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喻在家裏沒瞧見孟母的時候,心頭便開始浮現不安。


    這種不安在第二天她去畫室的時候,得到了應驗。


    她沒有在站台那裏看見陳述年。


    她一直等過了兩班公交車,眼看著再不上車就要遲到了,才不情不願地上了公交。


    黎喻坐在靠邊的位置,目光在站台的附近仿佛逡巡著,試圖找到陳述年的身影,可是直到公交車開遠了,她也沒有看見陳述年。


    她垂眉盯了一會兒車窗,最後慢慢移開了視線。


    陳述年不會突然爽約,如果不是他出事了,那就是孟母去找了他。


    黎喻上完了課便去了紅街巷。


    紅街巷還是往常的樣子,破敗的牆壁間安靜而又冷清,沒有一個走動的人。


    黎喻熟門熟路地到了陳述年的院子外,抬手敲了敲門。


    敲門聲在小巷裏反複迴響著,聲音由高到低,最後輕輕地沒了聲音。


    黎喻擰著眉,看了一眼始終沒有人開的門,微微退後了一步,然後放開嗓子,喊他:“陳述年!”


    她聲音一下子打破了小巷的寂靜。


    黎喻聽見有推門聲響起,她偏頭看了一眼,是一戶不認識的人家,那人探頭看了她一眼,又一把關上了門。


    黎喻抿了一下唇,絞了一下手指,朝陳述年家的門又走近了一步:“陳述年!”


    她聲音有一點點顫了,聽著要哭不哭的:“你開一下門好不好?我有話要和你說。”


    黎喻拍門,再一次叫他,微微揚高聲音:“陳述年!”


    她聲音又很快軟下去,低低輕輕的,帶著點兒哀求的意味:“陳述年,你開一下門好不好?”


    門內卻靜靜悄悄的一片。


    陳述年背靠在鐵門上,微微斂著眉,聽著外麵響起來的輕輕啜泣聲音,一下子咬住了唇,指甲掐在掌心,深深陷了進去。


    他揚唇自嘲地笑了一下,又猛地偏過了頭,深深喘了一下。


    他可真不是個東西,好不容易把人家騙過來,又害的她哭。


    陳述年微微動了一下身子,仰起頭,半眯起眼,抬了手,指尖壓在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喘息。


    他明明就和她隔著一扇門的距離,可是他不能去哄她,不能抱她,不能將肩膀遞給她,甚至不能遞給她一張紙巾。


    陳述年慢慢垂下眉,長長的眼睫毛搭下,在眼瞼處投下一片淺淺的青影。


    他耳邊是他的小姑娘淺淺的啜泣聲,腦子裏卻都是昨天晚上,孟母說的話——


    “你知道孟喻本來可以有多麽光明的未來嗎?可是這一切都因為你毀了!”


    “如果你真的愛她,麻煩你離她遠一點。”


    陳述年蜷縮了一下指尖。


    他耳邊的啜泣聲已經隱沒了,他微微掀了一下眼睫,靜靜望了一眼前方。


    她不會難過很久的,這一陣子過去,她就會忘掉他,她依然還是那個漂亮又優秀的——


    陳述年倏然睜大了眼睛。


    黎喻從牆頭上跳下來,有些惱地走到他麵前蹲下,抬手一揪他的衣領,低著頭問他,語調又兇又快:“我媽都跟你說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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