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中的學術禦姐媽把庚哥叫了過去,卻一直沒說話。


    就那麽帶一絲探究意味的看著他。


    看得庚哥心裏頭莫名有些發慌。


    他知道這高妹親娘叫他過來,肯定是因為卻非殿議政的事兒。


    倒不是張讓沒品,給他玩兒告家長這一出。


    也不是存在什麽傳瞎話的耳報神。


    而是何太後雖然不出席卻非殿議政,甚至無心過問,但她也必須擺出個關心的姿態。


    作為正經太後,她的知情權也必須得到保障。


    所以每次議政,她這邊都會派出一個小內侍全程旁聽。


    不給出任何意見,卻會將議政過程中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她。


    庚哥在卻非殿拋出來了那麽驚悚的主意,他這高妹親娘就算再醉心學術,不叫他過來問一下都不正常了。


    但他過來了,卻不說話,就這麽一直看著他是幾個意思?


    山不到朕跟前來,朕就到山跟前去。


    反正勞資的角色是個皮兒子,在自己親媽麵前不需要講麵子。


    所以心頭開始不安的庚哥勉強笑道:“母後……”


    然鵝哪裏想到。


    他方才開口,他那培養中的學術禦姐娘卻突然截口問道:


    “皇兒我且問汝……”


    來了,庚哥想到,頓時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結果根本不是問卻非殿議政的事情。


    而是她最近一直研究的慣性學術問題,還是集中在摩擦力方麵。


    她問庚哥知不知道用弓弦彈射的鐵塊為什麽在桌麵上滑動一段距離之後就會停止。


    為什麽粗糙的麵兒上滑出的距離比光滑麵上近。


    庚哥措不及防之下,順口答道應是有力阻之,接觸麵越粗糙應該阻力越大。


    她又問既然有力阻之為什麽彈力消失後,鐵塊兒不會反向移動。


    庚哥迴答說大概那個阻力隻阻止鐵塊兒運動,就跟綁柱子上的馬韁繩一樣,馬不掙紮不發力吧。


    問題甚至涉及到了動摩擦力與靜摩擦力的領域。


    顯然他這位禦姐學術娘的研究已經有點深入了。


    庚哥越答就越心驚,好在這東西他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摩擦力計算公式之類的他根本不記得,當初也未必記得過。


    甚至摩擦力大小跟接觸麵積有沒有關係他都想不起來。


    能記得的都是常理推測大概應該如此的常識範疇。


    庚哥心說不是穿越的事兒被看出來了吧?


    卻非殿議政,勞資好像也沒露什麽馬腳啊。


    都是根據盧噴噴給勞資講過的東西,然後引申出來的想法。


    他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正準備故意答錯幾個問題,何太後的提問卻戛然而止。


    “皇兒且去罷!”結果就逐客了。


    他那學術親娘又低頭在一群小內侍的幫忙下,開始擺弄她長桌子上的各種鐵塊兒弓弦。


    倒是庚哥忍不住問他這高妹親娘了:“母後不問兒臣卻非殿之事?”


    不料他那高妹親娘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吾為何要問?”


    “這……”庚哥呆住了。


    這尼瑪是玩兒啥?


    看到他的神態,他那高妹親娘終於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再看他時,神色之間已有幾分小得意,有一種難得拿捏了兒子一迴的愉悅感。


    “初聞汝於卻非殿之言,吾的確亦曾驚疑。”她說。


    不驚疑才就怪了,勞資都語不驚人死不休了。


    那你為什麽不問我?


    “然方才幾問之後,吾已確認,吾兒才智數倍於吾,”


    “吾屢試後苦思方得之理,吾兒略加思索便得其妙。”


    “如此,吾複何憂?”


    你老娘我試了又試想破腦袋才想出來的道理,你根本沒試過,隨口就猜出來了大抵應該如此。


    兒子你特麽既然有這麽牛批的腦瓜子,老娘還替你操個屁的心?


    自己玩兒去吧!


    庚哥於是才明白,原來剛剛高妹親媽問自己的摩擦力問題,不是自己漏了什麽穿越者的馬腳。


    而是在測試自己智商呢。


    媽蛋,嚇死勞資了,還好開始沒反應過來所以沒亂答。


    庚哥悄悄在心頭擦了一把冷汗。


    何太後複又歎息一聲:


    “汝雖才智無雙,攸關宗廟社稷之事,卻亦須重而慎之。”


    “吾智所及,僅有此諫耳。”


    孩子你雖然聰明,但跟宗廟社稷相關的事兒也得多慎重一點啊。


    你娘我的腦子也就夠給你這種勸誡了。


    於是隨口又聊了些家常。


    無非是近日飲食如何你小子什麽時候給老娘弄個孫兒出來玩耍。


    倒不似皇家,卻像後世的正常母子了。


    一直到庚哥準備離開,他那越來越學術的娘才又多說了一句:


    “張侯處,好生與他分說,休要用強。”


    “莫傷其拳拳之心。”


    庚哥雙手長揖,答道:“兒臣省得!”


    這才告退而去。


    出門還是呂大憨批帶人護衛,這憨批倒是不操心。


    畢竟卻非殿的談話他根本沒聽懂。


    他隻關心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碰巧用拳頭他還挺擅長。


    當憨批還真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呢!


    明明不懂,但呂大憨批也是要麵子的。


    所以他也硬裝出一副愁眉不展似有所思的憂愁麵龐。


    演技之爛,庚哥都懶得戳穿他。


    然後直奔蹇碩在宮中的住處,到蹇碩門外就直接打發掉呂大憨批了。


    後頭有蹇碩隨侍,反正他倆換班的時間也快到了。


    呂大憨批演得累,他看著也累。


    不愧是鹹魚的隨侍之人,一聽要早下班,呂大憨批不裝了。


    顧不上演憂愁,眉梢眼角的喜意都藏不住。


    他近日方添了一房侍妾,正是得趣的時候,當然歸心似箭。


    看著他三步並兩步疾走的背影,庚哥恨不得追上去照他屁股踹一腳。


    算了,憨批是重臣。


    不是像陳亥這樣的隨身小跟班兒,需與他留些體麵。


    反複勸誡自己,庚哥才打消了自己心頭的這份衝動。


    蹇碩聞訊早就在旁邊候著了。


    庚哥抓起他的手:“走,朕與蹇侯入內說話。”


    蹇碩也封了侯了,稱唿上當然也有變化。


    但也就庚哥叫蹇侯,其餘太後什麽的嘴裏叫得都是蹇常侍。


    越親近器重,大體態度上可以不拘禮。


    越細節的地方卻越要顯著尊重。


    很多親近到可以換內褲穿的朋友,到真鬧翻的時候,大事上的不對付不過是導火索。


    平時一些細節處的積累才是關係崩塌的真正原因。


    有很多人認為我們熟,根本不會計較這些。


    譬如他她曾經如何如何我都一點沒介意。


    你要真沒介意就不會拎這事兒出來說。


    其實你還是在意的,隻是自己覺得自己不該計較,因此不好意思去計較而已。


    作為情商很高的鹹魚,對這些方麵庚哥還是很會的。


    可對於勸說蹇碩,高情商根本沒屁用。


    因為蹇碩根本不用勸。


    他對庚哥那是真正的無腦站,庚哥給指條死路他也無腦衝的辣種。


    這會兒笑嘻嘻請罪,說出了自己跟著張讓跑掉的原因。


    他是擔心如果讓張讓覺得,全世界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反對庚哥的主意。


    事後庚哥說服張讓怕是要加倍艱難。


    所以才站隊張讓,讓張讓那個時候心頭的悲憤孤單輕一些。


    各自有各自的情商,最起碼蹇碩的這種情商庚哥是沒體會出的。


    要不他何必專程來說服蹇碩?


    “那便與朕去尋張侯罷!”


    命苦,身為皇帝卻要跑來跑去。


    可為了能長久的鹹魚,這個時候難免要放低姿態,不能傳張讓來見。


    “陛下……”蹇碩卻欲言又止。


    “說!”庚哥瞪了他一眼。


    “欲說張侯,恐不能以理說之,卻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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