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哥為什麽這麽問呢?


    因為古代官員被派出去牧守一方,沒有手續批準是不能擅離屬地的。


    不然輕則罷官下獄重則流放砍頭。


    而無詔進京,那更是忌諱中的忌諱。


    皇帝沒叫你,你悄咪咪摸到皇帝身邊兒來是想幹啥?


    不是造反也是造反不是謀逆也是謀逆了。


    更何況你丁原還是個武將,你特喵還是帶兵進洛陽的。


    那得族誅。


    如果這漏洞都發現不了抓不住,那真是枉費了庚哥網絡鏖戰二十年練就的一把舌戰群乳的好口舌。


    要論庚哥現在的心情吧,就好像剛在酒吧勾搭上了一個絕色的小姑娘。


    雙方戀奸情熱你情我願眼瞅著就要開房了,突然一人跳出來喊:


    “不要騙我閨女。”


    換誰都對這人沒好臉色,換誰都得吆喝一嗓子:


    “你誰啊?有你什麽事兒?”


    庚哥這套話術,其實也就是這麽個理兒。


    隻是他玩兒的更高級,不是去酒店,而是奔了會員製的會所。


    所以他問的是:“你誰啊?誰放你進來的?”


    所謂蛇掐七寸狗打腰,勾搭姑娘靠技巧,力道隻要用得妙,枸杞泡水省不了。


    這一招就打丁原腰上了。


    所以丁原有點慌。


    史書說是何進矯詔傳他們帶兵入京的,也就是假傳聖旨。


    這當口是幼帝登基,何太後臨朝稱製,寡婦太後代行皇權呢。


    你何大將軍矯詔傳丁原他們帶兵入京,為的是逼迫太後殺宦官。


    這詔令要是真的,也就是太後親自批準你們帶兵入京逼迫太後。


    腦子就算有坑也不會信會有這種事啊,這種一眼假的矯詔文書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就根本不存在有詔令文書這東西。


    不過是何進以大將軍也是大漢帝國最高軍事長官的名義,私信他們告知原委,讓他們帶兵入京。


    這事兒不合規矩。


    成了吧倒也沒人計較,曆史總是掌握在勝利者手中麽。


    但這會兒事兒不是還沒成麽?所以丁原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皇帝麵前。


    他也是一時心急,害怕自家鮮嫩小白菜呂布被小皇帝這個渣男霍霍了,來不及細想就竄出來了。


    一時被問得張口結舌。


    但丁原也是個窮批出身,能混到現如今的身份地位也不是什麽善茬。


    他生平靠的就是兩件本事,舔權貴和敢鬥狠。


    對何進那個大將軍唯命是從不管國家規矩是舔權貴,這會兒被逼到絕境,他反而狠下了心腸。


    所以在馬上抱拳拱手,朗聲道:


    “陛下容稟:今天下大亂,四方盜賊並起,其禍皆由諸宦欺君罔上禍亂朝綱。”


    “大將軍何遂高,皇室之姻親也,欲謀誅諸宦而不得,竟遭毒手,以至殞命。”


    “某本屯戍河內郡,應何大將軍鋤奸斬宦之召,方率義士入都城。”


    “今無詔入京,本為死罪。”


    “然原不惜此身,惟願能以餘之性命,申大將軍不白之冤,竟大將軍未竟之誌。”


    “還這大漢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還望陛下順軍心從民命,立斬諸宦,懸首南郊。”


    “則原願與諸鋤奸義士自縛於闕前,任由君上發落。”


    也就是一番漂亮話,真要把宦官們砍完了,你皇帝就是個擺設。


    勞資就算自己把自己綁上送你跟前,你說要殺勞資倒要看看誰敢動手。


    難不成你小皇帝還想自己拿刀子上?


    拿得動刀麽你。


    然而他這番漂亮話,卻是蠱惑性極強。


    隻見朱雀闕前原本或跪或站的亂軍此時居然齊齊跪地,轟然應曰:


    “請陛下立斬諸宦,懸首南郊!”


    “請陛下立斬諸宦,懸首南郊!”


    “請陛下立斬諸宦,懸首南郊!”


    他們這會兒也信了,自己真的是所謂義士。


    一時聲威振振,直衝霄漢,唬得闕上軍士宦官皆是麵如土色雙股顫顫。


    連蹇碩,臉上都變了顏色。


    別人都不那麽怕的時候,庚哥抖得跟篩糠似的。


    別人都開始怕的時候呢,庚哥反而不怕了。


    他怕疼怕累更怕死,怕的是這群赤佬丘八不管不顧亂扔石頭揮刀子。


    聲音大還真嚇不住他。


    不就是聲音大麽,能震掉勞資一根毛?


    再大還大得過一句為人民服務?


    他可不止看熟了華夏各省的煙花攻防戰,更現場觀摩過國慶大閱兵。


    跟那些聲音比,這現場未經練習並不算太整齊的唿喝聲,那就是弟弟。


    你既然不動刀子,跟勞資玩兒嘴炮,玩兒不死你勞資上輩子都白在網上當了那麽多年噴子。


    隻見他單手舉起單掌下壓,擺足了揮手之間的氣勢。


    闕下諸軍士雖然不明他是何意,見皇帝陛下有動作,也逐漸都收了喊聲。


    “丁建陽,朕且問汝。”


    “高鄉侯侯覽,於先孝桓皇帝時有擁立之功,曾為誅梁氏出力甚偉。”


    “有司舉奏其專權驕奢,貪墨巨萬,先帝可有不究治其罪?”


    侯覽,是桓靈二朝有名的大宦官。


    他參與了桓帝掀翻專權的外戚梁翼的政治鬥爭,並堅定的站在桓帝這邊,因此被封關內侯。


    在靈帝時候卻因為被舉報貪汙腐敗加專權,被靈帝除印綬治罪,於獄中畏罪自殺了。


    庚哥雖然不通曆史,但這些事對他卻根本不是曆史,而是他躺平擺爛這十幾年前後發生的事。


    閑來無事,唯有八卦消遣歲月,這種幾近親身經曆的事情,他當然聽說過。


    丁原低頭抱拳應道:“不曾!”


    “長樂尚書鄭颯,亦為先孝桓皇帝遺先帝之重臣。”


    “事涉渤海王劉悝謀反案,查有實據,先帝可曾斬之?”


    丁原低頭不語,已經覺得有些不妙。


    庚哥卻越說越快:


    “冠軍侯王甫,與先帝甚為親厚。”


    “然時任京兆尹之楊彪與司隸校尉陽球奏發其勒索諸王貪墨巨萬,先帝可曾究治其罪,磔其屍於城門?”


    “中常侍封諝,亦為先帝腹心,僅與太平道有涉。”


    “黃巾亂時群臣舉奏,先帝知其事不明,然為平群臣之心,有否斬之?”


    “以上諸人,可為宦者?”


    “宦者幹犯國法,查有實據者,皇家可曾輕恕?”


    其實是有的。


    有些查有實證的,皇家覺得無球屌謂,也照樣優容,這點對大臣和對宦官都是一個樣子。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隻是個理想狀態。


    關鍵你沒觸我底線,對我又有用,大家睜隻眼閉隻眼就都過去了。


    庚哥說的這幾個宦官被殺呢,其中都有緣由。


    侯覽是孝桓皇帝誌陛下那時候受重視,跟孝靈皇帝宏陛下並不親近。


    鄭颯和劉悝是被受寵的中常侍王甫冤枉死的。


    王甫是觸碰了靈帝宏陛下的底線。


    朝廷正缺錢的時候你有搞錢的方法不貢獻出來,卻吃獨食自己撈。


    不殺你殺誰?


    至於封諝,那會兒皇帝是被朝中大臣以黃巾平亂之事要挾著,逼著處理的。


    封諝是真的冤。


    你說他都已經做到中常侍這種宦官頂點,怎麽可能摻和泥腿子造反?


    你造反成功了還能讓他當皇帝還是怎樣?


    圖啥?


    但庚哥這麽大段連珠炮下來,玩兒的就是慣性思維。


    你看看這麽多,不管跟我們皇家關係多麽好,但凡查有實證的皇家都一點沒猶豫的給哢嚓了。


    連你們捕風捉影冤枉的我們都殺了。


    這些人是宦官吧?


    所以你們說我們皇家包庇宦官亂來,沒道理。


    庚哥並不就此打住,馬上就又問了:


    “丁建陽。”


    “汝言諸宦欺君罔上禍亂朝綱,可有實證?”


    “汝言天下大亂,四方盜賊並起,皆由諸宦而起,可有實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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