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皇後的城府足夠深,哪怕心裏再怎麽惱怒不已,麵上也看不出分毫來。


    確認了蕭佑安的事與顧青秋無關,蕭皇後這才指著聽她們說了好一會兒話的永壽公主,道:“喏,今兒也是巧了,永壽也正好進宮來給我請安,本宮也知曉,你們往常有些恩怨,不過永壽這次迴來,性子倒是沉穩了不少,想來往後定不會像從前那樣任性驕縱,你們往後倒是可以多多往來……”


    顧青秋輕輕揚眉。


    她想起來,福安郡主說過,永壽公主先是遣了貼身丫鬟迴京尋了勤王,勤王後來又進宮見了蕭皇後,之後景和帝才下了旨讓永壽公主迴京。


    這會兒又在蕭皇後這裏見著永壽公主……


    所以,永壽公主這是與蕭皇後走到一塊兒了?


    想想孫貴妃還在的時候,可是時常挑釁蕭皇後,永壽公主對蕭皇後的恭敬也不過是流於表麵而已,現在倒是真的對蕭皇後低頭了。


    也不知道,孫貴妃若是泉下有知,是會氣永壽公主沒骨氣,還是心疼永壽公主無人可依?


    嘖。


    顧青秋微微欠身:“皇後娘娘,您知道的,臣女從來不是得理不饒人的脾性,往後定會與永壽公主好好相處的……”


    被顧青秋暗指無理,若是換了從前,永壽公主早就跳腳了,但這次她竟然忍下了。


    “母後,您放心吧,兒臣再不會萬事由著性子來了。”永壽公主道。


    “好,那本宮就放心了……”


    蕭皇後笑著點頭,就如她真的是永壽公主的慈母一般。


    又與顧青秋說了會兒話,蕭皇後給她和永壽公主一人賞了些東西,便讓兩人出去了。


    出了坤寧宮,永壽公主站定。


    “一年多不見,顧小姐倒是風采念舊啊。”永壽公主道。


    就算她再怎麽力求保持平靜,但眼裏那壓不下的怨恨仍昭示了她的真正心情。


    顧青秋微微一笑:“一年多不見,公主看起來倒是清減了不少呢,不過比起安王來,想來公主又要好上許多了……”


    一句話就讓永壽公主那平靜的表情差點裂開。


    她接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到了嘴邊的怒罵咽了迴去。


    “顧小姐應該聽說過‘風水輪流轉’這句話……”永壽公主咬著牙道。


    顧青秋煞有介事地點頭:“我當然是聽過這句話的,還別說,這句話還真有道理,我顧家這十幾年來都不得安寧,如今好不容易否極泰來了,總得再維持個十幾年吧?”


    永壽公主長長的指甲深深陷在掌心裏。


    她心裏恨極了,隻恨不得將顧青秋的臉給撕爛了,但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到底又生生將那口氣給忍下了。


    “顧小姐倒是長了一張巧嘴!”永壽公主陰陽怪氣地道。


    “多謝公主誇獎,”顧青秋很是得意地道,“我也覺得自己很會說話呢!”


    永壽公主用力吸了一口氣。


    “哼!”


    她用力一拂袖,轉身離開。


    她現在不與顧青秋做這口舌之爭,等到那一日……


    顧青秋看著永壽公主的背影,微微擰眉。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永壽公主如今隱忍了許多,但以她的脾性,被她這樣頂迴去,怎麽著也該放上幾句狠話的。


    如今……


    倒像是心裏有所倚仗,所以暫且忍著顧青秋。


    她有什麽倚仗?


    一直到走出宮門,顧青秋才暫且將這個問題拋到了一邊去。


    她往四周張望了一番。


    在察覺到自己的動作時,又不由失笑。


    進宮的時候遇到燕離,那是燕離有意為之,哪裏這麽巧,出宮的時候也能遇到他?


    搖了搖頭,顧青秋登上馬車。


    馬車駛離宮門附近。


    有風將車簾吹起,顧青秋正好看過去,便見著斜前方,一人一騎慢悠悠地行走在大街之上,馬蹄踏在青石鋪就的路上發出極有韻律的“答答”之聲。


    雖然隻是一個背影,但隻看那件進宮之時才見過的深色大氅,顧青秋便認出了燕離的身份。


    她的唇角不自覺地便揚起一個弧度來。


    進宮時的相遇不是偶然。


    出宮時的擦肩而過,自然也不是。


    這人……


    倒是挺會動這些小心思。


    顧青秋看著馬車裏放著的小食攢盒,從中拈了一枚聞著就香甜的糖炒板栗,就著那被風掀起的車簾,朝著前方的身影丟了過去。


    燕離沒迴頭,卻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一樣,再精準不過地反手抓住了那枚板栗。


    看著手中的板栗,他先是一怔,然後露出淡淡的笑容。


    拿慣了刀劍的手靈巧地剝開板栗,再往嘴裏一塞。


    燕離刻意放緩了速度,待將軍府的馬車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悄悄將那車簾掀起來,衝著車裏的人兒無聲地說了一個字。


    甜。


    也不知說的是人,還是方才那枚板栗。


    顧青秋瞪他一眼。


    什麽東西都敢往嘴裏塞,也不怕她下毒!


    不過……


    也許是因為那無聲的一個字,顧青秋明明沒吃板栗,也覺有那麽一股甜蜜悄悄襲上心頭。


    ……


    眨眼又是半月。


    進入二月後,天氣漸漸開始迴暖。


    這半個月,承恩公府倒是時不時的出現在人們的口中。


    聽說那承恩公世子蕭佑安,繼被歹人打斷了雙腿以及摔下床之後,又接二連三的遇到了許多的倒黴之事,原本就傷筋動骨一百天,在經曆了屢次三番的後續傷害之後,這原本的一百天還不知道要被延長到多少天。


    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


    直到過了二月二龍抬頭,蕭佑安的黴運才總算是開始消退了。


    至於原因嘛……


    沈靖言確定了二月十五便啟程迴南安城,與顧青秋一家相處的時間隻有這麽點了,再將時間與精力浪費在蕭佑安的身上,這就顯得有些浪費了。


    蕭佑安若是知道,一定會為此大鬆一口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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