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汕有些錯愕,沒想到李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但是仔細一想,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位撲天雕果然是有底牌的。在原本的曆史上,獨龍岡祝家因為梁山而滅,扈家也被發瘋的李逵殺的幹幹淨淨,唯獨他李家,卻是幸運的保存下來毫發無損。


    演義裏不會記載李應加入梁山之後,獨龍岡未來的發展。但是隻說獨龍岡三家隻存一家,這李家莊能夠受用多大的好處,也就不需要筆墨描述了。祝家和扈家成為曆史,李家輕易占據整個獨龍岡全部的財富,這是多大的利益?且不提而後李家莊還能以梁山的名頭作為庇護,更是橫行無忌。


    另外再從另一個方麵說,李應在梁山的結局,在所有人當中也是頂好的。


    李應跟上梁山之後,一應征戰都不曾受到什麽危險。而後梁山招安,他居然從一個尋常莊主,一躍而成中山府鄆州都統製,成為朝廷正兒八經的武官;而且還是一州的兵馬總管,可謂是實權在握了。整個梁山,除了宋江以及他的幾位嫡係以外,李應得到的好處可謂是最舒服的。


    而後上任半年,宋江中毒而亡,李應又十分聰明的掛印而去;迴了他的獨龍岡,做了他的富家翁。


    這個時候的獨龍岡,通過吞並祝家和扈家,再借助梁山的威勢發展到了什麽程度,也便是可想而知了。李應的一生可謂是順風順水,這如果說他沒有沒有什麽能人靠山,仔細想想之後怕是誰也不會相信。


    而現在楊汕終於明白了,原來這李應還有這樣一個身份!濟州知府李恬儒居然是李應本家?難怪他能混的這般風生水起。如今梁山提前被楊汕招安成為官軍,李應擁有這樣一個身份,也就難怪會對楊汕一點都不懼怕了。一任濟州知府看起來地位不顯,可事實上卻已經足夠將楊汕壓死。


    所以李應盯著楊汕,也是直接顯露出他最大的野心。


    不想和梁山撕破臉,所以李應也拿出來一點金銀作為補償。識趣的相安無事,不識趣的自然也就……


    同時李應這番話還是一個威脅,要求楊汕不得招惹他李家的威脅。


    如果是尋常武官,這會兒怕也就罷手了。畢竟以武人在大宋的地位,別說知府了,就是一任縣令也敢對大將軍挑眉頭。但凡有任何無禮的,隨便一個折子也能讓那武將灰頭土臉。所以大多時候隻能選擇認慫,如了這廝狐假虎威的意。然而李應這一次,遇到的卻是楊汕,又怎麽會輕易受他要挾?


    至於那什麽濟州府知府李恬儒,楊汕也是有所耳聞。


    這廝和水滸結緣頗深,一開始就因為生辰綱一案而遭到大名府梁中書訓斥。然後在辦案過程中,又有過各種令人瞠目結舌的匪夷所思之舉。


    水滸記載,當那驚天大案晁蓋劫持生辰綱一案發生在濟州黃泥崗之後,一時間大名府的狀紙,太師府的信件雪片般地飛向了濟州府。原本一心想做太平官的濟州知府李恬儒坐在家中也倒黴,立刻被身不由己地推上了風口浪尖。原本似錦的前程瞬間就有可能萬劫不複,他心中所載壓力之大可想而知。此時此刻麵對毫無進展的部屬何濤,自身危機感甚重的李恬儒竟然做出了刺配待添的驚人之舉:“便喚過文筆匠來,去何濤臉上刺下“迭配……州”字樣,空著甚處州名。”


    此番行徑,可謂是讓人目瞪口呆。斥責屬下本無可厚非,但對部屬行如此辱沒人格的卑劣之舉就隻能凸顯知府的蠻橫與粗暴了。隻是楊汕怎麽也沒想到,這甚至可以算是大宋第一的二貨知府,居然是李應的族親。


    看著李應誌得意滿的離去,楊汕撇撇嘴對這個一直還是印象可以的撲天雕,忽然有些不屑了。


    旁邊朱武湊上去,小聲道:“大人,濟州知府權職不低,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的好哇。區區幾個莊子,拿不走也沒空等它一點點的賺取錢糧;既然他李應想要,送給他結取一份善緣便是。”


    “善緣?我隻知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李應如此侮辱我,我怎麽能和他善罷甘休?”楊汕冷哼一聲,很是羞怒道:“區區一個鄉間劣紳,居然也敢小瞧於我?這種混賬不給他一點厲害瞧瞧,他就要自以為能爬到我的頭上!以為認識一個所謂自身難保的知府,就敢對我放肆?”


    越想越惱火,隻感覺自己的善意讓人輕視,以至於在別人眼裏自己居然都成了可以隨便欺負的對象?


    冷哼一聲,楊汕惱怒道:“原本還打算先處理完祝家莊的事情再談李家,現在看來卻是必須要給扈老太公一份臉麵了!膽敢這般欺辱朝廷命官,同時身上還有謀逆的嫌疑,這等家夥憑甚留他性命?朱武,你去尋找楊林過來!這一次就由楊林帶隊,以及你們少華山的史進,朱武,陳達三人,一起負責將這李家莊給我控製住!但凡還有敢反抗的,不必留情,好好讓他們知道厲害!”


    “大人……”朱武有些猶豫。


    實在是楊汕這態度有些歇斯底裏,就算這李應態度差勁,也不是你要殺人家全家的理由啊!


    但是看楊汕眼睛一橫,年齡雖然小威勢卻充足,朱武頓時就不敢再勸說了。


    而且楊汕的理由也充分,他李家確實祝家勾結,確實攻擊了扈家同時還幫欒廷玉捉了史進。從義理上來講,史進也確實沒有幫李應說話的身份和資格。要說為史進報仇,朱武還應該更果斷的對李應下手才對。總之不管從什麽方麵任何道理上來講,朱武都不應該有幫李應說話的理由!


    但是還是那句話,在華夏,民不與官鬥是傳統;在大宋,文人的地位比武人高,也是傳統!所以當李應說他有關係是濟州知府的時候,哪怕朱武心知自己這會兒身為已經招安是朝廷兵馬,也依然還有些心悸。招惹一任州府長官實在誇張了,這要是被報複,楊汕的身板怕是撐不住啊!


    朱武犯愁的想著,卻不能忤逆楊汕的命令。


    於是他愁眉苦臉的去見了楊林,這個身為楊汕親衛頭領,但是實際上卻掌握了不小權利的男人。


    聽完朱武的話,楊林卻哈哈大笑:“看樣子大人真的憋的狠了,一路委屈忍到現在也是難得。這是貓是狗的都敢在大人麵前囂張,難怪大人再忍耐不住。嘿嘿……青州知府完了是大名府,梁相公威勢深深招惹不起也就算了,他這區區一個濟州知府,居然也來咱大人麵前放肆?這樣不知道深淺的狗東西,咱們理會他作甚?且不說那李應可能隻是狐假虎威,哪怕真濟州知府真敢給他李應撐腰,難道咱們就沒有後台了?且不說大人跟太子關係不錯,隻說這大名府知府梁相公,就跟咱大人關係很好。隻要一封書信過去,他濟州知府難道還敢硬著來翻臉?”


    楊林說的十分驕傲,對這濟州李恬儒十分不屑。


    而朱武聽完楊林的話,也隻能苦笑。既然這從上到下都不懼怕文官,他還有什麽好繼續勸說的?


    再聽楊林的念叨,朱武也總算是明白楊汕為什麽會發怒了。


    從來到青州開始,就一次次的為大局而忍耐;無論是青州慕容彥達也好,還是大名府梁中書也好,都高高在上對他楊汕肆意指使。大宋武人的地位,已經低到了這個地步!但凡心中有點血氣的,哪裏能甘心?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楊汕給自己定下的,是一個比造反更加困難的目標!所以他必須接受這些委屈,這些曲折,隻為了一點一點擴張自己的實力。


    隻是這經受委屈,和懦弱好欺負,可不是一個概念!楊汕會因為某些原因妥協,但是卻不等於是個人就能爬到他頭上!


    別的人且不說,至少這自以為是的李應,絕對沒有這個資格!


    ……


    迴去李家莊的路上,李府管家,在李應闖蕩江湖時候陪這他混了一個‘鬼臉兒’綽號的杜興,有些憂心忡忡。


    看一眼騎在馬上自得其樂的莊主,杜興擔心的道:“莊主,咱們這麽做是不是太跋扈了一點?那楊汕不管怎麽說也是朝廷大官,而且手中還有大把的兵馬,咱們這般怠慢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過分?哈!不過一個區區青州兵馬司都監而已,難道還能把我李應怎麽樣?”冷哼一聲,李應不屑的道:“就他手下那點人,難道還有本事打破我李家莊子?如果打破不得,他就死定了!我隻需要求我那姥爺參上一本,他一個武將居然敢禍害百姓殘殺無辜,少不得也是砍頭的罪過!”


    李應說的十分囂張,有李恬儒在後麵撐腰,他是真不怕任何朝廷的人。


    如果梁山還是以前的賊寇也就罷了,少不得退後兩步給他們一些好處。可是誰想梁山居然被招安了!


    那還有什麽好怕的?正巧這祝家莊蠢不拉幾一頭撞在石頭上,結果隻能背著逆賊的名頭逃跑。這下好了,祝家幾千畝的田地,如今都歸他李家所有!祝家蠢貨以為帶走田契就萬無一失?也不想想他李應的手段!區區幾張田契,甚至都不需要求到姥爺,隨便找個下麵小吏就能弄到手!


    嘿嘿……


    如今七成的獨龍岡都歸他李應掌握,剩餘的那點兒還能跑?等這些丘八離開獨龍岡,這扈家也遲早是他李應的囊中之物!哪怕這扈家扈成加入楊汕那丘八麾下,扈三娘也嫁給楊汕手下史進,李應也是渾然不懼。以前三足鼎立還拿他扈家有些束手無策,可現在……扈家隻餘一老東西在家中!


    “到時候尋摸一個賊頭兒,屠了扈家也簡單!等扈家老東西死了,誰還能阻止我?”


    李應如此想著,對於杜興的勸阻熟視無睹。他現在絕對不會去考慮什麽意外或者萬一,一口氣吞下祝家全部財富的李應已經紅了眼睛。這時候別說杜興隻是擔憂,哪怕真有問題,他也儼然無懼。


    隻是李應卻不知道,楊汕的反應比他更快!亦或者說他沒想到,他那同族姥爺,對楊汕根本沒有半點威脅效果。就在李應留下些許禮物便轉身返迴李家莊的時候,楊汕已經下達了對李家的攻擊命令。


    由楊林率領的一千人士卒,以及朱武作為參謀,史進作為前鋒的完備隊伍,已經正式出發了!


    相比李應的悠閑慢行,楊林一行的速度則是極快。


    在扈成派來的當地人的指引下,一行人繞小路而行,步伐極快。再加上祝家莊距離李家,比距離扈家更近,因此在李應剛剛才走到半路的時候,楊林一行就已經帶著騰騰的殺氣來到了李家莊的門口。


    李應不在,李家莊眾人也沒有感覺到威脅的到來。


    當看到一眾騎兵出現在莊外的時候,甚至還有老漢慢悠悠的走過來,遠遠嚷嚷道:“這是哪家的憨貨?大冬天的還不快駐馬莫要壞了地麵兒!家主有事出去了,你們如果有事兒改天再來吧!真是的,大張旗鼓來這麽多人!瞧瞧你們這些個醃臘貨色,莫非不知道我李家可是堂堂濟州知府族親?”


    楊林眼睛一轉,伸手示意眾人止步。


    一眾馬兒將莊門口好不容易鏟幹淨的地麵弄的泥濘不堪,楊林卻仿佛沒看到一樣居高臨下笑著對老漢拱手道:“敢問老丈,李應當真還沒迴來?我們兄弟有些急事,敢問李家陷入由誰做主?”


    老漢兒也沒多想,吧嗒吧嗒旱煙走過來道:“莊主今天一早有事出去了,現在家中無人能夠做主!小老兒是管家杜興的爹爹,勉強也算是半個管事兒的。你們來有什麽事,就先跟老漢我說吧!”


    楊林依然還在笑,完全沒有半點要動手的意思:“李應不在,那有些麻煩呐。對了,既然莊主有事出門,那你們少莊主可在家中?這事兒跟他說也可以,畢竟隻要是個李家管事兒的人就行。”


    “莊主外出遊曆,前年才歸。夫人又是個體弱的,哪裏有什麽少莊主!”老漢抱怨兩聲,又說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什麽的。說著說著忽然反應過來,他怒視楊林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連我家老爺還沒有生小少爺也不知道,居然就敢說的這麽熟悉?到底是什麽人,莫非是來唬我老漢……”


    “既然這李家莊子無人管事,那也沒辦法了!先控製了莊子,然後等李應迴來便是!”


    話沒說完,楊林‘鏘’一聲抽出馬刀,大吼道:“李應勾結祝家謀害朝廷官員,意圖造反!我等奉朝廷命令前來捉人!餘人趕緊閃開,敢阻攔者當同夥處理,殺之無赦!現在……都給我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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