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紹丞聽了張蕊的建議,頓住步子,果斷的將身體交給了張蕊控製。


    張蕊感覺身體陡然沉重了許多,然後便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


    試著走了一段路就忍不住咋舌,她隻記得自己小時候住在鄉下幺婆家,生活很是清苦。卻因為時間的流逝,將絕大部分生活瑣事的記憶淹沒。沒想到,路竟然是這樣的荒涼。


    上山下坡,路根本不是正常人能走的。坑窪就罷了,路旁的野草還那麽茂盛,讓她走的心中毛毛的,生怕什麽時候竄出條毒蛇來。


    走出一身冷汗,張蕊終究是將這段荒蕪的小路走完,來到了大陸上。她走的,是張家村到學校的捷徑,因為走的人少才荒蕪些,大陸就好了許多,至少平整。


    順著大陸走了片刻,張家村的全貌出現在了兩人眼前。站在山坡上往下看去,十幾棟木屋青瓦連綿,其間水田交錯,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好一幅田園牧歌!


    “這是陶翁筆下的桃花源?”蔣紹丞被這田園風景所惑,心中喟歎。竟沒有避諱張蕊,讓她聽了個正著。


    張蕊忍不住潑冷水“想多了,不過是個窮山惡水刁民多的地方罷了”。


    他以為這張家村是什麽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不成?表麵看起來向與世無爭的室外桃園,實際上還不知道如何的醃臢,不然她爺爺奶奶叔伯兄弟為何巴巴的跑到城裏去。


    或許是張蕊說的話難聽了些,蔣紹丞竟不再搭理她了。


    張蕊往村中看了看,然後又站在原地叫了兩聲“蔣紹丞”,仔細感應他的存在,白色光團靜靜的漂浮在那裏,仿若恆古的太陽。


    “閉嘴”他說。


    ‘‘……’’張蕊有些忐忑,不知道是近鄉情怯還是擔憂蔣紹丞生氣。


    她停在能看到村子的位置,翻了翻書包中的課本確定自己迴到了小學二年級之後,發呆片刻才抬腿往村子趕。


    張蕊和蔣紹丞兩人對話都是在心中進行,沒有開口,因此即使有人看到也無從察覺平日乖順孩子今日發生了什麽變故。


    “阿婆!阿婆!張蕊迴來啦!”一群圍在村口的小蘿卜頭見到遠遠從山坡上走來的張蕊一哄而散。


    聲音叫的很大,透漏出種又要有好戲看了的歡欣。


    張蕊抿了抿嘴,神情沉鬱了下去。她現在還小,因為些原因被寄養在伯祖父家。年頭伯祖父去世了就剩下個和她無親無故的幺婆,看她怎麽都不大順眼。幺婆肯定在到處敗壞她的名聲,叫嚷著讓人去找她了。


    “稱唿還真奇怪”蔣紹丞突然在心中開口。


    額,莫非自己的這番思想被他看去了?這這,日後還有沒有點隱私了!


    不論張蕊如何鬱悶,她都沒辦法。畢竟這種事情大約全世界也就她一個人碰上了。至少,死了還能重活已經算是上蒼的恩賜。至於沒有隱私這事,她隻得全當自個兒精神分裂,腦袋裏出了個另外的自我好了。


    一進村子,迎麵便碰上了一個笑眯眯的中年婦人。來人正是村裏唯一一個木匠張念英家媳婦,她慣是個嘴快的,見到張蕊便連珠炮似得開口“張蕊,你幺婆在找你呢,大約翻了半個村,沒見你正打算讓大夥兒出去尋尋你。不是我說你,一個女孩子放學了就要快些迴家來,在外麵萬一碰到毒蛇或者熊瞎子呢,可怎麽得了……”


    張念英家媳婦滔滔不絕,從去年某某被蛇給咬了,連夜抬去了鎮上衛生院這才險險就迴來一條命說道解放前村李老漢躲大兵路遇熊瞎子的事情。總而言之,一個宗旨,小姑娘家家放學就要趕緊迴家,不然是很危險滴。


    念英嬸說的帶勁,張蕊聽的感動,蔣紹丞卻受不了。


    “聒噪”輕柔的聲音響起,自己突然口出惡言,將張蕊和念英嬸都唬了一跳。


    她連忙捂住嘴,頻頻搖頭“我是說要迴去了”,她知道說話的人是蔣紹丞,但她卻拿他毫無辦法。


    還好念英嬸書念的不多,大約是沒有聽懂,隻是頓了頓又開始諄諄教導。


    張蕊有些歉然,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神色。


    張蕊可不想蔣紹丞用自己的身份和眼前的婦人發生什麽齟齬,於是趁著張念英家媳婦嘴中得不得不得說個不停的時候,趕緊充當解說員“她是張念英家媳婦,我們叫她念英嬸,是村裏的小喇叭,沒什麽是她不知道的。你可千萬別和她較真,萬一被她惦記上可是要脫層皮的”。


    “哼”張蕊隻聽蔣紹丞心中給她一個音。


    趁念英嬸說道個空隙,張蕊趕緊對念英嬸道謝“謝謝念英嬸關心,我不過是放學迴來的時候摔了一跤,迴來的晚了”。


    話剛說完張蕊便忍不住想跺腳,直唿糟,她忘了念英嬸除了嘴快外還有個熱心腸的個性了。


    果然,耳邊立刻想起了張念英媳婦的花腔女高音似得尖叫“張蕊你摔了?快給嬸字看看你傷了哪裏?”說著,也不等迴話,直接撲過來伸手就來拉扯,揪著張蕊上上下下檢查。


    被“熱情”的念英嬸摸個正著,不僅是張蕊,連“歇著”的蔣紹丞都驚嚇到了,猝不及防之下第一時間沒有躲開,等反應過來自己被一個中年老女人上下其手悲憤的想要躲開時已經無法掙脫了。


    “我沒事”張蕊冷了聲音,伸手使勁兒推搡摟著她的念英嬸。


    不是她作妖,實在是蔣紹丞已經在心中咬牙切齒了。她若不趕緊將念英嬸推開,恐怕祖宗大人又會做出什麽驚人之舉。


    奈何,此時小張蕊的身體太過幼小,那點兒力氣根本沒有辦法撼動膘肥體壯的念英嬸。而屬於小張蕊的嗓音更是輕輕軟軟,沒有絲毫震懾力。念英嬸直接忽略她的拒絕,嘴中連連探問她傷勢。


    包紮著紅領巾的手引起了念英嬸的注意,她一把抓過,就見包紮簡陋的手直接露出了傷口,此時傷口竟又滲出血來,一絲絲殷紅殷紅。


    念英嬸不知為何突然“哎喲”呻吟一聲,眼看著癱軟,直接往地上倒。


    “暈血?”蔣紹丞突然開口。


    張蕊趕緊將傷手拿開,離念英嬸遠些。但卻擔心念英嬸有個三長兩短,伸手不是縮手也不是。


    片刻後,念英嬸緩了過來,慢慢扶著地從地上爬起來,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卻因為不看張蕊的傷口好了很多,大約沒有更加暈眩了。


    念英嬸與張蕊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張蕊因為蔣紹丞突然說出暈血的話而心中盤算著說辭,念英嬸卻因為自己在小孩子麵前丟了醜不大自然,場麵一時尷尬。


    正當此時,“死丫頭,你野哪兒去了?這時候還不迴家,是等著我老婆子來請你麽?”一個尖銳難聽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打破了氣氛。


    這聲音張蕊很熟悉,不是別人正是幺婆。


    “阿婆,張蕊兒這就迴來了”


    念英嬸見張蕊沒有反應,提氣答了一嗓子。聲音有些抖,失去了往日的水準。


    念英嬸迴完了話,這才欲蓋彌彰的彌補似得說“嬸子剛才不小心扭了腳,沒嚇著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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