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被奪了爵。


    蕭家也從勳貴變成了平民,並且被景和帝勒令再不得進宮。


    若不是蕭皇後到底還位在中宮,蕭家剩下這些人,說不定就要被平時被他們得罪過的人給生吞活剝了不可。


    而這,還是景和帝看在蕭皇後的情麵上,沒有對承恩公府下死手。


    除夕宮宴時,顧青秋再次見著了蕭皇後。


    比起往日的雍容華貴,如今的蕭皇後看著明顯要憔悴了許多,眼下的青黑與眼尾的皺紋,便是用了脂粉也掩不住。


    在觸到顧青秋的目光時,蕭皇後再不像從前那樣麵上帶笑,而是完全不掩飾眼裏的冰冷與惡意。


    當然,顧青秋已經不在意了。


    蕭皇後人在深宮,沒有了承恩公府做她的爪牙,她連被拔了爪牙的老虎都算不上,頂多就是一隻被拔了爪牙的貓罷了。


    若是蕭皇後真的與景和帝感情深厚,能在景和帝耳邊吹枕邊風,顧青秋也許還忌憚她一二,但如今的蕭皇後對景和帝能有幾分影響力?


    實在不足為慮。


    參加完宮宴迴來,夜幕已經降臨,如濃墨一般的夜色之中,片片雪花飛揚著灑下,將大地染成一片銀白。


    今晚是除夕,按著慣例是要守歲的。


    榮嬤嬤和沈伯庸、鄭氏年紀大了,自然早早就睡了,但顧宜修和沈君宜,以及顧青秋姐弟,卻是留在了主院一起守歲。


    一家人圍著火爐坐著。


    屋裏燒了地龍,原本是不用火爐的,不過就這樣幹坐著總顯得單調無聊,生個火爐,上麵搭上一層鐵網,還能烤點花生紅薯吃。


    “姐,給你。”沈靖鳴把一個烤好的紅薯遞給顧青秋。


    紅薯烤得表皮焦黑,剝開這層焦殼,香甜的氣息撲鼻而來。


    顧青秋咬了一口,眼中一亮:“好吃!”


    沈靖鳴便得意的笑了。


    顧宜修和沈君宜看著姐弟倆的互動,也相視一笑。


    什麽是歲月靜好?


    這就是了。


    分離的那些年,他們時時刻刻想要的,也就是這樣的安寧罷了。


    顧青秋吃完紅薯,剛淨了手擦了嘴,沈靖鳴就又遞過來一個烤得熱乎乎的蜜桔。


    “姐,你嚐嚐。”


    顧青秋不由好笑:“你這是什麽都要拿來烤一下啊?”


    一邊說話,一邊剝了桔子皮。


    才嚐了一瓣就嘶了一聲。


    “你可別烤了吧!”


    這蜜桔本也不算特別甜,烤過之後更是能酸倒牙。


    “哈哈……”沈靖鳴促狹地笑:“姐,我這可都是跟表哥學的,以前還在南安城的時候,每次守歲表哥都烤了桔子讓我吃……”


    顧青秋睨他一眼,剝下一瓣桔子就往沈靖鳴嘴裏塞。


    沈靖鳴猝不及防,不得不咽下了自己烤的酸果子,被酸得臉都扭曲了。


    “哈哈哈哈……”


    這下輪到顧青秋笑了。


    沈靖鳴拿過顧青秋手裏的蜜桔,扭曲著臉吃完,“嘶”了一聲:“也不知道表哥和舅舅舅母在南安城怎麽樣了……”


    南安城。


    顧青秋微微恍惚了一下。


    前些日子接到來自南安城的年禮,隨年禮一起送過來的,還有幾封家書。


    按著慣例,燕離在家書之中夾帶了私貨。


    嘖,就用了這種法子,他都在顧宜修和沈君宜的眼皮子底下寫了好幾封信給顧青秋了。


    她和家人在京城開開心心的守歲,不知道燕離……


    他現在如何了?


    ……


    遙遠的南陽城。


    大安朝與西離聯手幾個月以來,戰況用“勢如破竹”這四個字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兩國聯軍先是從南安城打到南陽城,接著又從南陽城一步步朝著南戎腹地推進。


    到得如今,兩國大軍已經占領了南戎超過十之六七的疆土,將南戎朝廷及殘部逼到了極為有限的範圍之內。


    之所以沒有一鼓作氣將南戎摁死,一是如今天氣嚴寒,不利於作戰。


    二嘛……


    也是不想將南戎逼得太急,雖然兩國聯軍不至於打不過南戎殘軍,但困獸猶鬥,真要把南戎逼急了,臨死前的反撲也能讓兩國聯軍損失嚴重。


    每一點損失,那可都是兩國聯軍將士的性命!


    所以,打從臘月中旬起,兩國聯軍就暫緩了進攻,燕離這個大安朝大軍的主帥,也迴到了南陽城暫時休整。


    南陽城比起京城還要更為嚴寒一些,但燕離此時卻是站在窗邊,將窗戶打開。


    本是除夕團圓之夜,他獨立窗邊的身影,看著卻是格外的形單影隻。


    燕離抬頭看著天空那彎新月。


    不知京城的月亮,是不是也這樣明亮。


    也不知……


    同在一輪月亮之下的顧青秋,她又有沒有想他?


    ……


    過年期間,也就是親朋好友之間四處拜年走動。


    今年顧宜修和沈君宜都迴來了,來武安侯府拜訪的人還真是不少,夫妻倆每日都有客人要接待,忙得不可開交。


    顧青秋和沈靖鳴不耐煩一直待在家裏,這一日便趁著客人尚未登門一起出了門。


    顧青秋去尋福安郡主和武玥,沈靖鳴則去找他的小夥伴兒。


    自從上次一起打了群架之後,沈靖鳴與他的小夥伴兒們倒是更加親近了。


    臨分開之前,顧青秋叮囑道:“上次的教訓還記得吧,遇事多動動腦子,可別再讓人算計了去,就算真的要打架,那也得找個讓人無可指摘的理由……”


    沈靖鳴用力點頭:“姐,我明白了,既要把人打了,還得讓人覺得咱們是有理的那一方!”


    顧青秋拿了“孺子可教”的目光看他。


    馬車將沈靖鳴送到他與小夥伴兒們約好的地方,顧青秋目送沈靖鳴與小夥伴兒們匯合,這才又轉道往鎮國公府而去。


    今日,她與福安郡主和武玥約好了在鎮國公府見麵。


    上次說的有關陸慎言的那些事……


    也不知道都查得怎麽樣了。


    不過,馬車還沒抵達鎮國公府,顧青秋就聽到前方傳來陣陣喧嘩之聲,間或還能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嗬斥之聲。


    顧青秋問:“前麵發生何事了?”


    車夫道:“迴大小姐的話,前方有人發生了爭執,引發了許多人圍觀……”


    連這麽寬敞的街道都被堵了個嚴嚴實實。


    如今還在過年期間,大街小巷上提著各色節禮四處拜年的人本就多,一發生爭執,那眾多的人立馬就圍了上去,一邊小聲議論一邊一臉興奮地看著熱鬧。


    而在人群的正中央,則是兩個顧青秋很是熟悉的人。


    永壽公主,以及駙馬蕭佑安。


    永壽公主已經有著九個月的身孕了,腹部本就高高隆起,再穿上厚重的冬衣,更是顯得肚子大得驚人。


    懷孕生子,對於每個女人來說都是極為辛苦的,此時的永壽公主麵容憔悴,露在外麵的雙手甚至雙頰都帶著浮腫,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起碼十歲,再無從前那張揚的風采。


    此時,永壽公主正冷冷看著擋在她麵前的蕭佑安。


    “給本宮滾開!”


    蕭佑安就像是沒聽到一樣:“公主,我們的孩子再有一個月就要出生了,你就別鬧了行嗎?咱們好好過日子……”


    話沒說完就被永壽公主冷笑著打斷了。


    “好好過日子?”永壽公主人雖憔悴,眼神卻依然刻薄:“你連男人都不是,還想讓本宮與你過日子?怎麽過?”


    說話的同時,永壽公主微微揚起下巴,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在蕭佑安的下半身。


    那意思……


    簡直不要再明顯不過。


    蕭佑安的事跡,京城如今是家喻戶曉,所以聽永壽公主這樣一說,一眾圍觀群眾的目光,也齊刷刷地看向了蕭佑安的下三路。


    蕭佑安的麵皮,肉眼可見的漲得通紅。


    就算他是個兔兒爺,但被永壽公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不是男人,甚至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下半身,他也是會覺得羞恥以及憤怒的。


    “公主!”蕭佑安漲紅著一張臉,陰沉地道:“你當真要如此無情?”


    永壽公主鄙夷地看著蕭佑安:“從前你好歹還是承恩公世子,現在你隻不過是個偷情生下的孽種,還是個做不了男人的廢物,還想巴著本宮做駙馬?”


    “蕭佑安,你哪裏來的臉?”


    蕭佑安通紅的臉瞬間變得煞白,又很快漲得通紅,看永壽公主的目光裏都帶了些怨毒。


    永壽公主倒是一點不怕。


    應該說,自從承恩公府出這麽一攤子事,現在更是被景和帝奪了爵,她就再沒將蕭佑安看在眼底過。


    從前景和帝還會壓著她和蕭佑安在一起,但現在蕭佑安不過是隻喪家之犬罷了,連承恩公世子這個身份都沒有了,景和帝又豈會再管他?


    就這麽一隻喪家之犬,永壽公主會怕他?


    “嗬,你這樣看著本宮是想做甚?”永壽公主冷冷地道,“蕭佑安,人總要有點自知之明的,你連承恩公世子都不是了,一個父不詳的孽種,竟然也想做本公主的駙馬?哪裏來的臉?”


    蕭佑安的臉麵被永壽公主踩在地上摩擦,臉色卻是出人意料的恢複了平靜。


    “既然公主一定要如此絕情……”


    他深深看了永壽公主一眼,頂著眾人的目光轉身離開。


    永壽公主冷笑:“還衝著本宮放狠話,你以為本宮會怕?”


    蕭佑安頓了頓,隨後大步離開。


    而永壽公主,低頭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神色陰鬱不已。


    若非現在月份大了,沒辦法做掉這個孩子,她早就……


    永壽公主神情莫名地離開。


    兩個主角都走了,圍觀群眾們看夠了熱鬧,也心滿意足的繼續走親訪友去了。


    相信,不用多久,方才發生的事就會被京城百姓們爭相議論。


    顧青秋放下車簾,“走吧。”


    馬車緩緩前行。


    想起方才見聞,顧青秋不由微微搖頭。


    到了鎮國公府,武玥和福安郡主得了消息一起迎出來。


    “青秋,你怎麽這會兒才到?”福安郡主問。


    顧青秋將路上碰到永壽公主和蕭佑安的事說了,“……看熱鬧的人把路給堵了,耽擱了一些時間。”


    武玥和福安郡主眼裏都有些了然。


    福安郡主道:“你說這個事兒啊,一點也不奇怪,永壽這幾日正琢磨著要與蕭佑安和離呢,要不是顧忌著皇上的態度,她早就把蕭佑安踹到天邊了。”


    當初與蕭佑安成親,本就不是永壽公主所願,隻不過是不敢違逆景和帝的意思罷了。


    “我看那蕭佑安可不是什麽好擺脫的人,永壽公主這麽急著和離,說不得就會惹來什麽禍端……”


    顧青秋迴想起蕭佑安臨走之前那怨毒的眼神。


    福安郡主擺了擺手:“永壽雖然不受寵了,但她再怎麽說也是公主,這蕭佑安如今卻是真的喪家之犬,手裏怕是連十兩銀子都難拿得出來,他還能對永壽怎麽著?”


    這樣說,倒也有道理。


    武玥一手挽一個:“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些不相關的人了……”


    顧青秋和福安郡主便也不再提。


    三人一起進了武玥的院子坐下。


    福安郡主問起一直想要知道的問題:“阿玥,上次說的陸慎言的事……鎮國公查清楚了嗎?”


    一聽這話,武玥的眼神都黯淡了幾分。


    顧青秋和福安郡主對視一眼。


    看來……


    結果不怎麽妙。


    好一會兒,武玥才重新打起了精神。


    “查到了。”她道。


    顧青秋和福安郡主都看著武玥,等著她的下文。


    武玥深吸一口氣:“那日得了你們的提醒,我迴家就將這件事與我父親說了……”


    鎮國公向來疼愛武玥,一聽這事哪裏得了,當即就遣了人去查陸慎言的底。


    陸慎言在官場名聲極好,與他打過交道的人,哪怕是與他政見不和的,往往也說不出他一句壞話來,由此可見一斑。


    從這裏沒能查到有用的消息,鎮國公的人便去了陸慎言的老家。


    “青秋你說過,若陸慎言刻意接近我是懷著惡意的,那隻能是他與我家有怨,我爹的人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查,也就查出了一些不一般的事來。”


    說到這裏,武玥眼神再次黯淡下來,甚至連眼眶都泛了紅。


    顯然,她是傷了心。


    顧青秋和福安郡主對視一眼,心中都動了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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