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福成長公主就要動身迴北寧城了。


    燕離要護送福成長公主,自然也要跟著一起離京。


    顧青秋送到了城外十裏長亭處。


    “現在天氣漸漸冷了,等你從北寧城迴來,路上隻怕都要開始下雪了,厚衣服收拾了沒有?”顧青秋問。


    這是先前她就已經叮囑過燕離的。


    秋日的風微涼,將顧青秋額前的發絲輕輕拂起,讓她看起來格外的溫柔動人。


    “收拾好了,文亦讓人收拾的,”燕離在顧青秋耳邊輕聲道,“別看文亦表麵上文質彬彬的,實際上在生活上與白癡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你提醒,他能讓人全給我收拾這個天氣穿的衣裳,這你能信?”


    顧青秋想想文亦的模樣,也確實沒想到他竟然是這樣的文亦。


    這時,燕離露出一個笑容來。


    “青秋,這次從北寧城迴來之後,一直到我們成親之前,我都不會再離開京城了!”燕離道,“往後若是還有事需要讓我出遠門,就有你幫我張羅著這些事了……”


    話說到這裏,頓了頓。


    “唔,以後再有事要出遠門,就把你帶著,我們一起!”


    他還用力點了點頭。


    顧青秋忍不住笑,“哪有走到哪裏就把媳婦帶到哪裏的道理,也不怕人笑話……”


    但,真的想象一下,她又覺得,若真能如此,那便是夫唱婦隨了吧?


    “誰能笑話我?”燕離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們感情好,別人也隻有暗自羨慕的!”


    顧青秋又被他逗笑了。


    兩人就這樣說笑了好一會兒。


    福成長公主倒也並不出言催促,卻由始至終都拿了冷眼看著這邊,時不時還冷笑兩聲,讓人一看就知道她的心裏肯定沒想什麽好事。


    顧青秋的眉頭微微擰起:“這幾日,福成長公主那裏沒有什麽動靜?”


    燕離往福成長公主那裏看了一眼,搖頭:“沒有,先前還和我那幾個好兄弟有所往來,這幾日也不知是不是知道她要迴北寧城,覺得往後用不上她了,我那幾個好兄弟都再未讓人來找她,連帶著她的公主府都難得的安靜了下來。”


    顧青秋仔細迴想了一番,也沒有從前世有關福成長公主的事上得到什麽啟發,便也就暫且將此事放到了一邊。


    “不管怎麽說,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輕信任何人,更不要將什麽事都假手於人……”顧青秋說到這裏頓了頓,然後將聲音壓低,“……你要記住,我在京城等著你迴來,等你迴來,娶我。”


    燕離聽得心頭一熱。


    “好!”他緊緊握著顧青秋的手,“青秋,你等我!”


    話說完,他再不遲疑,轉身走向福成長公主所在的馬車。


    與其不舍,不如早些從北寧城迴來。


    帶著這樣的想法,燕離一個翻身上馬,抬手一揮,帶著一眾侍衛開始前行。


    顧青秋看著他的背影。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的盡頭,她才收迴目光,迴了京城。


    她想,一個半月很快也就過去了。


    他們,也很快就能迎來重逢。


    ……


    燕離的離開,除了讓顧青秋的心裏多了絲牽掛之外,對於別人來說似乎並沒有任何不同。


    顧青秋短暫的失落了兩日,也就恢複了精神。


    這讓過來找她的福安郡主長鬆了一口氣。


    “青秋,你可算是恢複過來了,我還以為閑王殿下這一離京,也把你的心給一起帶走了,你要一直傷心失落直到他迴來呢!”


    顧青秋無語,“在你心裏我就是這樣的人嗎?”


    福安郡主衝她擠眼睛:“以前倒是沒覺得你是這樣的人,但自從你和閑王殿下在一起之後,這不是變化很大麽?”


    變化很大嗎?


    顧青秋揚了揚眉。


    “總之,青秋你沒事就好了。”福安郡主道。


    武玥笑道:“馬上就要到重陽節了,我們把去年釀的菊花酒取出來嚐嚐吧?”


    說起這個,顧青秋笑了。


    “去年釀的菊花酒,還是用雲城長公主在城外那園子裏的菊花釀的呢。”


    顧青秋用來釀酒的菊花,可都是沈靖鳴去摘的,能摘那麽多一點都不容易。


    “行啊!”顧青秋應道。


    說挖就挖。


    去年摘的菊花不少,除了各自拿迴家釀酒,準備來年送給家中老人喝的的,剩下一部分顧青秋三人說好了釀了菊花酒自己嚐嚐。


    就放在武安侯府的酒窖裏呢。


    武安侯府的酒窖裏藏了不少酒,其中最多的是女兒紅和狀元紅。


    看著那一壇壇的酒,顧青秋的眉眼不由變得溫軟。


    “這些女兒紅……”她撫著表麵有些粗糙,一看就知道已經在酒窖裏放了許多年的酒壇子,“這些,還是當初我出生那一年,我爹親手釀的……”


    後來顧宜修“戰死”,再後來沈君宜也出了事,顧青秋在短短時間內沒了雙親,這些女兒紅,就成了她對爹娘唯一的念想。


    “當初和寧皓成親,我隻想著這些女兒紅已經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所以也就沒讓人動,隻讓人去外麵另買了陳年女兒紅……”


    現在想想,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福安郡主聽到這裏不由得打趣:“現在看來,當初青秋你是有先見之明,那時候沒用上的女兒紅,再過幾個月可就要用上了……”


    武玥也掩唇笑:“武安侯將你看得跟眼珠子一樣,平時就沒少對閑王殿下冷眼相待,真要等到你和閑王殿下成親了,要是武安侯喝著自己親手釀的女兒紅,沒忍住掉眼淚,那可怎麽辦?”


    顧青秋睨了二人一眼:“要不,這話你們當著我爹的麵說給他聽?”


    福安郡主和武玥連連點頭。


    她們也就是私下裏才敢調侃兩句而已,真要當著顧宜修的麵,哪裏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哼哼!


    顧青秋不理兩人,又看向了另外一邊的狀元紅。


    這些狀元紅,也是顧宜修親手釀的。


    當年顧宜修上戰場之前就已經知道沈君宜有了身孕了,因為再次當父親而高興不已的他,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就張羅著釀了這些狀元紅。


    一轉眼,就過了這麽多年了。


    顧青秋難免有些感慨。


    在前世,無論是女兒紅還是狀元紅,都沒能派上用場,隻能在這酒窖裏度過一年又一年的時光。


    感慨完,顧青秋找到了去年釀好了放下來的菊花酒。


    她抱了一壇起來。


    “走吧,我們今天就好好品嚐一下這菊花酒!”顧青秋豪情萬丈地道。


    福安郡主和武玥都拿了一言難盡的眼神看她。


    “這要不是知道你的酒量,我們都要以為你是什麽千杯不醉的女酒神了!”


    好歹與顧青秋做了這麽幾年的手帕交,哪怕她們在一起飲酒的次數不多,但就這少有的幾次,也足以讓福安郡主和武玥知道顧青秋的酒量到底處在一個什麽樣的水平上了。


    一個連聞多了酒味都要醉的人……


    是怎麽有底氣說出這種仿佛要豪飲幾百杯的話來的?


    顧青秋:……


    “我這不正是知道我自己的酒量不好,這才隻取了這一壇子酒嗎?”顧青秋道。


    然後,三人一起出了酒窖,迴了顧青秋的院子。


    拍開酒壇上的泥封,將壇中酒液裝進精巧的酒壺之中,福安郡主先給自己斟了一杯,又給顧青秋和武玥滿上。


    開始喝酒之前,她還沒忘了吩咐。


    “今日兒和阿玥就在青秋這裏歇下了,記得去王府和鎮國公府知會一聲。”


    武玥也沒有意見。


    顧青秋聽到這裏,倒是覺得有些不對來。


    “你們……”


    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福安郡主已經將屋裏的丫鬟婆子都攆了出去。


    待屋裏隻剩下她們三人,她才開口。


    “青秋,等過了年,我和阿玥估計也要定親了。”


    定親?


    顧青秋微微一頓。


    她並不是很意外。


    福安郡主和武玥與她年紀相當,她都已經成親和離過一次了,她們卻連婚事都沒有定下。


    先前兩家家長出於不舍與心疼,倒是沒急著替她們定親,但在武玥遇到陸慎言這麽一個居心叵測的人之後,兩家家長再不敢像之前那樣放任了。


    他們這樣的人家,家中姑娘身後有娘家撐著,就算一時走錯了路,迴頭重新走過便是。


    但若是被陸慎言這樣的人騙了情,傷了心……


    說不定,一蹉跎就是半生。


    見顧青秋沉默,武玥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武玥端起酒杯,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從前話本子看得多了,總以為隨隨便便就能遇到兩情相悅的人,縱是有波折,也能與之白頭偕老……”


    但實際上,哪裏有那麽多的兩情相悅?


    話本子裏,是騙人的。


    話說到這裏,武玥衝著顧青秋笑。


    “當然,青秋你和閑王殿下是例外。”


    福安郡主也點頭:“我和阿玥都已經二十出頭了,不管放在哪裏,人家喚我們一聲‘老姑娘’,我們都反駁不了,但我們總不能待在家裏做一輩子的老姑娘,有家中長輩做主,總能替我們尋一個各方麵都不錯的未來夫婿的……”


    門當戶對,容貌出眾,人品上佳,未來前途無量……


    這樣的人做夫婿,她們也並不委屈。


    所以,無論是福安郡主還是武玥,在被家人問起心中想法時,都應了下來。


    “不過……”福安郡主話鋒一轉,“我已經與我父王說好了,這次我聽他的,他選什麽樣的人我就與什麽樣的人成親,但若是他的眼光太差,我成親之後過得不好,那我可是要和離的,和離之後像悠悠她們一樣,自己另外尋個地方住了,一個人自由自在的,不也挺好?”


    顧青秋和武玥對視一眼,忍俊不禁。


    她們都能想象,寧王當時聽到這話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福安郡主倒是來勁了:“青秋,之前你還給了悠悠她們一個建議,說她們可以去西離,那裏因為女帝的原因女子的地位比大安朝高不少,要不然等將來我和離之後,我也去西離?”


    說著這樣的話,她的眼裏竟然還現出幾分向往來。


    顧青秋:……


    武玥:……


    顧青秋伸手在福安郡主的額頭上用力彈了一下,“都還沒成親,連你未來的夫婿到底是誰都還不知道呢,就已經想著和離了?”


    “誰說我不知道的?”福安郡主撇嘴,“我父王考慮我的親事也不是這一時半會兒的事,他房裏的那些畫像我又不是沒有見過,不管是誰,總歸是那些畫像中的其中一人!”


    “我記性好著呢,雖然隻是看過畫像,但他們若是出現在我麵前,我肯定一眼就能認出來!”


    她還挺得意的樣子。


    話說完,福安郡主喝了一杯酒。


    喝完咂巴了一下嘴,覺得味道還不錯,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顧青秋和武玥有些敷衍。


    “嗯嗯嗯,知道你的記性好,隻要被你看過畫像的公子,你見著了一定能認出他來!”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福安郡主一杯接一杯,已經喝了好幾杯酒了。


    這菊花酒不怎麽醉人,但一下子喝這麽些,還是讓福安郡主的雙頰有些發熱。


    聽出兩個手帕交的敷衍,她猛地站起來。


    “青秋,阿玥,你們是不是不相信啊?”福安郡主一拍桌子,“你們不信,我認給你們看!”


    丟下話就要往外衝。


    顧青秋和武玥連忙攔她。


    但酒後的福安郡主,別看麵頰泛紅,動作卻是變得格外的利落,竟然輕而易舉的就躲過了顧青秋和武玥的手,一溜煙往著外麵小跑而去。


    顧青秋扶額。


    她得慶幸,她因為自知酒量不好,還沒來得及喝酒的。


    “阿玥,你先坐著歇一會兒,我去把人追迴來……”


    武玥搖頭:“我也沒喝幾杯,沒醉,我們一起去把紅玉押迴來。”


    兩人連忙跟在後麵追了上去。


    這一追就追到了園子裏去。


    福安郡主放慢了腳步。


    這樣跑了一通吹了一陣風,她的酒意不僅沒有醒,反而雙頰還更紅了,那紅撲撲的模樣看著還怪可愛的。


    就在顧青秋和武玥鬆了口氣,準備將人帶迴院子時。


    福安郡主眼中一亮,指著不遠處,大聲道:“我說我一定能記得吧!你們看,那位公子我在畫像上就見過,他還是所有人中長得最好看的!”


    在福安郡主這句話之後,本有些喧鬧的園子裏陡然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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