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認,楊汕小瞧了這個時代一個莊子的潛力。


    雖然不知道祝朝奉父子到底帶走了多少金銀寶物,但是僅僅隻看這依舊留在莊子裏的各種值錢玩意,粗略一算就是數萬貫。再算上十萬石的糧食以及大量牛馬青料,以及牲畜家禽,初步估計也是價值二十萬貫以上。如果不是士卒們翻遍祝家也沒找到房契天契,這個數值還要翻上幾番。


    “大人!如果這些東西交給我運作,運到府城去出售,價格還能再漲兩成。”扈成急於表現自己,同時眼下正值寒冬,確實是糧食草料漲價的時候。利用他扈家的關係賣個好價,也確實不難。


    然而楊汕卻搖頭道:“糧食雖多,但是對我而言永遠都不夠用。而且這事梁山軍第一次出征,好歹也要讓大家看到勝利的收獲。換做金銀能有多少?可這大擔的糧食送迴去,視覺效果可就不一樣了。如此一船船的糧食運上山,兄弟們的信心和熱情都會暴漲,卻比金銀來的更劃算了。”


    扈成一愣,而後恍然大悟。就好像每年扈老太公都會帶著他給莊戶送年禮一樣,穩定人心效果極佳。


    他連連點頭不再多說,而楊汕想一想卻轉頭道:“扈成兄弟,不知道你在成衣布料方麵,有沒有關係?這天氣冷了,梁山上準備的衣衫褂襖卻嚴重不足。此次如果能多帶些棉衣迴去,才是最好。”


    扈成想一想,趕緊點頭道:“扈家庫房裏能夠抽調出來五八十匹好料子,雜料也有百十多。雖然雜料大多染色不佳,可做棉衣裏襯也沒有妨礙。如果大人需要,小的現在就派人迴去打招唿。”


    “扈成兄弟想多了,楊汕怎麽可能讓你扈家破費?”


    楊汕心知扈成想差了,於是提醒道:“扈成兄弟,你如今已經是我梁山軍的後勤總管,怎麽還把自己的身份固定在扈家莊子上麵?現在我梁山需要過冬衣服,那麽你的任務就是拿用梁山庫房以及這祝家莊收益裏的所有東西,想辦法給我籌集衣料才對。這是正經的命令,不是對扈家的勒索。”


    “啊!是小人想多了,還請大人恕罪!”扈成恍然大悟趕緊告罪。


    他方才是真的沒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隻想著對楊汕的巴結,卻忘記如今自己也是楊汕的下屬了。上頭給的任務,那是正兒八經的工作;這時候需要的是怎麽更好的完成,而不是花私錢免災。


    當然你要花你自己的錢也不是不行,但是如此本末倒置,非但不會讓上官滿意,還會覺得你蠢。


    想通這一點,扈成臊的滿臉通紅。


    他畢竟是沒當過官兒的,哪怕是最小的裏正也沒有他的份。一直以來雖說負責扈家上下的大小事務,而且還完成的相當不錯;但是扈家真正的權利,卻也還在老爺子手中。如此一來總歸是缺乏鍛煉的,在獨立做主方麵,還是差了一點。如今在楊汕麵前丟醜,也是讓扈成再度認清自己。


    深唿吸一口氣,扈成恭敬的道:“大人,如果您急需的話,扈成能夠在五天時間內趕製出一千套棉服出來。當然由於時間倉促,裏麵包裹的不太可能是好棉。穿在身上略微會有些不適,這一點還請大人恕罪。當然,扈成也會額外給諸位頭領、大人準備好料子的,這一點還請諸位大人放心。”


    險些出口將史進等人再次說成江湖好漢,扈成趕緊及時改口。


    楊汕倒是不介意這種口誤,也沒有說拒絕這份善心。在這個時代講究公平那就是傻,大宋和未來終究不同。


    將製作冬衣的任務,還有招募勞力將糧食青料以及所有資源送迴梁山的任務全部交給扈成,這就是楊汕對他的一次考驗了。如果考驗結果不錯,那扈成接下來就可以真正的在梁山當一個後勤總管。如果再加上扈家的幫助,少不得能夠在梁山混的風生水起,真正坐穩頭領的位置。


    而如果事有不行,到時候也不能怪楊汕改口不是?


    給了機會卻不爭氣,這種事情怪不得任何人。頂多到時候給他尋摸一個普通位置,終究不能因為他而傷了梁山和獨龍岡扈家,還有王進史進以及扈三娘之間的關係。在這方麵,楊汕還是很大方的。


    對於楊汕的這番命令,扈成很熱情。


    雖然梁山後勤總管說出去沒有名分,但是真正做到這個位置,扈成卻很清楚它所擁有的權利。在祝家逃亡、獨龍岡三家分崩離析之後,整個濟州已經再沒有能夠威脅到梁山,或者比梁山強大的勢力了。而後梁山軍在濟州,少不得一個無冕之王的身份!因為楊汕的身份,濟州地方不會肆意招惹;而江湖人畏懼梁山勢大,必然也不敢放肆!這般一來,豈不是風雨無阻前途無量?


    因此楊汕下達命令之後,扈成便拚命一樣忙碌起來。


    由於祝家人跑的匆忙的緣故,他們莊子裏的一眾鄉兵還有所有田地裏的一眾佃戶,盡數被放棄幹淨了。這些人茫然的看著楊汕大軍到來,默不作聲的看著楊汕一行將祝家抄家打包,幾乎拆了個幹淨。沒有主心骨的他們也不敢阻攔,隻是在那哀歎自己的接下來的命運。特別那數千戶的佃戶家庭,更是一個個表情絕望。一想到明年開春可能就要無田可耕,這些人便不由的悲從心來。


    佃戶也是鄉兵,他們中大部分都參加了祝龍祝虎對朝廷官兵的埋伏,所以這會兒害怕牽連,也不敢反抗。等到扈成帶著一眾士卒來檢查複核祝家田地數量和優劣的時候,更是連家帶口隻能悲哭。


    而一時間無論楊汕和扈成,卻也都顧不得這些人了。


    因為李應來了!


    李應以及管家杜興帶了一眾鄉民,扛著大量的金銀錢禮來給楊汕拜山了。他態度客氣說話謙卑,讓楊汕一時也拿不住過錯。哪怕明明很清楚這廝跟祝家莊勾結一起試圖吞並扈家,楊汕明麵上也拿不住李應的過錯。畢竟鄉民之間好勇鬥狠都是常事,若以此找李應麻煩,反而會被人恥笑。


    再加上李應態度實在放的很低,因此楊汕也就決定先聽他怎麽說來。


    然而楊汕卻沒想到,李應的第一句正緊話,就讓楊汕目瞪口呆。


    不敢置信的看著李應,楊汕重複道:“你說什麽?你說這祝家的地,其實都是你李家莊的?是這個意思吧?所以既然祝家反賊已經走脫,我就應該趕緊滾蛋去抓人;而不是留在這裏影響你李應占地,也不能停留在這祝家,騷擾百姓影響百姓的生活?李應,你剛才的話是這個意思吧?”


    “大人何必說的這般難聽?”


    李應嘴角帶笑,話語卻軟:“小民有地契為證,這祝家的地兒,早在數年前就已經被我李家買下來了。隻不過是心疼祝家人生活不易,所以大發慈悲讓他們在此暫住罷了。如今不管為什麽祝家人走了,這點兒也都等於是騰了出來。既如此,我這主人收迴我的田地又有哪裏不對?”


    “對!怎麽可能會有不對呢?”


    楊汕冷笑著,緊盯著李應道:“不過你真敢保證,這地是你很久之前就買下來的?而不是說著祝家的狗要溜了,所以提前兩天把這地契便宜賣給你?你可知,這地契是要去官府登記的。如今這費縣縣令仇大人還在我這裏修養,你這廝究竟是從哪裏找到的人能夠跟你把那等級做下來?”


    “大人又何必問這麽多呢?我李家在這費縣這麽些年,好歹也有些各方麵的朋友。如今這地契已經寫上了我李家的名字,大人您在計較又有什麽意義?不如說接受了我李應的一番善意,往後不是還做朋友?將來大人但有任何驅使,李應都一定給大人幫忙。”李應不再隱瞞,而且有些話卻確實騙不到人。總而言之如今契約已經做死,除非說楊汕有本事掀翻這費縣官場,否則這田地就必然隻會寫上李家的名字。到時候雙方鬧的難堪,他所謂鐵都監又能得到些什麽好處?


    不是李應看不起楊汕,實在是楊汕的年齡太容易讓人輕視。再加上楊汕隻是武人,大宋鄉紳也確實瞧不起。


    所以李應就這麽當著楊汕的麵兒,便將這祝家莊最大的好處給吞了下去。


    這番行為,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楊汕緊盯著李應的眼睛,實在想不通他到底哪來的底氣。這廝似乎莽定楊汕拿他沒有辦法,所以才打算拿出一點財物‘安撫’楊汕,然後將事情由大劃小,小事化無。隻要楊汕不追究,這祝家辛苦積攢幾代人的碩大幾片田地,就要全部歸他李應所有了。相比這好處,他付出的簡直不值一提!


    看楊汕似乎還有想法,李應沉聲一笑,湊到楊汕旁邊低聲道:“看大人似乎還有想法,我就提醒一下大人吧!濟州知府李恬儒,是我李家同支。真算起來,我李應還要稱唿一聲姥爺。所以在這濟州,些許小事還真沒人敢來找我李應的麻煩!這祝家田產,我李應拿了誰敢說三道四?”


    李應得意的笑一聲,又放下茶杯慢悠悠的拍拍袖子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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