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不是沒見過好東西的人。


    那麽多個位麵過來了,王妃皇後什麽的她都做過,再好的寶物她也都見過,對這麽一根簪子,實在是沒什麽擁有的心思。


    她掃了一眼那根不大起眼的簪子,沒說換不換,反而問道:“先生看起來並不缺錢。”


    文人最重臉麵,能落魄到賣字為生,多半是生活已經難以為繼。


    但是這人能毫不猶豫拿出一兩銀子,還能拿出這麽一根看起來不差的簪子,起碼是生活有富餘。


    黎喻掃了一眼一旁擱著的筆墨,詢問道:“怎麽還出來賣字?”


    那賣字先生沒想到她會問這麽一句話,愣了一下,接著才不悅道:“小姐莫不是管的太寬了。”


    他一副不想與黎喻講話的神情,但是掃了一眼黎喻手裏握著的文卷,還是遞了一下手裏的簪子,不情不願地問道:“換不換?”


    黎喻直覺這個賣字先生和那根簪子有點故事,但是這文卷到底是江行之的,她強取豪奪已經惹了他不高興,再擅自換出去,那人怕不是要記恨她好久。


    於是黎喻搖了搖頭:“這不是我的文卷,我換出去他要不高興的。”


    她拒絕了他,那先生卻突然高興了起來:“我就說嘛,這麽好一文章怎麽可能在你這種粗鄙之人手裏。”


    他將簪子往迴一收,攆她:“行了,我不和你換了,你走吧。”


    黎喻:“???”


    敢情這人隻是覺得這文卷落她手裏埋沒了,才死活想要這個文卷?


    黎喻一攥手裏的文卷,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她盯了一會兒那個先生,轉過身就走,還沒走兩步,又被人叫住:“誒小姑娘。”


    那先生手支在攤子上,探著個腦袋:“你是不是認識那個寫這篇文章的人啊?”


    他見黎喻點頭,又問:“那他考不考功名啊?”


    黎喻猶豫了一下。


    江行之來這個山頭的時候,就帶著一大堆的書,後來在山頭住下了,也一直在讀書。


    這古代文人,應該都是想要拜官展宏圖大業的吧?


    黎喻遲疑著點了一下頭。


    那先生便露出了個笑:“麻煩你跟他講,他要是春闈來京城了,可以來國子監,跟門口小廝說找我。”


    他說到這裏,又挺了挺胸膛,流露出了點兒驕傲的神情:“奧,就說找太傅就行。”


    黎喻:“……”


    這麽一副你快驚歎快誇我的表情是要做什麽?


    她神情複雜地瞧了一眼這個賣字先生,隻字不提他剛剛所說的身份,隻問道:“沒個證明,哪個門口小廝敢隨隨便便通報?”


    那先生也愣住了:“證明?”


    黎喻一低頭,目光在那個簪子上一掃而過。


    那賣字先生一下子瞧見了自己手裏握著的簪子,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奧對,這個。”


    他將簪子遞了過去,猶豫了一下,才又道:“這簪子……是亡妻的東西,請你轉告那位先生……來京都了,務必找我。”


    黎喻接了簪子,鄭重地答應了那個先生,拽著宋學華離開。


    她一邊走一邊晃手裏的文卷,半晌,微微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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