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腦門兒上浸出了一層汗。


    她今天會衝出來,其目的確實對顧青秋來說很是不利,但要說她甚至是李尚書對顧青秋不懷好意,那顯然是一個他們背不動的罪名。


    誰都知道皇上有多看重皇後娘娘,這要是被扣實了這頂帽子,別說是李夫人了,就是李尚書那也是招架不住啊!


    “皇後娘娘,臣妾不敢!”


    李夫人“噗通”一聲跪下來,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痛的,她的麵上一片慘白,哪裏還有方才在外麵鬧事時站在道德製高點的張揚。


    “你不敢?”顧青秋緩緩踱步到李夫人的跟前,“以本宮之見,你倒是敢得很呐!”


    李夫人嘴唇噏動著,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後悔了。


    她不該將這位年紀輕輕的皇後娘娘當成了軟柿子,被人稍一鼓動就跳了出來當這出頭鳥,現在好了,別說是她了,便是李尚書,這次說不得都要脫一層皮來。


    “皇後娘娘,臣妾錯了!”李氏果斷求饒。


    她隻求,這次的事不要波及到李尚書身上。


    “哦?”顧青秋微微挑眉,“李夫人錯哪兒了?”


    李氏重重磕了一個頭,額頭上都滲出點點血痕了。


    “臣妾錯在不該私下裏打聽娘娘的行蹤,錯在不該試圖說服娘娘勸說皇上選秀納妃……”


    話說到這裏,李氏頓了頓。


    她到底是心懷不甘的。


    “皇上與皇後娘娘感情深厚,又新婚不久,皇後娘娘不願意皇上選秀納妃也屬尋常,臣妾縱是一片好心,也不該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來惹娘娘生氣……”李氏咬著牙道。


    今日總之是已經將顧青秋得罪了,倒不如一條道走到黑,說不定事情還會出現轉機。


    畢竟……


    她說的這些話,本就是許多人心中所想。


    想到這裏,李氏精神一振。


    “可皇後娘娘就算生氣,也請聽臣妾將話說完……”李氏道。


    顧青秋就著畫春搬出來的椅子坐下,一派悠閑地道:“你說,本宮聽著便是!”


    李氏心頭一鬆。


    她想著,顧青秋就算是皇後,總歸也不得不在意天下人的想法,她總不希望天下人都指責她是個妒婦。


    “皇後娘娘,您與皇上夫妻情深,不想皇上身邊有其他人,這樣的想法本也不算有錯,可皇上不僅僅是娘娘您的夫君,還是大安朝的一國之君!”


    “皇上年近而立,膝下卻無一兒半女,於大安朝而言,這絕非好事!”


    “為君者,子嗣眾多才是天下之福啊!”


    “臣妾鬥膽,還請娘娘三思!”


    “便是娘娘因此而惱了臣妾,臣妾也甘之如飴!”


    話說完,又重重磕了一個頭,讓額頭上的傷顯得更加猙獰。


    武安侯府外,一片靜默。


    沒有人說話。


    但不得不說,李氏是個會說話的,她的這番話確實說到了許多人的心坎兒裏。


    身為帝王,年近而立卻無一兒半女,這確實不是什麽好事,說得嚴重點甚至會影響到大安朝的安定。


    在如此情形之下,顧青秋這個中宮皇後,本就有責任替燕離廣納後宮,盡快為皇室開枝散葉。


    李夫人寧願惹來皇後娘娘不快,也要將這些話說出來,也確實是用心良苦啊!


    一時之間,許多人的心裏都倒向了李夫人這一邊。


    李夫人心中暗暗得意。


    她抬頭,麵含期待地看著顧青秋,仿佛在等著顧青秋認識到自己牢牢守著燕離的行為是有多狹隘一般。


    顧青秋居高臨下地看著李夫人。


    “你的意思是……”


    “本宮,是個妒婦?”


    “本宮若是不勸說皇上同意選秀納妃,就是本宮心生妒意,甚至是危害到了大安朝的安定?”


    “李夫人,你是這個意思嗎?”


    “嗯?”


    她淡淡地道。


    四周安靜無聲。


    李夫人的話就算說得再怎麽委婉,再怎麽粉飾太平,也掩飾不了她這番話的真正意思。


    就如顧青秋所說,李夫人是字字都在指責她,若是顧青秋真讓她把這個帽子給扣嚴實了,往後怕是大安朝但凡出點什麽事,她這個皇後都得被人拉出來指責一番。


    李夫人沒想到顧青秋這麽敏銳,直接就發現了她言語裏的坑。


    “皇後娘娘,臣妾不敢……”


    “不敢?”顧青秋聲音微揚,“意思是,你確實是這個意思,隻是不敢當著本宮的麵說出來?”


    李夫人保持沉默。


    “嗬!”顧青秋冷笑一聲。


    “李夫人雖然人在後宅,但手卻是已經伸到朝堂來了……”


    “本宮這個皇後,尚且牢記‘後宮不得幹政’,對朝中政事絕不敢多問一句,李夫人倒是一點也不忌諱……”


    “看來,李尚書平時沒少與李夫人商議朝中之事啊!”


    聽到這裏,李夫人麵色劇變。


    “皇後娘娘,臣妾不敢!”


    她是真的怕了。


    她一個外命婦,但凡與“幹政”二字扯上任何幹係,都絕對討不了好!


    李夫人心中後悔不迭。


    她為何要為了心中那一時的不甘,而非要去招惹顧青秋呢?


    “你不敢?”顧青秋聲音裏透著寒意,“以本宮看,你是敢得很呐!”


    “窺探宮闈,影射本宮,試圖用言語裹挾本宮,從而達到你的目的……”


    “李夫人,你說說,你到底是何目的?”


    李夫人麵色慘白。


    周圍的眾人也噤若寒蟬。


    誰也沒想到,顧青秋動起怒來,竟是如此可怕。


    李夫人是怎麽也不敢認這些罪名的,她試圖解釋否認:“皇後娘娘,臣妾沒有別的意思,隻是……”


    “隻是看著李尚書妻妾成群,心有怨氣,所以也見不得本宮與皇上恩愛不疑?”顧青秋打斷她的話。


    李夫人一窒。


    她覺得,自己仿佛被顧青秋看透了。


    經顧青秋這麽一點,她不得不承認,在她的內心深處,確實是存了這種陰暗的想法的。


    李尚書這個臣子都妻妾成群,叫她這個正室夫人時常為此嫉妒欲狂,燕離身為帝王,卻隻守著顧青秋一人,叫人心裏如何能平衡得了呢?


    所以,她才會被人一鼓動,就真的跑到了武安侯府來。


    顧青秋站起身,“李夫人在道貌岸然的指責本宮是個妒婦之前,倒不如先將自家的後宅打理好,至於本宮與皇上如何,就不勞李夫人關心了……”


    “隻要皇上不在意,本宮縱是妒婦,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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