,最近也是變得沉默寡言起來。


    “要不趁著這次機會,與堯聊聊如何?”


    對於這樣的瑜祁,我向她提出了這樣的建議。


    “沒什麽用處,那個人一旦決定了的事情,還沒人能扭轉,雖然外人不太清楚,但他其實是非常固執的。”


    瑜祁一邊搖著頭,一邊這麽迴答我。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盡管已經看透了自己的現狀,但對於過去的人,她還是有所留念的,突然間我想到了孫燕姿的一首歌《我懷念的》,對於愛過的人,心底一直都會有個念想,這大概就是女性吧,天生就心思細膩,天生就更容易因一些小事而感動。


    “你不願去嚐試一下嗎?我倒是認為試試總好過不試。”


    “不是不嚐試,我隻是覺得沒必要而已。”


    “是沒必要呢,還是害怕呢?你難道是害怕去麵對嗎?或者說是無法去麵對?到底是哪種?”


    “我不害怕,我也不是無法去麵對,我說了這事情根本沒必要,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又何必去做!況且這事情與你關係也不大吧,纏著我說這些有什麽意義嗎!”


    麵對我連續提出的疑問,瑜祁給出了如上的迴答。她的迴答態度非常堅定,我能感覺得到,這當中並非有委曲求全的成分……至少從表層看是這樣的。


    「難道……她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心底正糾結著的東西?」


    我不禁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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